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0章 昏夜起驟雨
市政議會大廈,全議長拄著拐杖坐在辦公室,透過玻璃幕墻看著外面下著的瓢潑大雨。昏暗的天幕下,那一座座高樓大廈上顯現出閃爍而朦朧的霓虹光影。
這時他有些不自然的動了一下,并咳嗽了兩聲,身邊的助理立刻走了上來,先摸了下茶杯,再往茶里放了兩枚藥丸,小心的捧給了他。
全議長接過了茶杯,喝了一口,精神稍微好了一點,思維也活躍了些,他問:“那邊還沒有什么消息傳過來么?”
“議長,暫時還沒有。”助理小聲說了句。
全議長看著前方,在行動之前那邊和他提前溝通過,并告訴他在交融地行動并搜索人員是很困難的一件事,預計可能要一到兩個月的時間。
而且目標跑的足夠遠,或者有些難纏,那么可能還會持續更長的時間,現在算一算,也只是過去了一半的時間,要等到結果,可能還要一個月。
他沒有去問是否會失敗這種事,在市政議會這邊決定開放交融地通道之后,他們就只能接受一個結果了。
實際上在這件事的推進上,他即便身為議長也沒有辦法阻擋。
因為這是議會上下的希望,是聯合體的意志,特別聯合體中的原人公司,現在正在中心城中大力推動生物技術園,裹挾了一大批公司和企業;而在活躍意識體這件事上,原人公司也給了議會極大的支持,這在某種意義上也綁架了市政議會的意志,他們只能跟著這股力量走,哪怕知道不妥也沒可能回頭了。
盡管三名格斗家出手理論上是十拿九穩的,更別說原人公司在后面提供了各種技術支持,似乎沒有什么值得擔心的,可他心中總是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不安。
再坐了一會兒,他拄著拐杖站了起來,助理連忙上來攙扶,他揮了揮手,助理明白他的意思,躬了下身,退了出去,并在出去之前輕輕帶上了門。
全議長努力站直了身體,感受著有些發僵的腿腳和關節里傳來的摩擦聲,這一刻他倒是有些羨慕起那些使用植入體和他同輩的那些老東西了,不用藥物支撐,也能在內在外活的很光鮮,一個個活力十足。
可作為一個從大順建國之初就活到如今的老家伙,他的觀念偏向傳統和保守,內心對植入體這種東西充滿了不信任和抗拒。
他一個人思考了許久,等著藥物的作用生效,他拿起拐杖,腳步有力的走到了案前,看向一個獨立的電話機,拿起話筒,撥了一個號碼,稍稍等了一會兒,里面有聲音發出詢問,他立刻說:“我是濟北道全繒明,我找郭老。”
又過了一會兒,話筒里有一個年輕的聲音傳出來,“全議長?家父剛才吃了藥,已經睡下了,您有事情,可以直接給我說,我稍后會轉告給父親的。”
全議長說:“原來是郭公子,沒什么事,只是一段時間沒和郭老通電話了,有些掛念郭老了。哦,對,前幾天我送了一些濟北道的土特產去首府,也不知道郭老他收到了沒有啊?”
年輕的聲音說:“有嗎?嗯,最近首府又弄什么肅紀整訓,樞議院這里也不例外,很多地方上送上來的東西都要經過檢驗,可能是攔在那里還沒收到吧,我改天就讓底下人看一下,不是什么緊要的東西吧?”
“不緊要,不緊要,就一點小東西,丟了也不打緊,不值得惦記的。”
“哦,是么?真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
“不是不是。”
全議長接著說:“既然郭老在休息,那我也就不打擾了。”說完之后,他緩緩放下了話筒,到最后稍稍頓了下,才咔的一聲按上。
他再次拿回拐杖拄著,轉身看向外面,過了好一會兒,他拿過界憑戴上,并對著家里發了一個早已編輯好的消息,然后又從衣兜里取出一枚藥吃了,坐在了案前的軟椅上。
等了有一會兒后,案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他立刻看過去,發現不是那臺獨立電話,而是來自家里的專線,不覺有些失望,伸手拿過話筒:“什么事?”
“老爺,我把老爺的話傳到了,大少爺和二少爺他們不肯走,幾位孫少爺們也在鬧,您看……”
全議長很快從電話那頭聽到不少人叫嚷的聲音。
“老爺子老糊涂了吧,好端端讓我們出什么國?”
“就是,不知道發什么神經,我這么一大攤子生意,家里上上下下都要靠我里外奔走,我走了,全家老少喝西北風么?”
