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阿祈,你信我
金像下的底座,目測有五米高,衍卜寸戴著手套,用指腹楷著底座上的一塊明顯蒙了塵的磚,這塊磚大約有兩掌長,四指寬,質感是白玉,可上面所摻雜著綿延的血色,看起來,就像什么生物的鮮血順著它流下去了一樣。
白玉磚所刻著衍家自創的一種文字,但大約是年久斑駁,那些刻印,如今也變得有些模糊,不是這個偏旁丟了,就是那個筆畫沒了的,讓衍卜寸辨了好久,才將上頭的意思略微給翻譯了出來:
“此為衍家供奉之生者,筑于衍家創建之初,是衍家之敬仰,精神之根本,信賴之大義也。”
說到底,這句話也沒什么重要的暗語,不過就是講這座金像,是在衍光善脫離鄢家后鑄造而成,也是從側面說,這個妖怪是憑空出現在那個時代里的。
衍卜寸只能猜到,它有可能是屬于門內的生物,或者是被衍光善所交易出的殺人利器。
這個怪物,曾經是為了培養衍家小輩而專設的一種關卡,每個衍家人到了適當的年紀時,都需要在它那里反復試煉,只要能在它手下過活五招的人,才能得到出門的權利,可惜,衍卜寸一直沒有等到,但他知道自己在怪怪那里的地位有些不同。
那些曾經的溫暖,根本不可能是衍光善授意的,怪怪會在自己堅持不下去時,放自己提早離開,向衍光善復命,而當自己的身體再折騰不起高負荷訓練時,它則會允許自己,窩在它那算不得溫暖的懷抱里小憩一會兒。
那些過去的歲月里,衍卜寸幾乎將它這個怪物,當成了自己生命的全部,是比家人還要更親近的存在。
張祈靈將可能存在機關的地方都敲了一通,差點把刀尖都杵裂了也沒找到出口,于是他快速閃到發呆的衍卜寸面前,再度提刀就要對金像的底座出手。
可衍卜寸扯開手套,用干凈的右手扣住了張祈靈的手腕,將其攔了下來。
“松手。”張祈靈的聲音冷的嚇人,他救人心切,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衍卜寸見他焦急,自己心里也像熱鍋上的螞蟻般跳腳,可他還是盡力穩定住情緒,向對方解釋著,“這里我沒來過,但是衍家的所有東西為了防盜,通常會在封閉外層后,從頂部往里灌入水銀,一旦撬開了,后果不堪設想。”
說完,衍卜寸又快速將手抽了回來,他看著張祈靈的手腕因為剛才自己的勁太大,竟紅了一圈,他感覺自己將神褻瀆了,更有種想剁手表忠心的沖動。
可張祈靈脫離桎梏后,就沒有理會衍卜寸的話,如今四面都是實心的墻壁,身后的小瀑布飛瀉,水花冰冷而又激進,走回頭路并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自己下來的時候,吳峫和胖子就不在那里,這么短時間里,真有可能回去,那早就匯合了,他們的失蹤,并不簡單。
而張祈靈的直覺也在告訴他,這里唯一有可能是出路的地方,就是眼前金像里這堆要命的水銀,他推了衍卜寸肩膀一把,但對方卻紋絲不動,仿佛一堵焊在原地的銅墻鐵壁。
“讓開。”張祈靈是真被逼急了。
可衍卜寸卻是搖了搖頭,眸中綻放出了一種神傷,他用哀求的語氣說,“阿祈,你信我,我有辦法在不動水銀的情況下出去。”
“怎么沒人說話?”吳峫納悶,無論他怎么發出聲音,周圍依舊沒有人回應。
還沒等吳峫想出所以然,他的左側就突兀的響起了一個炸耳的槍聲,這讓他猛的扭頭。
這開槍的是誰?
還沒等吳峫問,離他更遠的一個聲音就傳了過來,“我靠!我才睡到關鍵時刻,正搬那大金子呢,就給我弄醒了!”
胖子這人平日里不動火,但起床氣作祟,讓他開口的語氣并不好。
“胖子,你在哪?!你也被關在棺材里嗎?小花呢,你看到小花了嗎?還有其他人,小哥呢?!”
吳峫可算是遇到救星了,連問了好幾個問題都不帶停,他說著說著便又撐起身子,去推那蓋的嚴絲合縫的棺材板,但奈何是真推不動,他猛吸一口氣,最終還是癟著嘴放棄了。
解雨臣沒有打中那只眼睛,只是攥緊槍往后退了些許,直到背部緊密的貼合在棺材上,才開始回答吳峫,“我也在棺材里,外頭有東西,我們先確認一下現在還清醒著的人數,我是一。”
“二在這!”胖子接茬,又半天沒聽到吳峫說話,而疑惑地叫了聲,“天真?”
