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般人家，爹也認為該將皎皎送回去嗎？”青晗抬眸望著父親。
誠然齊家才是皎皎的親人，但是齊氏已然另嫁人婦，皎皎來得不名譽，她根本無法帶在身邊，想來依舊是交給齊伍夫婦代為照顧。
可孟氏前科在前，這叫青晗如何放心得下？
更何況在這樣的家里，皎皎連一個名譽的身份都沒有，世上哪來不透風的墻，萬一將來事漏，又讓皎皎如何自處？
“這，”青逾明心底也覺得不妥，目下看來，皎皎確實不宜送回齊家。
可想起這半年來老師對自己的諄諄教導，還有師母對他也是關愛有加，師妹更是終聞以淚洗面，不得安寧，想到這些，他又有些不落忍。
青逾明看著女兒猶帶怒氣的側臉，無奈勸道：“晗兒，爹知道在皎皎的事情上齊家確實犯了錯，但現在他們已經知錯彌補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咱們也該給齊家一個機會不是？
而且齊家才是皎皎的血親，尤其你齊姑姑還是皎皎的親生母親，骨肉分離之苦，何等錐心刺骨痛不欲生啊！
你雖未成家生子，但你也如此疼愛皎皎和彘兒，試想若有朝不幸他們也沒了音訊，你難道不會牽腸掛肚，日盼夜望，渴望尋回嗎？將心比心啊孩子！”
話了，他長長地嘆了口氣。
面對父親的曉以大義，青晗也心有惻然。
齊氏固然可恨，但確有可憐之處。她癡心一片卻被愛人拋棄，信任相托卻被母親辜負，際遇可嘆！
而且縱齊氏千般錯，在當初那樣的情況下她還能堅持生下皎皎，也是難得。
也罷，父親說得對，那畢竟是皎皎的親母，這樣血脈親緣是誰也抹殺不了的。
如此一想，青晗的氣郁也少了些，“爹，您的意思女兒都明白。可要我就這么將皎皎送回齊家，我卻是辦不到……”
見父親張口欲再勸，她又道：“女兒想跟齊家談過之后，再來決定皎皎的去留。爹，勞煩您給齊家去信。”
皎皎當日是被齊家遺棄而出，就沒得巴巴上門的道理，她的皎皎豈能被如此輕賤薄待？
青逾明明白女兒的意思，并未反對。
這事本就是齊家錯了，他們想認回孩子，總得拿出點誠意來。
……
彼時石原
孟氏正對女兒苦口婆心，“蘭兒，你就聽娘一回，先跟姑爺先回慶原去，你說你一個外嫁女總在娘家待著，這算什么事啊？”
這都待了幾個月了，連年都過了，姑爺也親自上門來尋了，再不肯回真的太過了。
見母親的老調重彈，齊氏秀眉緊蹙，“娘，您無謂再說了！我說過，一日未尋回囡囡，我便一日不離開石原！”
“你這孩子怎么就這么倔呢？不是跟你說你爹四處托人尋找了，有這么多人幫忙，哪用得著你？”
孟氏覺得自己喉嚨都要說干了，“尋人這種事本就耗時日長，誰也說不準幾時能找著囡囡，難道你還能無止境地等下去不成？”
“有什么不能的？”齊氏根本不以為意。
好聲好語說不入耳，孟氏也是氣惱，“那姑爺呢，司家呢？當初是你自己選擇嫁為司家婦的，你目下這般作為，你對得起人家嗎？”
齊氏一梗，“我管不了那么多，反正我意已決，您再說也沒有用。”
撂下這話，齊氏憤憤地走了，徒留孟氏一人垂淚嘆氣。
*
“表妹，好巧。”
顧恒瀝驀然一笑，他相貌本就俊秀，粲然而笑，更似清風朗月，引人目光。
可惜在青晗看來都顯得造作無比，令人生厭。
也不知從幾時開始，顧恒瀝就像盯上了她一般，走哪兒都能與他偶遇邂逅，花園、前院、水榭、正德堂……總之只要出了自己的芷萱院，她走哪兒都有可能撞上這廝。
見了面顧恒瀝就各種賣弄，一副博學多才，見多識廣的樣子。
不過在青晗看來，他肚子里的那點貨也就騙騙未經世事的小姑娘還行，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沒有當場戳破已是手下留情，偏偏這人還毫無半點自知之明，一再地往上湊，她是真的不勝其煩。
青晗忍住自己翻白眼的沖動，櫻唇微動，語帶微譏，“又見面了，教表哥好等啊。”
這人也是好性，她一進驚蟄樓兩個時辰，他居然也等足了她兩個時辰！
顧恒瀝假意聽不出她話里的諷刺，笑意更濃，“能等表妹這等天姿佳人，是我之榮幸。”
他望著眼前的少女，裊裊婷婷，風儀玉立，如清晨時凝露欲綻的牡丹花，華貴優雅卻不失嬌俏。
顧恒瀝忍不住心神一蕩，嗓音都不自覺低了幾分，帶著微微的蠱惑意味。
見他言語輕佻，青晗寒眸半瞇。
她從懷里掏出一把短匕，取下匕鞘，露出寸寸幽冷刃芒。
青晗將匕首抵近顧恒瀝面前，眼波瀲滟，笑靨如花，“表哥，我瞧你的舌頭似乎不太聽話呢，可需要我幫你治治？”
刃鋒就在他眼皮之下，顧恒瀝不期然想起之前聽過的關于青晗的那些彪悍傳聞，可他覺得其中必有夸口，眼前嬌嬌弱弱的小姑娘不可能真那么冷硬狠絕。
再說了，自己可是顧氏的親侄孫，就是看在她老人家的面上，青晗當也不敢動他。
可即便如此做想，顧恒瀝還是止不住心頭一跳，“……表妹，表妹真愛開玩笑。”
“這可真是天大的誤會了，表妹我不是跟誰都愛開玩笑的，表哥想不想驗證一下？”
青晗笑著，眼里不染半點笑意。
看她目光森冷，顧恒瀝竟一時不知如何應答。
青晗見狀挑眉，“看來表哥沒興趣一試呢，真是可惜。”
她輕蔑一笑，封刃入鞘。
“我還有事，不能與表哥多聊了，回見！”青晗禮數周全地作別，仿似方才之事不曾發生一般。
顧恒瀝望著她漸去漸遠的窈窕身姿，面上的表情變來變去，倏然又莫名邪肆而笑。
有意思，越是難摘的花，他越喜歡！
顧恒瀝志在必得，不遠處的絕美少年面覆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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