“老爺子讓我們走,行啊,說理由啊,什么都不說,就一句話讓我們走,我每天這么大的進項,難道說扔了就扔了,出去一天就虧一天的錢,這可都是錢啊,白白送給別人賺,老爺子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爸,早說了,老爺子腦抽就上植入體唄,我可是有門路的,保證沒有后遺癥和副作用……”
“你懂個屁!”
全議長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睜開,說:“阿誠,隨他們的便吧。”他把電話掛了,然后在界憑上點了下。
幾乎下一刻,里面傳出一個怯生生的聲音,“老爺?”
全議長說:“阿蕾啊……”
女人立刻察覺出了什么不一樣的地方,似乎隔著界憑都能感受到她小意和緊張的樣子,“老爺,我在呢。”
全議長說:“今天你就帶著小瓜走,去聯邦的船票老邵會你們辦妥,那里的薩姆柯蘭洲有我置辦的一份產業,你去那里和小瓜好好的過日子,每個月都會有錢打到你們的賬上,一直到小瓜成年,產業會交到他手上,如果有難處就找老邵。”
女人說:“好的,老爺,您說什么我都聽,我這就帶著小瓜走。”
全議長唔了一聲,這是他今天第一次感到舒心。
女人又說:“老爺,您要保重啊。”
全議長沒再說什么,結束了界憑的通話,他看了看外面連綿不絕的大雨,用老邁無力的聲音嘆了一聲:“希望是我多想了吧。”
白鳥區,聯合體代表居住區。
池先生這里每天都在向公司那邊發電報,匯報情況。
他此刻也在等交融地那邊的結果,按照三個人的說法最長兩個月的時間就可以確認了,就算遇上了什么困難,兩個神之相格斗家,想要脫身也不算難,不可能走不掉。
他知道交融地通道那里的情況可能不經查,可是主要風險是由市政議會來承擔的,原人公司有著這么大的生物技術園投資擺在那里,只要不留下切實的把柄,那就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問題。
他給自己倒了杯酒,坐在沙發上點開了場域屏幕,上面顯示出了濟北道中心城的地圖和實時狀況。
雖然說他覺得這件事比較有把握,也不怕牽連到自己這里,可出于謹慎,每天都會盯著濟北道處理局和政務廳的各個地方的動向,如果有什么動靜,外面馬上就會有輪船來接自己。
他想了想,再等幾天,等過了中旬,想必怎么樣都會有消息傳回來了。
而另一邊,齊衛昭進行申請之后,因為這件事涉及到了國家安全,特別里面還有境外格斗家參與,所以格斗家理事會的人來得非常快,一天之內就到了。
通過檢查和對比,首先確認諾切和調音師的身份和來歷,隨后通過龐大的信息庫找到了月犀的真實身份。這人名叫金礪臺,是一名長期活躍在濟北道交融地邊緣的格斗家,
這個人沒有從交融地通過的記錄,也沒有外出的記錄,那應該是通過某個尚不清楚的裂隙進入交融地,并在那里成就的格斗家。
這人沒有與格斗家理事會簽訂過任何協議,所以推斷極可能是屬于融合派內專門培養的負責干臟活的人。
得出這個消息之后,齊衛昭一方面感覺形勢嚴峻,融合派的確插手了這件事,但另一方面卻又感覺輕松了一些,因為確定了這個人的身份之后,他們有了明確可以打擊濟北道融合派的理由了。
這些流派在濟北道的經營過程中,其利益與市政議會深度結合,甚至捆綁在了一起,政務廳中也有不少他們的成員和代言人,那正趁著這次機會一起解決了。
當然他不可能將這兩個流派的人都肅清了,政務廳也不會去刻意針對這些流派,而主要是拆解市政議會以及支撐他們的力量。
等一切確鑿的證據都是拿到了之后,齊衛昭立刻以組長的名義召開了決策組內部會議。
而這一次,防務處處長陳傳,武毅校長姚知易、防衛部專員梁光海、駐軍督長喬慰亭全員皆到,一齊出現在了前方的場域屏幕之中。
齊衛昭看向屏幕中四個人,他神情嚴肅的說:“諸位,大轟撞逐步臨近,首府的觀測臺觀測到那個世界距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為了應對這樣的危機,為了所有人的安全和福祉,我們必須盡早將資源集中起來,這讓我們需要改變眼下的處處掣肘的局面。”
“這一次行動,旨在肅清危及國家安全的敵對分子及其背后的勢力,給濟北道中心城騰出發展的時機。”
他看了下手表,“現在是下午五點二十分,在半個小時之前,我已經給向中樞遞了報告,我將會等待一小時……”
說到這里,他抬起頭,神情決然,“一小時后,無論中樞是否有回應,我們都將發起行動,屆時政治上的一切責任,由我來承擔!”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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