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江野是條捷徑,走上去舒服又愜意。
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葉雙鯉在最后一步醒悟,猛地收回了腿。
小區(qū)里燈光少,遠處渝城的夜景很好看。
但是葉雙鯉沒那功夫欣賞。
“不租?”江野問。
“不租。”葉雙鯉答。
他說完,沒聽見對方回應,于是又加了句“謝謝老板”。
因為和江野有所牽扯,所以之后被連衾針對。
如果后者知道江野把房子租給了自己,那還有的鬧騰。
而且,就算退一萬步來講,江野為什么就這么照顧他。
仔細想想,其實很多問題。
葉雙鯉像是已經(jīng)被推在了懸崖邊上,差點就被誘哄著往前邁了一步。
他反應過來后嚇出一身冷汗,一連往后退了個八百米,遠遠離開。
“行,”江野的聲音平淡,無喜無怒,“鑰匙給中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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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就像一場夢,醒來還是很感動。
王哥看著葉雙鯉晚上歡天喜地地收拾衣服滾蛋,又在一小時后垂頭喪氣地背著書包回來。
“咋了這?”王哥還在埋頭批他那山一樣的卷子,“不是找到房子了嗎?”
“又沒了,”葉雙鯉把書包往座位上一扔,身子一歪就往折疊床上倒,“我可真——”
“哐”的一聲巨響,把王哥嚇了一大跳。
葉雙鯉的話都沒說完,整個人頭朝下倒在了瘸了腿的折疊床上面。
床塌了,他也差點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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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輕微腦震蕩,”醫(yī)生扶著葉雙鯉的頭轉了轉,“耳鳴嗎?看東西重影嗎?”
“有點耳鳴,”葉雙鯉乖乖回答,“看東西不重影。”
“還好,不是很嚴重,”醫(yī)生抽出白大褂上別著的圓珠筆,撕了張紙就開始龍飛鳳舞地寫他們醫(yī)院內部交流文字,“保險起見,拍個片子看看吧。”
葉雙鯉不是很想拍。
“三百二呢,”他拉著王哥往大門走,“我覺得我現(xiàn)在特別精神。”
“你要錢不要命!”王哥揪著他的后脖頸強行把人往回帶,“這錢我出,把片子給我拍了!”
屈于領導淫威,葉雙鯉只好乖乖聽話。
結果這錢花過了,醫(yī)生看看,還是那句話:“還好,不是很嚴重!
媽的,錢白花了。
“還有人希望自己檢查出點毛病的?”王哥唾沫星子直往葉雙鯉臉上噴,“我看你是一頭撞地上撞傻了?照你這么說,你體檢不查出個癌癥晚期都虧了是吧?!”
葉雙鯉一撇嘴:“我癌癥晚期誰幫你掙錢?好好的咒我干嘛?”
“我看你是自己咒自己,”王哥拎著剛拍的片子,一邊低頭整理著票據(jù),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你這鼻涕還掛著呢?明天能繼續(xù)上課不?回頭別傳染給學生,不然扣你工資啊!
葉雙鯉心想扣吧扣吧,今天花了這三百二你遲早得扣回來。
路上,王哥和自己老婆打了個電話,兩人膩歪了一通,說過幾天就回家。
葉雙鯉心想完球,他唯一的住處也要關門大吉了。
“你真不回家啊?”王哥掛完電話又開始絮叨,“公司一關門,商業(yè)用電也跟著關的,到時候你連個電熱毯都沒有,凍死了!
葉雙鯉耷拉眼皮,覺得心累:“當初你跟我說住辦公室的時候也沒說過年停電!
“誰知道你大過年的也不回去啊,”王哥一攤手,“小年輕搞叛逆,我要是你爹就跑渝城來抽你!
“不好意思,”葉雙鯉道,“我爹在床上躺著呢,一時半會兒下不來!
他說得輕松,跟個白眼狼似的,沒有一點負擔感。
不過王哥知道葉雙鯉是自我打趣,干脆說話也沒那么嗆人了。
“我給你補三百,這幾天找個小賓館湊合湊合吧,辦公室四面漏風又不保溫,別真凍出病來了。”
“謝謝王哥!比~雙鯉敷衍地扯出一抹微笑,頭一低就恢復了面無表情。
他是想硬熬的,畢竟都快過去半個月了,房子估計也找不到了。
但是他也怕自己真來個頭疼腦熱的,去醫(yī)院花幾百得不償失。
“那就住賓館?”王哥問。
“到時候說吧,”葉雙鯉想想就頭疼,“船到橋頭自然直!
隔天中午飯后,葉雙鯉又去中介蹲點。
他看見江野的租房信息掛在最前頭,當天下午就被人搶似的給租走了。
“五百啊,”李大姐說,“不是掛著五百?”
