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卷宗
“謝小姐, 請用茶。”
太子府上的管家笑瞇瞇地從身后婢女的手中接過茶盞,親自遞到了謝姝月的手旁, 解釋道∶“太子殿下今天一早便入宮了, 估計還得一段時間才能回來,還請謝小姐在此稍等片刻。”
謝姝月點了點頭,見管家身后齊刷刷的還站著兩排人, 臉上皆是是一板一眼的肅穆神情, 好似謝姝月就是天山寺里供著的那尊金佛,說出的話都是佛祖真言, 下一秒似乎就要找個蒲團跪下誦經祈福, 對著她說阿彌陀佛。
原本室內就放了納涼用的冰塊,謝姝月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得生生又打了個寒戰,只得自我安慰太子府上規矩多,下意識地拿起茶盞想要掩飾自己的尷尬。
“這是今年新上的雪頂含翠, 不知合不合謝小姐的口味。”管家見狀含笑說道。
頓時各方夾雜著好奇的視線又悄悄地投了過來,偏偏謝姝月看過去的時候又迅速地低下了頭, 謝姝月頓了頓,這才別開了自己的視線。
茶盞中的茶早就晾好到了適合入口的溫度,光是聞此茶香, 都知道是上好的茶葉, 可被這么多人盯著,謝姝月只覺得渾身更是不自在, 匆匆抿了一口,便頂著管家期待的視線道∶“……挺好的。”
“太子殿下一向最喜歡這茶, 看來果真是與謝小姐投緣。”見有婢女端上了剛剛做好的糕點, 管家樂呵呵地讓開了一處位置, 又道∶“謝小姐快嘗嘗這棗花酥, 是用江南的貢品蜜棗所制,其中還加了一味桂花,制作工序極為繁瑣,現在趁熱吃正好。”
謝姝月倒是想推拒,可身旁有眼色的婢女手腳麻利地將成花瓣形狀的棗花酥放到了她的眼前,而她剛剛拈起了一塊,還未等放入口中,嵌著飽滿紅豆的雪白奶糕便緊隨其后地又被端了上來,還有層層疊疊的云片糕,柔軟綿和的青麻糍……零零碎碎不下十余種。
侍女一碟接著一碟的往上端著,不多時,原本還算空的木桌之上便滿滿當當,活像是要開糕點鋪子一般。
謝姝月眉心微跳,但又不好多說什么,只得無奈道∶“府上的糕點種類倒是不少。”
管家聞言臉上頓時又染上了一抹笑意,回答道∶“殿下不喜點心糕點,本來府上是沒有過多準備的,不過后來聽說謝小姐喜歡這些,殿下便特意把御膳房最好的糕點師傅給請了回來,隔三差五便會研制些新的糕點出來。”
謝姝月倒是沒想到殷玄錚還記得這些小事,心頭頓時一暖,原本在大理寺時的怒火都消下去了不少,不過嘴角幸福的弧度還沒能揚起來,見下面嚴肅的眾人,頓時又收了回去,連帶著自己都下意識地便跟著正襟危坐。
“你都先下去吧……我自己在這里等就好。”
“既然這樣,那老奴就帶人先退下了。”管家愣了一下,但也沒有多問什么,又恢復了臉上的笑容,補充道∶“要是謝小姐有事吩咐,來喊我們便是。”
眼看著管家揮了揮手,帶著眾人一齊走出了大門,原本滿滿當當的大廳瞬間空了下去,謝姝月這才松了一口氣,渾身上下都自在多了,整個人都像是被從籠子里放了出來。
排頭嘗了嘗桌上的糕點,不得不說,頂級御廚的手藝確實不是蓋的,之前她還想帶殷玄錚去百味軒嘗嘗茶點,雖然到最后反倒是她被“吃”了一頓,不過若是殷玄錚真的嘗到了茶點,估計也不會有太大的驚喜。
眼見著周圍沒了人,謝姝月等的又無聊,腦子里雜七雜八的念頭通通都冒了出來,嘴上也不閑著,時不時便拈起一塊奶糕咬著,不過她的胃口不大,等到把桌上的東西都嘗了個遍已經覺得有些撐了。
唯獨有幾個特別喜歡的,她還特地記下了名字,想著改日去找御廚要個方子,回去也讓小廚房做做試試,也少了一趟又一趟往太子府跑的功夫。
然而殷玄錚還是沒有回來。
