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5章真相,我一個人還不夠嗎?
阮傾妘的刀砸在地面上,砸出數(shù)片裂縫。
緊跟而來的阮琴一把就將阮傾妘從地上扯了起來。
在隨后而來的眾人驚訝目光一把將阮傾妘摁在了自己懷緊緊抱住。
“別看,不是你的錯。”
“傾妘,別看。”
方才還劍拔弩張的母女倆,為了自己的兒子屢次不同意讓兒子出來分擔(dān)的阮琴,此刻卻哭著抱著自己的女兒。
畫萱見阮傾妘整個人像是丟了魂魄一樣。
不由得心里咯噔一聲。
“難道,是死了?”畫萱打著寒顫心想,“總不能是看見自己弟弟的靈牌了吧?”
三步并作兩步往前沖過去一看。
可神情卻徹底僵硬了。
身后跟著來的晏渡情和葉笙笙本以為畫萱之前的神情就已經(jīng)夠糟糕了,沒想到她臉上浮現(xiàn)了更糟糕的神情。
畫萱一只手猛地撐住旁邊被斬爛的門框,才勉強撐住身體。
倒還不如讓她看見靈牌。
畫萱喉嚨里涌出血腥味兒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屋子里是刺骨的冷,無數(shù)靈力凝成的濃縮寒冰鋪滿了整個屋子,間只有一個圓圓石臺,石臺上爬滿了冰霜,十幾個陣法聚攏在那石臺上。
這是封印肉身的陣法。
石臺上有半個小孩兒的軀體,看起來死前絕對不會超過四歲,一半維持著生前的樣子,一半則是消失了,唯有那殘缺的邊角留著焦黑的殘渣,可想而知,這一半的身軀是被烈火灼燒掉的。
聽阮傾妘說,當(dāng)時弟弟應(yīng)該是燒傷一半的軀體,可燒傷卻不應(yīng)該是這般一半軀體都化成了灰燼的樣子。
“這就好像。”畫萱怔怔想,“好像燃燒了一半的蠟燭。”
這個想法剛從心底掠過,耳旁就傳來了阮傾妘悲痛到難以發(fā)聲的氣音,輕聲卻錐心震魂,發(fā)著抖,“你們把他做成了蠟燭。”
阮傾妘的一只手死死抓著阮琴的衣領(lǐng),雙眼血紅一片,“你做的?你同意的?”
她的弟弟,沒能活過那個四歲的夏日。
“我早該想到的,四歲的孩子,他還不會寫那么多字,怎么能給我留下那么長的一封信。”
阮傾妘垂眸看阮琴:“那一次他受傷后,沒有活下來,對嗎?”
阮琴垂淚不語。
阮傾妘卻一把抓住了阮琴的肩膀,聲音猛地拔高,憤怒與絕望終于沖破胸膛,她的心與她凌亂的發(fā)髻一樣搖搖欲墜,“你為什么要騙我!為什么要這樣對他!你告訴我!”
“不是阮琴把他變成這樣的。”一道聲音響起,雙眼猩紅的阮傾妘被一只手猛地拉開。
將她與阮琴隔了開來。
“副院長,你也知道這事兒?也是,當(dāng)時弟弟就是托給你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你們兩個一起瞞著我!”阮傾妘抬手一招,地上的刀就被她重新握在手上。
“救不回來,他都,他都死了,為什么不能入土為安?”
“你們憑什么這么對我的弟弟。”她從未對自己的守域人身份,在人前表露過一絲的不滿,可今日痛苦終于滿溢而出,“我一個人不夠嗎?”
她覺得弟弟活著時,只想過許是身體不好不曾出來見她,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心底翻涌起的一絲懷疑也被她殘存的怯懦給壓了下去。
比起給弟弟找一個‘死了所以不能幫她’這樣的理由,她寧愿弟弟是‘體弱’甚至是‘自私’不來幫她。
亦或者是母親偏愛弟弟才不讓他見自己,好似這樣她的痛苦和埋怨才能有一個排口,她才能稍微喘一口氣。
她所想過的最糟糕的結(jié)果也就是弟弟不在了,那一封信,以及之后每一次隔一個月就能收到的一封弟弟的來信也都是假的。
可粉飾太平后的真相往往更加殘忍。
“我一個人撐著不夠嗎?”