“四室兩廳?”葉雙鯉又問。
“是的!五百!一個月五百!”李大姐簡直不想看他,“真搞不懂你。”
葉雙鯉縮縮脖子,有點不好意思繼續(xù)呆在這了。
他不想走的路自然有別人走,自己都放棄了,還酸什么酸。
只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那種心思別扭的很,酸澀難堪。
他的船快到橋頭,不僅沒直,反而快沉了。
除夕當天,寫字樓里的停電通知明晃晃貼在大門上。
葉雙鯉看了一眼,鬼魂似的飄上樓。
別的城市半夜都亮著燈,加班的加班熬夜的熬夜,只要卷不死就往死里卷。
渝城這破地方倒好,強制停電讓你放假回家,他一個積極向上的大好青年,仿佛被市長用槍管戳著后腦勺,邊戳還邊罵:卷你媽啊卷!
行吧,他不卷了。
但給張電熱毯也行啊嗚嗚嗚。
渝城不相信眼淚,帥哥的眼淚也不。
不僅如此,到了萬家團圓的除夕夜,它連商場都給你關了。
葉雙鯉本來想去吃碗面條,可現(xiàn)在站在空蕩蕩的廣場上喝西北風。
商場大門上一樣貼著告示,今天晚上七點關門,明早十二點開。
真好,這城市。
葉雙鯉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苦澀的笑。
不趁著逢年過節(jié)努努力沖一下城市gdp,反而早早關門回家睡大覺,連個吃飯的地方都沒有。
渝城好就好在,適合養(yǎng)老,適合擺爛。
他揣著點錢,沿著路邊瞎溜達。
自從城市禁止燃放煙花爆竹后,年味就淡了很多。
晚上九點多似乎已經(jīng)很晚,沿街的店鋪大多都已經(jīng)關門。
路上車少人也少,一點都不熱鬧。
果然城市不同風土文化也就不同,要是在葉雙鯉家那塊兒,這會兒正式熱鬧的時候。
他家那塊啊…
葉雙鯉低頭踢了踢路上枯黃的梧桐葉。
朋友圈全是發(fā)年夜飯的,姑姑也發(fā)了,一大家子圍著圓桌在奶奶家吃飯。
只是照片里沒有葉雙鯉的父母,他放大了仔細找也沒找到。
還在醫(yī)院嗎?
過年還在醫(yī)院?
還是…出什么事了?
他停下腳步,低頭看著手機,腦子里胡亂想著。
出事了姑姑肯定會告訴他的,可是沒出事的話,怎么連吃個飯都不能去呢?
要不要打個電話呢?打了他們接嗎?接了又說什么?到頭來還是惹他們生氣。
葉雙鯉的心慢慢沉下去,他放下手機,繼續(xù)沿著路往前走。
轉了個彎,難得遇見一個還在營業(yè)的鹵味館。
醬香味順著門店往外飄,窄小的窗口前排了個隊,五六個人,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葉雙鯉肚子餓得咕咕叫,人又閑的沒事,干脆就站在了隊末。
“四個鴨頭,十只鴨爪,再來點牛肉,白斬雞也來半只!
葉雙鯉仰著脖子往前瞅,看前邊的人大包小包拎了一堆。
似乎也不是家家戶戶都認真做年夜飯,有的抽不出空,干脆就用即食鹵菜湊個盤子。
他前面幾個人似乎都是這樣的大采購。
所以就出現(xiàn)了一個問題,菜沒了。
排在葉雙鯉前面的一個大媽買走了最后幾根鴨爪和一點涼菜。
他就眼巴巴地看著對方伸手一指:“全給我吧!”
葉雙鯉張了張嘴,心說你也給我留點。
店家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就笑著說:“要不給后面的小伙子留一點吧!
“我家十來口子呢,這都不夠吃,”大媽看都沒看他,直接拒絕,“前面你都賣了,到我這咋還限量呢?”
遇到個不好說話的,店家也懶得勸,笑呵呵地把鹵菜全賣給她了。
“不好意思啊,都賣完了!
葉雙鯉“哦”了一聲,想回頭看看跟他一樣的倒霉鬼。
然而等他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后空空如也。
岔路的街道空曠冷清,倒霉的就他一個人。
葉雙鯉有點扛不住這落差。
店家急急忙忙地收攤,手機上還掛著和家里人的視頻。
“嘩啦”一聲,卷閘門被拉下來上鎖。
店家騎上小電驢,還不忘扭頭關心他一句:“還不回家過年?”
葉雙鯉扯出個比哭還丑的笑來:“就回了!
就回了,就回他那斷了電的寫字樓了。
可是等到電瓶車的尾燈消失在街角在,葉雙鯉都站在原地沒有動。
這是他在外面過的第一個除夕。
身邊沒有家人,沒有零食,甚至沒有熱水。
葉雙鯉感覺自己昨天還是逃課翻/墻跟人學校后門打架的中二病,為了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紅了眼拼了命。
可是今天卻要為了一頓飯心塞難過,能讓他紅眼拼命的,除了毛爺爺,還是毛爺爺。
生活的耳光不會提前預警,它抽在你臉上的時機無法預測。
扛得住的瞬間成長,扛不住的原地等死。
葉雙鯉不想死,但也不太能扛得住。
他完全沒做好準備,卻像是被誰從背后猛推了一把。
跌跌撞撞往前,摸索著扛下一切。
艱難笨拙,但決不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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