夏季的午時本就容易犯困,在不知道數了多少次桌上的糕點數量打發時間后,沒能等到殷玄錚回來的謝姝月打了個哈欠,終于還是沒能抵擋住困意,支著腦袋便閉上了眼睛。
半開著的雕花木窗時不時滲進縷縷夾雜著花香的微風,青瓷盆中放著的冰塊靜靜的融化著,盛夏時節的蟬鳴都像是安眠曲,伴隨著她一齊進入深深的夢境,就連殿中走進了人都未曾察覺。
殷玄錚揮退了門旁守著的下人,這才放輕了腳步走到謝姝月的身旁,謝姝月正恬靜地閉著眼睛,蝶翼般的長睫落下了一片扇形的陰影,豐盈水潤的唇瓣無意識地抿著,被手撐著的臉頰微微嘟了起來,看著便讓人想要戳上一戳。
心里這么想了,殷玄錚手上也這么做了,指尖柔軟的觸感帶著暖意,瞬間將他的心都融化得一塌糊涂。
睡夢中的謝姝月隱約感受到被觸碰,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支著臉頰的手臂早就酸麻,她本想調整一下姿勢,可肉眼可見頭垂的越來越低,最后撐著的手沒能支撐住,頭直直便往桌角磕了過去。
頭部的失重感猛然讓謝姝月的意識清醒過來,但意料中的疼痛卻并沒有傳來。
溫暖干燥的觸感從頰側傳遞,謝姝月睜開眼睛愣了兩秒,迷蒙的思緒漸漸恢復,才發現殷玄錚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面前,伸手托住了她的腦袋。
“你什么時候過來的,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
謝姝月連忙坐直了身子,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頰,小聲嘟囔道。
殷玄聞言輕笑,忍不住又上手掐了掐她的臉頰,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倒是問道∶“怎么在這睡著了,困了便讓管家去給你安排個房間,這么睡覺脖子不疼嗎?”
“才不要。”謝姝月搖了搖頭,想起笑瞇瞇的管家還有一堆冷著臉的下人,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小聲道∶“你府上的人都奇奇怪怪的,之前在行宮的時候也是,一群人圍著,看著就讓人憋屈。”
“行宮?”殷玄錚挑了挑眉,這才想起了之前皇后帶著謝姝月去了他寢殿一事,笑道∶“你若是不喜歡人多,以后便讓他們少過來便好,不過今日之事確實也是情有可原,怪不得他們。”
“這也是太子府的規矩嗎?”謝姝月疑惑道。
“太子府倒沒有這個規矩,只是……”
殷玄錚慢條斯理地在謝姝月的對面坐下,剩下半句話就是不說,吊足了謝姝的胃口,半響后才笑道∶“只是府上未來的女主人要來,他們總得出來見見吧。”
謝姝月沒想到竟會是這種回答,臉色驀然又涌上了一股熱氣,別過頭去不敢再去看殷玄錚的眼睛,默默地轉移了話題。
“聽管家說你一大早就進宮來了,怎么去了這么久?”
“還是為了南疆五皇子一事。”殷玄錚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似有些不屑地說道∶“他還是想求娶長樂為皇子妃,話里話外都是在暗示自己是南疆未來的儲君,怕是忘了若不是南疆三皇子失蹤,他怕是連出使盛朝的機會都沒有。”
“南疆三皇子?”謝姝月聞言皺了皺眉,“之前我倒是聽過路的藥商說過,聽說便是這位南疆三皇子主張與盛朝議和,才免得邊境生靈涂炭,怎么會突然失蹤了?”
“聽說是在北上巡視邊境的時候所失蹤的,眼下不止南疆皇室在尋,盛朝也派了人馬去邊境尋找,只是現在還沒有結果。”殷玄錚頓了頓,又道∶“這南疆三皇子名為尉遲朔,說起來還算的上是你我二人的師兄?”
