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傷勢嚴重，血流難止，青晗車上只有一些常備藥，根本不能滿足要求，一行人不敢耽誤，上了車馬久急忙往城內醫館趕。
風玲瑯此刻也顧不得去思考太多，動作利落有條不紊地為少年做著緊急處理。
良久，她才停下手中的動作。
青晗問道：“他怎么樣？”
雖然素昧平生，但好歹相遇一場，關心一下總是應當。
風玲瑯搖搖頭，神色異常凝重，“不容樂觀。”
嚴重的撕裂抓傷，失血過多，被密林惡劣環境出脫水痙攣，組織受損，皮膚潰爛，還有先前被死死壓制的尸毒瘴毒在同時爆發……
這樣的身體狀況，就算是在醫療水平先進的現代都是兇多吉少，在這個時代就更是兇上加兇。
可惜她只是個現代醫生，拿慣了手術刀注射器，所涉所學都是西藥西術，除了幫助處置些皮肉傷，其他的她也是有心無力。
看著徹底昏死過去的少年，靜謐的車廂內氣氛不由更加低迷……
他們一進山城就直奔城內最大醫館，幾位坐堂大夫輪流診看，一致地表情沉重。
“患者者外傷過重，失血太過，本就吉兇難料。更糟糕的是，他體內毒氣凝結不去，臟器損毀嚴重，脈象接近于無，如今已是強弩之末，請恕吾等無能為力。”
聞言，饒是早有準備的青晗等人也不由心底一沉。
“大夫，你們想想辦法吧，你看他才十幾歲，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他的人生還沒開始呢！”
風玲瑯眼眶發紅，神色哀戚。
他們雖然無親無故，但是共同經歷了那么多的艱險磨難，情義不同尋常，何況當時若非少年及時推開自己，如今躺下的人是誰還很難說。
青晗也道：“是啊大夫，你們再想想辦法，人參鹿茸靈芝什么名貴藥材盡管用，需要多少銀子都不拘。”
聽見她的話，風玲瑯不由看著青晗，眼含感激。
幾位老大夫聽見青晗的話也是滿臉為難，“這位小姐，這就不是多少銀子的問題，是這位患者病情實在太重，吾等能力不濟，實在無計可施。”
醫者父母心，要是能夠救治，他們又怎么狠心不管呢？
實在是力不能及啊。
風玲瑯不愿放棄，“真的，真的沒辦法？”
幾位大夫齊齊長嘆口氣，面露愧色，“照脈象來看，這位少年怕是連撐過今夜都成問題。”
風玲瑯身形一晃，難以解釋。
青晗冷靜地道：“諸位老大夫都是行醫多年的醫藥高人了，哪怕一時想不出救治之法，但設法保住病人心脈，緩出些時日容我們再尋醫問藥總是有辦法的吧？”
“倒也不是沒有，本堂鎮堂之寶續命丹，但凡患者有一息尚存，只要服下此藥，便是再重的病情也能延續三日生機。只是……”
“只是什么？”風玲瑯急問。
“只是續命丹用藥珍貴，極為難得，是以價格高昂無比，而且續命丹只能服用一次，三日藥效過后便不能繼續。
您家這位患者如今已是神仙難救，便是勉強拖延三日，其實也是無濟于事。”
說起來，幾位大夫也是為他們考慮，省得他們白花了銀子也救不了人。
何況，續命丹的價格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起的。
老大夫看著眼前形容狼狽的風玲瑯和衣著打扮簡略的青晗一行，嘆息道。
風玲瑯毫不以為意，“無所謂，能拖一時十一時，只要人沒斷氣，一切就還有希望。”
哪怕只是一線，也絕不放過，她和少年能一路拼著走到最后，靠的就是這股勁。
老大夫再度提醒，“這藥可要千金之價。”
“千金？”風玲瑯心底一涼，“這……”
別說千金，就算一金她都沒有，叫她到哪里去找？
正張惶著，突聞耳畔傳來一記嬌柔卻堅定的聲音，“如此，就請諸位大夫用藥吧。”
這無異于天籟之聲，風玲瑯激動萬分，“這位小姐，謝謝你，謝謝你仗義相救！你放心，這筆錢我今后一定會還給你的！”
青晗只是淺淺一笑，回頭吩咐了下青梧，“青梧，取銀票。”
窮家富路，出門在外，她習慣了多攜錢財，以備不時之需。
這不，這會子就用上了。
“是。”青梧稱是，從衣兜內取出十張千兩銀票，交到中間那位大夫的手里。
看他們一行出手闊綽，老大夫才知道原是他們看走了眼，連忙拿了密鑰，將丹藥取來給少年服下。
這續命丹倒是奇效，少年服下不多時，原本蒼白羸弱的臉色倒是好了兩分，哪怕依舊昏迷不醒，也足夠讓風玲瑯振奮。
“老大夫，能不能借這診室和些許紗布，傷藥，腸線陣等一干工具予我？我想幫這小，呃，幫我弟弟縫合傷口。”
方才她只是草草做了處理，來不及仔細縫合。
“未料這位姑娘竟也是醫者？”老大夫一詫。
風玲瑯虛應一聲，“老大夫，我方才說的……”
“姑娘稍等，老夫立馬著人去取。”老大夫看著沉靜鎮定的風玲瑯，猜測她膽敢如此開口，必定不是全無所持。
他招來一個小徒，細細吩咐著。
小徒領命，手腳麻利地下去。
不一會兒，小徒便講風玲瑯所要的工具盡數拿了過來。
風玲瑯看見他連火和沸水都準備好了，不由滿意地點頭。
“患者傷口不小，姑娘一人處理怕要花耗時間不少，不如老夫在一旁給你打下手如何？”
老大夫話說得委婉，但是風玲瑯明白他還是擔心自己醫術不濟，想一同在旁觀看隨時指點，必要時取而代之。
明白對方只是好心，她看破不說破，“那就有勞了。”
見他們準備正事，青晗等連忙退出診室，將空間留給風玲瑯和老大夫。
另外兩位大夫隨他們等人一同而出，大堂不能長時間沒大夫坐鎮，他們得出去坐診。
青晗見他們腳下匆匆，不由出口喚道：“二位大夫請留步。”
“小姐還有事？”大夫們停下腳步，“小姐，那位的疾癥，吾等確實是心余力拙。”
以為她還不死心，二人忙道。
“您二位誤會了，我只是想問不知二位可曾聽聞錢州名醫吳濟懷吳老神醫？”
“吳老？”兩人先是驚訝，旋即目露敬仰。
“吳濟懷吳老遠近聞名的名醫，精通岐黃，譽滿杏林，從醫數十年，一手金針刺穴之術出神入化，也不知道救活了多少人命。如此人物，吾輩豈能不識？”
“只是聽聞二十多年前遭遇禍事，癱臥在床，早已不問世事，不知小姐何以會提及？”
想起吳老如今的狀況，二位大夫不由同情感慨。
能醫不自醫，這是他們醫者的悲哀。
青晗解釋道：“我就是想問問，既然吳老神醫如此能耐，不知可否解我友人的病癥？”
兩位大夫互看一眼，沉吟下道：“若是二十多年前，吳老身強體健時，也不是全無可能。只如今，吳老怕是沒這個精力，更沒這個心情醫治病患了。”
聽聞當年吳老的外甥女便是在他行醫出診時出的意外，吳老悲憤不已，發誓從此不再行醫看診。
“無妨，只要吳老還有這個本事就好。”青晗淺笑，自若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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