“他都死了,你們還不放過他?是覺得我死了之后,還需要一個容器來保留域火?”阮傾妘的刀割斷了清水的一縷頭發(fā),在脖頸處劃破紅痕,鮮血直流而下,“那你們用我的啊!”
即便阮傾妘帶著殺氣的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清水也沒有半分后退的意思。
“這不是你母親的意思,也不是我的意思。”清水緩緩道,“是小夏自己的意思。”
他至今記得不過四歲的孩子,被滿臉煞白的阮琴抱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出氣多進氣兒少了。
只一眼,他就知道,這個孩子救不活了。
那一天不僅僅是阮傾妘的域火爆發(fā),燒傷了阮夏。
而是阮夏看自己的姐姐承受不住域火的灼燒,自己撲過去將一半的域火火種移到了自己的體內(nèi),若不是那一次阮夏那孩子沖進去,當(dāng)時阮傾妘就已經(jīng)死了。
可阮夏本就體弱,阮傾妘都承受不住的,幼小的他自然更承受不住。
“最開始的守域人都是挑選的正值壯年的人,可很快,他的后代子孫,接管了域火后的守域人變得越來越年輕,從一開始的百歲接管域火,到你們這一代,四歲就被域火看移入體內(nèi),是因為這藍炎越來越強盛,而每一任的守域人守住域火變得越來越艱難。”
最開始的域火接任,不是你想什么時候接任便什么時候接任,而是域火什么自己離開先任,才能由下一個人接任。
像阮傾妘和阮夏這樣一胎雙生被同時選上的事情,也是開天辟地第一例了。
至于阮琴,早在生完阮夏和阮傾妘時就傷了根基,再難生育。
阮家的子嗣到阮傾妘這一代時,便只剩下了他們兩個。
“當(dāng)時小夏問我,他還能活嗎?我說了不能了。”清風(fēng)緩緩道,“他又問我,他若是沒了,下一次你若再次失控,會死嗎?”
“我告訴他,你會死的。”
清風(fēng)一點點將當(dāng)日兩人的對話復(fù)述出來。
當(dāng)時的小夏聽到自己的姐姐也會死,便紅著眼睛哭問:“可我想她活著,姐姐都忘記了糖是什么味道的。”阮傾妘日日受烈火折磨,當(dāng)時舌頭還能嘗出什么味道來?
“你能讓我不死嗎?”他苦苦哀求。
他與阮傾妘才四歲,當(dāng)時的他們哪里懂什么大域大義,不過是姐姐想著,她不痛,弟弟就要痛,弟弟想著,自己一點都不痛的話,姐姐就要痛死了。
孩子的世界很小,僅僅只能容納幾個很重要的人。
阮夏又問:“那怎么樣才能讓姐姐不痛一點呢,有辦法嗎?”
當(dāng)時清風(fēng)看著他,久久難言。
阮琴去拿藥了,一路還能聽見阮琴的哭聲。
清水知道,阮夏若是這次沒有幫阮傾妘分擔(dān),那阮傾妘必死,而她死后,阮夏也承受不了完整的火焰。
所以阮琴才會同意阮夏沖進她的房間里,不然一個孩子如何沖的進去?
一個母親‘貪心’的想要兩個孩子都活下來。
而現(xiàn)在,阮夏即將咽氣,沒了弟弟幫忙分擔(dān)的阮傾妘意志力再強天賦再好,也不過四歲,她一定會死在某一次不受控的藍焰爆發(fā)之。
阮琴的哭聲像是在責(zé)備自己的貪心。
她即將失去所有的孩子。
清水知道,當(dāng)厄運降臨的時候,怎么選擇都是錯的。
他迎著阮傾妘架在他脖子上的刀,說:“那天我告訴他了,我說若是他愿意,我有辦法將他的身軀暫時封存下來,保留剛死之時最鮮活的肉身,等你承受不住的時候,悄悄將一部分域火引出來存在他的體內(nèi),能用的次數(shù)不多,但足以保你撐過最艱難的孩童時期。”
“傾妘。”清水露出一個疲憊至極的笑,“我一直想要告訴你,但是你母親不愿意。”
“你要怨恨就恨我吧。”
“我不后悔告訴小夏這個方法,也不后悔讓一個孩子做選擇。”
“不然連你也活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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