“師兄?”謝姝月有些訝異地出聲。
殷玄錚點了點頭,解釋道∶“明空大師游歷各國,閑來無事便假托有緣收個弟子教導一番,要說是桃李滿天下也不為過,當年我也是偶然與尉遲朔接觸時才知道的。”
“單論民心與城府,尉遲朔都遠勝尉遲策,若是換成他前來出使盛朝,便定然不會像尉遲策這般急不可耐,落人話柄。”殷玄錚冷靜評價道。
“可是那南疆五皇子一直不死心,若是繼續加碼的話,陛下會不會……”謝姝月還是有些擔心,猶豫地出聲道。
“那倒應該不會,五座城池應該已經是尉遲策的極限了,再多的話,南疆皇帝也不會同意的。”
殷玄錚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忽而挑了挑眉意味深長道∶“況且你大哥今日因為此事舌戰群儒,說的句句在理,在場的諸位大臣都啞口無言,怕是也沒人再會提這件事了。”
“大哥……”謝姝月聞言倒是一愣,沒想到其中竟還有這種插曲,凝眉開始細細思索,試圖尋找之前出現的蛛絲馬跡。
殷玄錚見謝姝月這般模樣,知道她疑惑的事總要想明白才肯罷休,又不甘心兩人大好的相處時光就這么浪費在旁人的身上,只得裝作不經意地提起道∶“我聽凌軒說你今日去大理寺了?”
“去看了看李姨娘的尸身,之后又去找馬姨娘問了幾句話。”謝姝月想到今日的場景,心中總是有些不是滋味,宣平侯府眼瞧著不算太大,可內里卻如同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污穢染黑了每個人的心,送走了不知多少鮮活的生命。
琴姨娘慘死的情景和馬姨娘聲嘶力竭的聲音還在腦中不斷回放,謝姝月猶豫了片刻,忽而抬眼看向殷玄錚,盈盈的桃花眸中滿是堅定,似乎是思索了許久才終于下定決心,低聲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他日你當真喜歡上了別人,希望你可以告知我,我們好聚好散,我定然不會糾纏于你。”
她不想成為第二個蘇蓉,也不希望自己的身邊變成第二個宣平侯府。殷玄錚現在能保證沒有通房和侍妾,可是他日若是稱帝之后,面對著群臣的壓力,謝姝月不敢去賭,因為一子錯,則滿盤皆輸。
她唯一的希求便是讓自己離開的時候不要過于狼狽,也不負她付出的一片真心。
殷玄錚未曾想到謝姝月會突然說出這話,這話說得算不上重,他也知道謝姝月只是受到了今日之事的影響,但總會讓他有一種努力再多也得不到信任的錯覺。
見謝姝月仍在固執地看著他,似是在等待一個答案,殷玄錚輕輕嘆了一口氣。
“沒有這種如果。”
殷玄錚抬眼正視著謝姝月眼睛,堅定而又果決道∶“之前我便說過了,不會再有旁人,從之前到以后,都只會是你。”
“至于好聚好散……”
殷玄錚似乎對這四個字格外上心,玩味地又重復了一遍,鳳眸如墨般暗沉,嘴角的笑容都有些冷,看向謝姝月笑道∶“這個怕是不可能了,如果矜矜哪日變了心,那我便先把那人給殺了,再把矜矜鎖在寢殿里,生生世世都和你糾纏下去。”
“不過我也只是開個玩笑而已,想必矜矜應該也不會給我這個機會吧?”
殷玄錚微微一笑,又恢復了謝姝月所熟悉的模樣,似乎剛才的冷意都只是她的錯覺,但謝姝月卻知道,殷玄錚剛剛所說的未必只是玩笑,殷玄錚在她面前從來都是關懷備至,體貼溫柔的模樣,可骨子里還是那個心狠手辣,行事果決的盛朝太子。
猛獸收起了利爪裝作無辜,但不意味著他便真的單純無害,任人逗弄。
“既然你都說了沒有如果,那自然便是沒有這種可能。”
謝姝月知道自己起的這個話題算不上好,她一向敏感又愛多想,殷玄錚在今日之前從未問過她這種問題,反倒是她自己總想尋求一個答案,但即使殷玄錚已經對她承諾過無數次,她的心里也總是不安,總是想著能再多獲得一絲安全感。
可這并不意味著她想讓兩人之間生了嫌隙。眼下殷玄錚既然給了她臺階,那她便順勢下了。
只是見殷玄錚臉色雖依舊如常,唯獨眼神變得有些黯然,謝姝月的心里都多了些許的愧疚,還未來得及細想,便已經站起身來走到了殷玄錚的面前。
纖細微涼的手指輕輕地搭在肩上,只要他現在伸出手微微一用力,便能將人徹徹底底地給攬入懷中,可是現在他卻不想那么做,他知道自己現在是可以多討要一些甜頭的,狡猾的獵人總是會在合適的時候示弱,因此他只是沉靜地等待著謝姝月的下一步動作。
輕盈的吻如同振翅的蝴蝶落在花叢之間,先是輕輕落在了他的額頭之上,然后又是鼻梁與臉頰,一路向下輕輕覆蓋在了他的唇瓣之上。
比起殷玄錚的無師自通,謝姝月反倒是要漫無章法多了,除了之前在天山寺她鼓起勇氣的一吻之外,其他的時候多數都是被殷玄錚所引導而沉淪。
殷玄錚微微揚起了頭,好讓她不至于那么吃力,青澀的唇齒糾纏讓他心中意動不止,偏偏面上還要裝作心碎不安的模樣,勾著謝姝月更是心疼他,到最后在殷玄錚暗中的引導之下,半推半就地便已經坐在了他的腿上。
“是甜的。”殷玄錚抿了抿唇間殘存的甜意,低聲說道,“特意讓人給你做的糕點,還喜歡嗎?”
