與蘇暮羽想比，這女人明顯不敵，可她勝在那不要命的打法，明明看起來那般嬌柔的一個人，此時卻是一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氣勢。

        蘇暮羽將攻向我的幾記襲擊擋下來，一錯身擋在我面前將我一把拎起來。

        “想跑？！除非我死！”女人咬牙切齒的一句，我只覺眼前一花，緊接著便陷入一片黑暗，那一瞬似乎有粘稠的液體噴濺到我的臉上。

        我聽見蘇暮羽悶哼的聲音，向暖在我的懷里劇烈掙扎，眼前黑暗，腦中卻有光影越聚越多……

        ‘我是夜瑾年，如果這位姑娘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忙送姑娘去就醫。’

        ‘陶姑娘，我來救你出去。’

        ‘真沒想到，你竟會為我哭得這樣傷心欲絕。’

        ‘夭夭，如果我不這樣做，那么我就會死，可能你也會死。如果是這樣，夭夭你會怎么選擇？’

        ‘夭夭，神仙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樣……’

        ‘夭夭，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夭夭，我既盼著你醒來……又盼著你……從此沉睡下去。’

        ‘被人叫了那么久的小娘娘，你還打算要許給誰？’

        ‘有我在，必會護你周全。’

        ‘放心，不會生離死別的。你安安心心待在我的身邊就是……’

        ‘不會！我永遠不會離開你……也不允許你離開。’

        ‘陶夭夭！你到底是沒心還是沒腦子？！我對你的情意……我怎么可能把你當做……’

        ‘如果你這樣想會讓你好過一些，那我無所謂！’

        ‘陶夭夭，你若敢死，我便消除掉你父母親友所有有關你的記憶，然后徹底清除你在人世間所有的痕跡。’

        ‘喝了它，好好活著，我自會有放你離開的一天。’

        ‘陶夭夭！你懷孕了！你可以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是你沒有資格剝奪其他人的生命！’

        ‘你若敢保不住這個孩子，我便讓你的父母，你所有珍視的人，統統灰飛煙滅！你將永生永世見不到他們！’

        ‘我愛你，只是因為你是你！’

        ‘傻姑娘，能說得清楚明白的怎能叫愛。’

        ‘本想一直陪著你的……可是……我可能要食言了……’

        ‘替我好好活著……’

        ‘如若不相見……便可不相戀……即便到了如今的地步，我也從未后悔愛上你……夭夭，你呢？’

        ……

        “啊——夜瑾年——”我歇斯底里的大叫一聲，睜開眼睛，整個世界血紅一片。蘇暮羽倒在我的身邊，口中鮮血不止，卻拼命想要爬起來扯住我。

        我一腳踢開他，手一松，向暖向著地面墜去。心臟緊緊縮成一團，我瘋狂地抓向自己的胸口，只想將這顆不屬于我的心臟掏出來！

        好痛！好痛！痛到生不如死！

        “夜瑾年你這個混蛋！你憑什么為我做決定？你憑什么隨便塞顆心給我？！”

        “硬塞給我孩子的是你，硬要我保全孩子的是你，可要殺了孩子的也是你！說什么愛我，永不離開我，夜瑾年你這個混蛋！混蛋！你怎么可以這樣騙我？！怎么可以這樣騙我？！”

        “啊——啊——啊——”

        我想將這個可恨的世界撕裂，我想將自己撕裂！我不要活著，我不要替你活著！你憑什么這樣要求我，你憑什么？！！！！

        “夭夭你醒醒！夭夭你冷靜一點！夭夭——”蘇暮羽死命拉住我的腿，拼命的喊著我的名字。

        我一腳踹開他，看著他狼狽地滾到一邊，哇的一聲又是一口血吐出來。

        可是我無動于衷，只覺得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可恨至極。蘇暮羽爬起來，突然指向一旁的向暖：“陶夭夭你自己看看向暖！你看看她！”

        我遲鈍的挪過眼睛，只見剛剛被我拋在地上的向暖并沒有真的落到地上。此時她正被一層淡淡的光暈包裹著，如同一只手溫柔地將她托在半空。

        “夭夭你看見那層光暈了嗎？”蘇暮羽小心翼翼地靠近我，“那是夜瑾年留在孩子體內的一縷元神，他沒有死，他無時無刻不在保護著你和孩子……”

        “你……你說什么……”我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幾個音節，眼睛死死盯著那層溫暖的光暈。

        “我說，”蘇暮羽慢慢握住我的肩膀，“夜瑾年沒有死。只要他的元神還在，就不算徹底消亡……”

        那是……夜瑾年的魂魄？

        蘇暮羽還在說著什么，我卻早已充耳不聞。我踉蹌著一步步走近向暖，慢慢伸出手臂，小心翼翼的將她抱到懷里。

        向暖不知何時已經昏睡過去，我看著她小小的眉眼，好想從中找出一點那個人的影子。

        眼淚撲簌簌落下來，一滴滴落在向暖身上，洇出一大片暗紅色的痕跡。蘇暮羽驚恐地叫了一聲，我不明所以的抬起頭來，然后木然地摸了摸臉上的淚水。

        觸手一片猩紅粘膩，我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我眼中流出來的，竟全是血！

        “血淚……”我看著滿手的鮮血，忍不住自嘲地苦笑起來。夜瑾年，你的心裝進我的身體，倒比在你那里的時候，誠實多了。

        “夭夭！我的天吶！夭夭你怎么了？！”我媽和我爸不知從什么地方冒了出來，看見我的樣子，我媽嚇壞了，一邊呼天搶地一邊向我撲過來。

        地上似乎有石頭，她冷不防絆了一跤，撲通一聲摔在地上。

        我爸也嚇得夠嗆，本也是向著我撲過來，看見我媽摔倒了又趕緊去扶我媽。我媽卻一翻身就爬了起來撲向我，動作敏捷得好像只是在地上打了個滾。

        我的眼中又是一熱，這便是至親，即便平時怎樣相互嫌棄傷害，可一旦看見自己的孩子受到傷害，身體里便會爆發洪荒之力。

        當初我夢寐以求的事情不過就是能夠回到父母身邊，繼續享受一個普通人最平實的幸福。

        可如今，我終于得償所愿，卻是以夜瑾年的死亡為代價。

        瑾年，你是為了成全我才這樣做的嗎？

        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是這樣的代價，我寧肯被鎖在那石頭中永生永世。我怎么舍得讓你去死，你怎么能就這么狠心的替我去死？！

        夜瑾年，我不要這樣的結果，我承受不起，我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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