吳峫像真沒聽見似的,只是自顧自把手電筒關閉,又將背上的包卸下,靜靜看著拉鏈縫隙里,鬼璽正在不斷散發著輝光,近乎吸引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直到頭頂棺蓋碎裂,他才猛然回神。
“三…”就在吳峫遲鈍著回話的這一刻,他看見鉆進棺材里的,并不是他所期待的,屬于小哥那鋒利到帶有救贖意味的刀鋒,而是一條散發著濃烈咸腥的觸手。
吳峫不受控制的干嘔,被這氣息逼在狹窄的空間里,退無可退。
而解雨臣和胖子也同時聽見了這個聲音。
胖子的手還沒有完全的恢復,壓根推不動上方的頂,只能將緊握著手電筒的手撒開,選擇去摸向那槍,整個過程都極為艱難,可他還在安慰著吳峫,“天真,你別怕,胖子我這就來了!”
“吳峫!你開槍!!”解雨臣的聲音急促,卻又帶著顯而易見的關切,他的槍,將棺材軟化腐朽的側面生生打了好幾個孔洞,并在這空間里,他側躺著,抬腿就是一腳,這塊已經邊緣松動的板子,便輕而易舉被他踢飛了。
在解雨臣鉆出的瞬間里,他用槍打在扎進吳峫棺材里的觸手上,可所有的子彈,哪怕嵌在那觸手的軟肉里,它都沒有拔出來的樣子。
“吳峫你怎么樣了?回話!”解雨臣生怕這觸手將吳峫貫穿了,可半晌,吳峫就從那狹小的空間里,慘白著臉冒了頭。
他的樣子并不好,而且,在那條巨大觸手的遮擋下,解雨臣無法看清吳峫究竟有沒有受傷,“吳峫?”
吳峫仿佛著了魔,扭頭,對著那只怪物的本體,突兀的笑了,何羅魚高不可攀,它原本有十條觸手,如今大約斷了兩根,血淋淋的截面顯得在揮舞時有些滑稽的可笑,其中四條觸手在抵住棺材的頂,其余的,則在支撐著整個空間的穹頂不坍塌下去。
而在解雨臣僵持著想要吳峫給個答案的同時,胖子堅持不懈的單手歪扭打了好幾槍后,終于是憑借著腿腳的蠻力,將棺材給踹開了。
“天真,胖子來了,別怕!”胖子一出現,就發現在自己剛才躺的棺材頂上,竟然按著一條比二人加起來都粗的觸手,而且,吳峫那里破棺材的那條,甚至都沒有攻擊的意圖。
只有解雨臣和吳峫跟按了暫停鍵似的,一動不動的異樣的就像在玩一二三木頭人一樣。
“天真,花爺?”胖子將腳踩在沒過膝蓋的水里,那根本干不了的褲子更濕了起來。
吳峫僵硬著腦袋,從怪物身上移開目光,轉過頭,用一雙空洞的眼睛,越過夾在中間的解雨臣,看向胖子,駭人的可怕。
雖然知道這是吳峫,可胖子卻被嚇得打了個哆嗦,但他還是鼓起勇氣,向吳峫和解雨臣走過去。
水面的漣漪擴散,激起的水花,無不在彰顯胖子的笨重,他看著沒有動作的巨型何羅魚,還有兩個根本不會動的人,心中納悶死了。
“天真,花爺,你們別嚇我…這是在玩什么行為藝術呢?”胖子雖然這么說,可卻不是真的覺得他們在開玩笑。
他走啊走,卻覺得近在咫尺的解雨臣距離自己更加遙遠了,連同吳峫也從肉眼可見,變成了一個小黑點,胖子拼命揉著眼,可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處于世界的另一端般遙不可及。
陳十三給了胖子一巴掌,“醒醒!”
胖子逐漸感覺眼冒金星的感覺,覆蓋了剛才所見,他掙扎著睜眼,見到的就是陳十三那稚嫩的有些邪性的笑,連同臉頰邊的巴掌都是火辣辣的疼。
“等等,你怎么把天真和花爺給綁起來了?!”胖子看著對面睡在一起的吳峫和解雨臣,他們被一起捆綁住,連嘴都被黑色的膠帶黏住了。
陳十三大抵覺得好笑,捏了捏剛才抽的那一巴掌的位置,讓胖子疼的從嘴里嘶了一聲,“我很一視同仁的,我綁的可不止是他們,胖爺要不要看看自己是什么情況?”