謝姝月見狀臉色又是一紅,胡亂點了點頭,生怕殷玄錚再說出什么驚人之語來,攬著他的脖子便又吻了上去。
等到兩人分開時,謝姝月早已唇瓣艷紅,微微喘著氣平復著自己的呼吸,而殷玄錚則是與她額頭相抵,忽而柔聲問道∶“你累了嗎?”
謝姝月愣了兩秒,不知道自己是該點頭還是搖頭,直到殷玄錚輕輕掐了她的腰一下,她才反應過來,想到之前的遭遇,直覺告訴她還是老老實實不回答這個問題為妙,只是用一雙還帶著水光的眸子可憐巴巴地看向殷玄錚。
殷玄錚本想再逗逗她,可見她這副模樣,明知她是裝的,還是忍不住心頭一軟,伸手又將她攬進了懷里,低聲說道∶“你不要這么看著我,我又沒有欺負你。”
謝姝月伏在殷玄錚的肩頭,聽到這話也悶不做聲,只是手指卻暗暗抓緊了殷玄錚的衣服,似是在無聲地控訴,半響才答非所問道∶“我是想你了才過來的,你不想我嗎?”
“只要矜矜愿意一直陪在我身邊,不管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殷玄錚輕撫著謝姝月柔順的發絲,輕聲道,“不要害怕我,我之前便說過的,但愿矜矜憐我,那并不是假話。”
“真的嗎?”謝姝月的聲音還有些悶,但還是繼續小聲道∶“如果我想要南疆這次進貢那匣紫玉珠串呢,聽說現在已經給太妃了。”
“你喜歡的話那自然便是你的,明天我便派人送到宣平侯府。”殷玄錚理所應當地說道,絲毫沒有從長輩那里搶東西的愧疚感。
“如果我想把睿王打一頓呢?”
“一會我便讓凌軒給他套麻袋,正好南疆五皇子也在,順帶讓他們狗咬狗。”反正殷玄錚早就看他不順眼,干脆趁這個時候多踩上幾腳,把心上人哄高興了,都算是給睿王以后積德了。
“那如果我想看一看審問李姨娘的卷宗呢?”
“……”
殷玄錚這才意識到謝姝月的企圖,毫不費力地把人從懷里挖了出來,似笑非笑問道∶“原來矜矜今日是為了卷宗而來的,不是今早才從大理寺出來嗎,怎么沒在那看完?”
“案件卷宗是朝廷機密,大理寺人多眼雜,我又拿著你的令牌,怕傳到別人的耳朵里又要拿我做文章……”謝姝月揪了揪自己的衣袖,看了殷玄錚一眼,又低下了頭小聲道∶“畢竟我們都訂婚了,傳出去總是不太好。”
“令牌給你自然是讓你用的,就算是讓大理寺卿親自把卷宗送到宣平侯府又能怎樣,我倒想看看是誰還敢在背后說些閑言碎語。”
原本“奸夫”一事才得到解決,謝姝月還不想又這么張揚,深諳如何讓殷玄錚心軟的各種辦法,纖白的手指抓著殷玄錚的手指微微晃了晃,軟著嗓子撒嬌道∶“殷哥哥……”
原本還淡然自若的殷玄錚聞言驟然一頓,耳根處都泛起了一絲熱意,可偏偏謝姝月就抓著這一點不放,一直在他耳邊哼哼唧唧地嘟囔著,活像是一只耍賴皮的小狗。
“殷哥哥,不是說什么都答應我的嗎?”
