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徐來對面，和他對視上的男人叫馬亮。

一個專門倒騰古玩的職業販子，他入這行已經有二十個年頭左右了。

最開始他是下鄉去收貨，基本上每次去一個新地方都能收回來一些好東西。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收到好貨的概率越來越低。

畢竟別人祖上傳下來的東西收一次就沒了，又不是韭菜，不可能一茬接一茬的長。

另外，網絡的普及，公益鑒寶直播的興起也無形中增加了他低價收寶的難度。

一來二去的，馬亮就動起了歪腦筋。

他開始用假貨濫竽充數。

不過假貨這種東西只能騙到外行人以及學藝不精的家伙，真正懂行的人壓根不買賬。

某次和朋友一起喝酒時，馬亮和朋友們倒起了苦水。

他這一開口，原本的聚餐瞬間就成了比慘大會。

幾人越聊越愁，越愁越想喝酒。

其中一個叫張正業的人借著酒勁將深藏心底的一個秘密給說了出來。

——他知道一個清墓的位置。

據張正業所說，那座清墓是幾年前他下鄉時收貨時發現的。

當時他看中了一對老夫妻家中幾枚祖上傳下來的銅錢，那對老夫妻倒是愿意賣，可他們不會用智能手機，因此只收現金。

張正業身上攜帶的現金壓根不夠將那幾枚銅錢全部買下，他決定先用身上的現金買一部分銅錢走，等明天取些現金再來一趟。

不過出村的路上他越想越不安。

誰知道一夜過后那對夫妻會不會反悔？

思來想去，他決定當天就取點錢返回村子把余下的銅錢全給買了，以免夜長夢多。

這一來一回，收完銅錢后天已經黑了，匆忙離開村子時又正好趕上山里下雨。

張正業本想找處山洞之類的地方避雨，等雨停了再走，卻沒想到這一去竟意外發現了一座因暴雨沖刷而顯露出來的清墓。

“你怎么知道那是清墓？你還有盜墓的本事？”馬亮懷疑張正業是在編故事逗他們哥幾個玩，質疑道。

“屁話，我不會盜墓還能不認識字嗎？那墓外的石碑上清清楚楚的寫著：‘大清道光二十三年’幾個字，不是清墓是什么？”

“唉，說這些有什么用，能讓你發現的墓肯定早被人盜過了，喝酒喝酒。”

“不，那個墓搞不好還真沒被人開過，那是我頭一回見到古墓，本來想沿著盜洞進去瞧瞧的，但是我在那個墓周圍找了一圈，一點被人挖過的痕跡都沒有……”

張正業此話一出，酒桌上的幾人頓時沉默了。

但這種沉默并不會持續太久。

眾所周知，只要三個或三個以上的男人湊在一起，便有概率會刷新出一個“點子王”。

有了“點子王”就必然會有“隨便哥”以及“出發哥”。

如果喝了酒，那么這個刷新的概率還會大幅提升。

過了一會，幾人中剛刷新出來的點子王發力了：“你還記得那個墓的位置嗎？要不……”

緊接著，“隨便哥”也開了口。

“隨便，反正我都可以，看你們，你們敢我就敢……”

最后是“出發哥”。

“說的跟誰不敢一樣，那就干唄，啥時候出發？”

“……”

就這樣，馬亮一行人借著酒勁壯膽，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次日酒醒后，幾人去五金店買了鐵鍬、撬棍、大錘等工具就駕車去往了張正業早年間發現的那座清墓。

雖隔了幾年，但那座清墓的大概位置張正業依舊記得，沒花多久，他便帶著幾人找到了那座墓。

他們幾個對盜墓這事一竅不通，不過幾人有的是使不完的牛勁，又是挖又是撬的，愣是弄了條路通向墓室。

張正業猜的沒錯，這墓還真沒被人盜過，他們是第一批到這來的人。

第一次干這種事，幾個人心里都有些犯怵，壓根沒心思仔細挑選，下墓后就是一通亂翻，有什么拿什么，拿完就趕緊摸黑撤了，一點沒敢耽擱。

回去后，一行七人開始分贓，將挖出的東西瓜分了，并清理干凈準備出手。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是他們第一次干違法的勾當，也是最后一次。

但是，

意外發生了。

瓷器這種東西，出土的和傳世的有個很大的區別就是出土的瓷器看上去很新。

反觀傳世瓷器就不一樣，這類東西通常經過宮廷或民間的收藏、使用，上面難免會留有些使用或上手把玩的痕跡以及包漿。

馬亮他們盜出的那些陪葬品就是這樣，完全沒有傳世品該有的那種包漿以及使用痕跡。

東西看上去太新就導致學藝不精的人認為這是假的，完全不買賬。

某些行家倒是能看出真假來，但一部分膽子小的知道這東西剛從土里挖出來，不敢買。

另一部分膽子大的敢買是敢買，不過他們都是抱著撿大便宜的想法，往死里砍價，明明都是保存完好的精品，卻只愿出殘次品的價格。

馬亮等人自然不愿意賤賣，畢竟這也是他們冒著坐牢的風險弄出來的寶貝。

某天晚上，七人再次聚到了一起，一邊喝酒一邊互相倒苦水。

只見張正業一拍桌子，滿臉氣憤。

“媽的！這群吃人不吐骨頭的畜生，咱這些貨是有問題，可也不能這么砍啊，兩三萬的東西只給兩千像話嗎？這跟直接把手插我兜里搶錢有什么區別？”

“誰說不是呢，他就算對半砍我都認了，畢竟來路不正，可他們給的也太少了，我就是砸了也不賣給他們。”

“……”

幾人一邊喝一邊聊，酒過三巡，“點子王”再次刷新。

這次的“點子王”是馬亮。

“誒！我突然想到個招，他們不是愛撿便宜嗎，行，那就讓他們撿，咱提前買一批假貨埋進墓里，下次再碰到想撿便宜的人就想辦法把他忽悠過去，讓他親眼看著咱挖，把那批提前埋好的假貨挖出來后全都當真的打包賣給他，反正是假的，隨便他怎么砍價我們都有得賺，你們覺得怎么樣？”

“這能行嗎？假的一眼就看出來了吧……”

“怎么可能，大晚上的能看清啥，再說了，那種環境下哪還有心情多想？那天你在墓里仔細看了我們挖出來的那批東西的真假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可……”張正業還是有些猶豫：“萬一人家事后發現自己被騙了，氣不過報警舉報我們盜墓怎么辦？”

這個問題馬亮剛才也想過，但他認為，對方不可能報警。

“報警？那我問你……假如你花大價錢買了一把槍，回到家之后發現槍是假的，你會選擇認栽還是報警說自己買槍被人騙了？

我猜你肯定不會報警，沒人愿意給自己找不痛快，對吧？

所以放心好了，就算那些人事后發現自己被騙了也絕對不敢報警，既然沒人報警，那警察就不可能抓到我們，絕對不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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