“綁挺緊啊小伙。”胖子低頭看著自己明顯比別人多了兩節,粗了一圈的麻繩,覺得自己這待遇可比解雨臣和吳峫的雙人捆綁要爽多了,而且還沒封口。
陳十三似乎看出了胖子所想,挑眉,將他的嘴也給綁上厚厚的膠帶。
于是被迫封嘴的胖子,只能眨巴著眼看著周圍的環境,這里是一個巖洞,因為他是坐在地上的,所以這里的水已經到了他的腹部偏上,沒有怪物,只有石頭上一些凝結的粗鹽,被陳十三捻在手里微微舔舐。
陳十三吃東西的時候,愛卷舌,舌頭猩紅,還有些長,那種形態,有些類似于何羅魚的觸手。
許是胖子的視線太熾熱了,竟讓有吃鹽怪癖的陳十三又給了他一巴掌,啪的一聲,響亮的可怕。
“你很想問我為什么會把你們綁起來是嗎?”陳十三笑嘻嘻地將手上的粗鹽全部拍在胖子的臉上,可他卻沒有被咸到嘴里發苦的樣子,那靡足的樣子,更像是吃了糖一般的甜。
胖子忽略更加疼的臉頰,誠實的點頭。
陳十三好心扶正著胖子的身體,將那張臉湊的極近,“就不告訴你。”
黑瞎子往回行路過程中,突然發現陳金水的隊伍遭受到了埋伏,他們這幫人,從最開始的在地上如蛆一般的爬,到最后七竅流血般的自相殘殺。
特別是陳金水,真像是瘋了似的,用鉤爪將周圍的人臉一個個全部都抓花,每殺一個人,他還要應景般發出一陣悲憤的叫聲。
尚且還能有些人性的,是一個戴著眼鏡,不算特別眼熟的男人,但黑瞎子總歸是見過他幾回的。
霍道夫在大家瘋魔的前一刻,一把撲在陳金水身上,不知一頓摩挲中扯下來什么東西,竟讓這群亂殺的人在轉向他時自覺退讓。
窩在山頭的黑瞎子并不想看這幫人的殺伐,準備繞路走,可下瞬,他抬步之際,就聽到了他們瘋了的答案,密密匝匝的青銅鈴,被那罩天似的紅線,懸掛在這幫人的周圍,正在一刻不停的工作,如果自己靠的太近,絕對也要被拽進去。
大約是霍道夫最后之際,良知降臨,竟拽著陳金水的鉤爪就往外圍走,隨著他的走動,仿佛用屏障撐開了那些圍繞的線,連青銅鈴的響動,也變的漸緩。
可陳金水的攻擊大約具有延遲性,竟沒有停止下來,而是張開嘴想要一口啃在霍道夫的脖子上。
但當他咬上去時,卻是吃了一嘴的毛,大約是霍道夫的圍巾戴了太久磨出來的,這讓陳金水恢復人性般,有了吐舌的動作,而黑瞎子也看到,陳金水真的在變得正常起來。
他從最開始被霍道夫拉扯,到再次自己行走,只花了短短一分鐘的時間。
黑瞎子猜測,這里也許是有人設下的陷阱,為了讓他們陳家人,連同九門雜種都出不去,造成一種為利益自相殘殺而死的樣子。
可惜,千算萬算,沒算到有人拿著東西開掛啊!
“我剛才…做了什么?”陳金水剛才殺人太過耗力,讓他如今的步伐變得軟了起來。
而霍道夫卻只是將他試圖向后轉的頭,給扭了過來,他對那堆將死之人和淌在雪地里暈染開來的血跡視而不見,也同樣告訴著陳金水,“什么都沒有發生。”
“真的?”陳金水如今的狀態,似乎判斷不出霍道夫話語里的真假,可他總歸是愿意相信面前這個人的。
霍道夫的規律的步伐、淡漠的神情,連同那一如既往鎮定的語氣,沒有任何的變化,“真的,什么都沒有發生,只是弟兄們在雪山里走散了。”
“也好,一堆爛尾巴跟在后面和稀泥,我也不喜歡…等等,我的東西呢?”陳金水突然想起來什么,可黑瞎子卻眼見霍道夫將右手里的東西,握的更緊了。
霍道夫問,“什么東西?”
“雇傭我的老板給的,聽說有意想不到的效果。”陳金水事無巨細的讓霍道夫套話的良心有點痛。
他再次追問,“什么效果?”
“那我哪里知道,他不過就是告訴我,絕對不要摘下去而已,誰知道剛才一晃神跑哪里去了?不過丟了就丟了,我看就是顆不重要的瑪瑙,還告訴我什么玉珠子呢,是玉還是瑪瑙我能分不清楚嗎?!”陳金水說起來就來氣。
當時他看這東西純,以為價值不菲想當點錢玩玩,結果鑒定的人告訴他,這玩意就是瑪瑙磨的,把你眼珠子扣下來都比這個值錢!
黑瞎子卻警惕的捕捉到了陳金水嘴里的珠子,他不禁想,這個東西的功效這么多嗎?可在他眼里,除了會造紅線,也沒其他的功能了啊,難不成,兩方不同的紅線,湊在一起能夠抵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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