“剛剛明明說好的,你騙我……”
“卷宗在書房。”
先不說謝姝月一直坐在他的腿上,現在耍起賴來整個人都在他懷里亂蹭,殷玄錚自認為自制力不錯,但也經不起她這么撩撥,生怕再折騰下去真的出什么事,連忙將謝姝月抱離了自己的懷抱。
被殷玄錚像是抱小孩一樣地給抱到了地上,目的還未能達成的謝姝月一臉疑惑,剛想說話卻只見殷玄錚已經站起身來,眼神都有些飄忽,抵唇清咳了一聲道∶“我現在就帶你過去,順便帶你逛一下太子府。”
謝姝月還有些發懵,本以為還要廢上一番口舌,不知他怎么這么輕易的就答應了下來,但還是跟上了殷玄錚的步伐,甚至非常主動地牽住了殷玄錚的手。
殷玄錚目光沉沉地回頭看了她一眼,謝姝月卻絲毫沒有危機感,反而是大大方方地沖她展顏一笑。
不過這份坦然很快就讓她后悔了。
頂著被親腫的嘴被殷玄錚牽著手逛太子府,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倆之前干了什么。
再不知道多少次被太子府的下人投過來曖昧的眼光后,謝姝月小幅度地掙了掙被殷玄錚緊握住的手,這才體會到什么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欲哭無淚地任由殷玄錚牽著自己大搖大擺地走過眾人面前。
不知道她到底該不該說太子府上的下人果然就是與旁人不一樣,若是平常人見到這種場景,大多都是相視一笑也就罷了,偏偏太子府的下人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嚴肅,甚至手上干著的活計都不停,唯獨眼睛明亮異常。
甚至在路過正在理賬的太子府管家身邊時,謝姝月還隱約聽到管家讓婢女趕緊去準備沐浴的熱水。
這大中午頭的,誰要沐浴……
謝姝月已經不敢想了。
偏偏殷玄錚心情卻極好,時不時還要停下來跟她介紹一下太子府秀麗的景色,例如這幾叢翠竹是何時種下的,這塊奇石又有什么來歷,句句詳盡仔細。
謝姝月現在卻沒心情去細品這太子府上的妙處了,她唯一的感覺便是太子府怎么會這么大,逛了幾乎小半個時辰了還沒逛完,而她已經快要被折騰到免疫任何外界干擾了。
“到了。”
殷玄錚穿過了竹林小徑,停在了一處雅致的院落前,一邊繼續前行,一邊解釋道∶“因為經常會有朝中大臣前來商討國事,所以這里也單獨設了議事廳,看著倒是會寬敞一些。”
緊緊關上的雕花木門就在眼前,殷玄錚一手拉著謝姝月的手,另一只手漫不經心地推開了大門,剛剛抬了抬眼,不知是看到了什么,臉色卻驟然一變。
哐當——
剛剛打開了一道縫隙的大門又被緊緊地合了上去。
謝姝月被這聲音嚇了一跳,這才疑惑問道∶“怎么又把門關上了,卷宗不在里面嗎?”
“突然想起來我似乎是讓凌軒拿去我的寢殿了,一會我再讓人送過來吧。”殷玄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著謊。
謝姝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莫名的直覺總讓她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尤其是殷玄錚剛剛的反應,更是讓人生疑,因而也扯出了一個笑容道∶“不在也沒關系,正好我也想看看你的書房是什么樣子的。”
“里面都是些公文古籍,無聊的很。”殷玄錚下意識地轉移話題道∶“剛剛路過碧波池的時候你有沒有看到那些玉錦鯉,不如我們一起去喂一下他們。”
殷玄錚越遮掩,謝姝月就越想看,可偏偏殷玄錚的態度又遮遮掩掩,讓她忍不住皺了皺眉問道∶“難道你在里面藏了別的女人嗎?”
“怎么可能。”
“那便讓我進去看看。”
謝姝月趁機掙脫了殷玄錚的手,見縫插針地避開了他的阻攔,伸手便推開了書房的大門。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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