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蹲守在門口的蘇上景早已站起來，紅著一雙眼死死盯著遠處的宗珂。

直到人來到了他面前，才“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再顧不上男子漢模樣，直接撲到宗珂的懷里，緊緊環抱她的腰身，喃喃出聲：“娘～”

那模樣像地里沒娘的小白菜……

附近的鄰居們眼眶泛酸，直嘆息，好歹人沒出事，不然只剩一個小子怎么活啊。

看得出來人憋的狠了，宗珂沒有推開他，伸手在他腦袋上撫摸著。

看著宗珂沒事了，周圍的鄰居紛紛歸家燒飯。

娘倆就那么站在院門口，背對著夕陽，地上倒映的影子相依相偎。

哭夠了，后知后覺的蘇上景一抽一抽的離開溫暖的懷抱，羞赧地看了親娘一眼，后者拉著他進了院子，再仔細關上大門。

“走了，娘買了肉，做飯給你吃。”

只不過，這種鍋灶的火她掌握不好，還需要蘇上景搭把手。

“娘，你身上有血。”蘇上景紅著眼睛有點兒害怕。

宗珂柔和了眉眼，頭也不回道：“晚點兒跟你說，先做飯。”

“好。”

母子二人合力將一頓不怎么美味的燉肉解決了，配上白花花的大米飯，在這個年月，算得上一頓豐盛的飯食。

燒水洗澡，宗珂里里外外洗了三遍，才將一身的汗味兒祛除干凈。

夜深人靜時，母子倆相對而坐。

“你長大了，有些事該知曉了。”

略去她宰人的事實，其他過程，她一五一十的講給蘇上景聽，并沒有因為他是個八歲的孩子而有所隱瞞。

其中夾雜著他沒有父親撐腰的遺憾和埋怨。

聽到最后蘇上景一張小臉煞白，他差點兒就沒母親了！

但他極力克制著自己不掉眼淚，死死抿住了嘴唇，眼里全是后怕和孺慕之情。

長到八歲以來全是母親一手照顧，自然跟母親的感情深，今天她又遭遇了危險，小小的孩童心里對未曾謀面的父親產生了一絲怨懟。

要是他在家就好了。

在家的話，他不會受到同村小孩兒的欺負，母親也不會差點被土匪殺了！

為什么別人都有父親，他沒有？！

“你沒有父親，得成長起來撐起門戶，從明天開始你得鍛煉身體，望你早日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娘，兒子會努力得，定不叫您失望！”

頭一次接受這么大的信息量，蘇上景晚上睡不安穩，驚醒幾次，迎著月光看清土炕另一頭的母親，才又睡過去。

……

另一邊天黑前大盛帶著六個兄弟趕回了寨子，只是不同以往的寂靜讓他們心生不安。

沒有亮起篝火實在不對勁，大盛打了幾個手勢，七個人握緊了腰間的大刀快速朝堂屋跑去。

沒人！

又找了幾間屋子。

還是沒人！

七個人在最后一間西屋停下，嗅覺靈敏的猴三嗅了嗅，沉聲道：“二哥，不對勁兒，里面有血腥味兒。”

大盛幾人心頭一凜，叮囑道：“大家小心。”

木質門被人一腳踹開，血腥氣更重，奈何屋里沒有光亮他們只能燃起火把，待看清屋內一角的慘狀時，七個人倒吸一口涼氣，嗬！

那熟悉的穿著打扮無不昭示著他們都是寨子里的弟兄們。

幾人紛紛上前，落后一步的大盛眼尖，發現茶桌上有塊布料，“調虎離山”四個大字明晃晃暴露在他眼前。

男人身體一僵，下意識地將布料揣進兜里！

雖然其他人也不識字，但潛意識里就是不能讓這些弟兄看見。

七個人在寨子里搜尋了幾遍，在后頭山洞里找到了餓昏了的四個流民，紛紛斥罵。

“娘的，誰下的黑手！”

“我看那刀法很利落，大當家和鼠二他們幾乎是一擊斃命。”

“十二他們身上倒是有幾個血窟窿，像被箭矢扎過！”

“怎么辦？到底是誰？”

“對了，那弄來的娘們呢？”

幾人反應過來，紛紛找起宗珂。

猴三輕嗤一聲，“得了吧，別找了，指不定被人弄哪去了，一個弱女子還能反抗了不成。”

能，大盛在心里默默道。

他沒猜錯的話，大當家這些人的下場都出自她的手筆，太狠了！

不知怎的，他突然后怕，幸好之前認識宗娘子，不然他要是跟這些人一樣打她的主意，下場是不是跟這些人就一樣了？

“調虎離山”那四個字，他來回品味，加上大當家那些人全部死在西屋，怕是他前腳走了，大當家按耐不住，后腳進了西屋想睡了宗娘子。

沒想到惹怒了她，直接將所有人解決了！

她到底是什么人，難道不是普普通通的農戶娘子？

“大盛，大盛？”

猴三碰了他一下，大盛才恍然回神，“啊？”

“你說現在怎么辦？”

“寨子里的東西也沒少，大概只是尋仇吧，跟我們也沒啥關系。”

幾人同意，“那我們……”

下山的時候大盛已經將離開寨子的事兒跟六個人說了，他們也都同意，沒想到回來卻發生了這種事。

“我們把大當家他們都埋了吧，就還在這里繼續住。”大盛做了決定，反正這里也沒外人了，也還是他們的地盤。

“行吧，別折騰了，還是老地方待著舒服。”

對于死了人的地方他們不避諱，趁著夜色將人都埋進了深山的大坑里。

這下剛拿回來的財物也不用分給其他弟兄了，雖說不多，但也好歹是些物件。

一夜沒睡好的大盛第二天頂著一雙熊貓眼起來，粗長的手指捏捏眉心，長長嘆了口氣，唉，他之前怎么沒想明白是大當家故意將他支走的！

要是不走的話，他們……

罷了，都是命，要說跟大當家有多深的感情，也不至于，他又不是真蠢，怎么不知道大當家經常嫌棄他。

得點兒什么好處，藏著掖著……

一早醒來回想著昨晚的一幕幕，大盛還覺著很不真實。

等走出堂屋大門，看見外面幾個兄弟練武，才驚覺，一切都不是虛的。

宗娘子真的干掉了十三個人！！！

還是窮兇極惡的土匪……

他有點兒期待她將來讓他們兄弟要辦的事了。

另一邊宗珂醒來簡單弄了點兒飯食，母子倆吃飽喝足，讓蘇上景去村里的老秀才家學習，她坐在院子里問系統：“寨子里大盛他們什么情況？”

【坦然接受了那個……慘狀，繼續住在寨子里。】

還不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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