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元帝被挾迫著去服那要命的藥往嘴巴里灌，就在他感覺自己完全無力抵抗時，他驟然覺得身上一輕，所有桎梏威脅一起消失不見了。
劫后余生的元帝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只能傻愣地看著倏然闖入十數道凌厲強勢的身影，看著他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控制了局面。
他呆呆地望著領頭那人，驚喜的無以復加，“宸王？！”
他怎么也沒想到，宸王這個應該遠在萬里邊城的兄弟會驟然出現在宮中，并在危難之時救下自己！
宸王利落地將兵器從戍衛的軀體中抽出來，瞥了眼被手下制住的李皇后等人，旋身跪在地上請罪，“臣弟為救圣駕貿然入京，請皇兄恕罪！”
撿回一條命地走元帝感激亢奮不已，“不罪不罪！灝弟救駕有功，朕一定重重賞賜于你！”
“謝皇兄恩典！”
遙王看了眼寵辱不驚的宸王，心底不禁閃過一陣失望。
若是剛剛宸王的動靜再晚上一步，元帝也跟著去了，那才好呢。
雖然這樣子想是有些大逆不道，但是追根究底，這次的宮變都是元帝自己一手促成的。
在位十數年，他雖稱不上暴君，但他目大不睹，不辨忠奸，實在昏聵。若是元帝就這么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
大宣臣民真的需要一個英明睿智，卓越遠見的君王。
如是想著，遙王忍不住又多看了宸王一眼。
可惜了！
說話間，宸王已經直起身子，起身時，他多看了老岳父陸長淵一眼，面露感激。
要不是陸長淵暗中協助，他也無法順利將兵馬帶入京。要不是陸長淵大張旗鼓，將李氏父女的注意力吸引住，他亦無法如此迅速順利地控制局面。
陸長淵垂首，不做任何回應。
他做那么多不是為了宸王，他是為了這天下，為了自己“無辜枉死”的外孫。
瞧見這一幕，游崇輝和遙王忍不住對視一眼，對事情的始末有了大致的了解。
難怪陸長淵顯得尤為鎮定自若，原來是早有準備！
而對于這些，元帝則無暇也無心去留意，他的心思全在已成困獸的李皇后李太師身上。
他得意地道：“毒婦！還想要朕的性命，朕倒要看現在是誰要誰的性命！”
成王敗寇，李皇后對此無話可說。
她將視線轉向宸王，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宸王，你到底不夠聰明不夠果決！但凡你晚上一步進來，等本宮取了這孬貨的性命你再闖進來，到那時，你就可以名正言順……”
“毒婦住口！”
還不等李皇后將話說完，元帝已高聲喝住她，“李姝萩，你可真是賊心不死！都到了這步田地了，你居然還要蠱惑人心，故意挑撥朕與宸王兄弟間的關系！”
他色厲內荏，心底忍不住慌亂。
眼下自己病弱羸羸，要是宸王真被挑起了心有所動作，自己真的全無招架之力。
“兄弟？”
李皇后諷刺一笑，“一個會對自己兄弟妻子下藥希望對方一尸兩命的兄弟，可真是好兄弟呢！”
在皇室爭權中，子嗣也是個極為重要的。
陸氏懷孕那會兒，眾位皇子哪一個膝下都還沒有兒子。這也意味著，一旦宸王妃所生為子，便是理所應當的皇長孫！
宸王本就得先帝寵愛，這皇長孫要是在生在他的后院，先帝對宸王只怕會更加屬意。
元帝又怎么甘心眼睜睜地看著這等情況發生！
可惜陸氏為人太過謹慎，他的人一直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及到陸氏發動時才僥幸得手。
結果還是只取走了陸氏一人的性命，皇長孫還是保住了。
聽見李皇后這話，陸長淵猛地抬頭，臉色沉凝。
他的女兒，當年是被害死的？！
游崇輝和遙王也面露驚訝。
先王妃原是死于元帝之手？！
“無稽之談，沒有的事！”元帝急不可待地否認。
他神色緊張地盯著宸王，“灝弟，你聽朕說，先王妃之死絕對跟朕一點關系都沒有，一切都是這毒婦在胡編亂造。
她是見事敗，心有不甘，這才想出這樣奸毒的計謀，想你我兄弟反目，你千萬別上她的當……”
他真的怕，怕宸王因此對自己生嫌隙甚至生恨，那就真的麻煩了！
宸王望進元帝眼底的迫切、急切、緊張，還有根本藏不住慌亂。
“皇兄放心，臣弟都明白的。”他斂了下眼，藏起自己內心的真實所想。
陸氏去了已成事實，當年他沒有去追究惹起事端，今日亦不會為此兄弟鬩墻。
元帝原本還準備了一大堆辯解的話，乍聽宸王如此平靜無波的回復，到了嘴邊的話瞬間都被噎了回來，只能干巴巴地道：“……灝弟能相信朕，朕就放心了。”
他看著宸王不露聲色的面容，感覺自己完全無法將對方看透。事實上，這么多年他就一直沒能看透過他這個弟弟。
正是因為看不透，他才如此忌諱這個兄弟。
……
李家謀逆牽連深廣，不是短時間內便能審清斷明的，等到陸長淵等人走出御殿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
好不容易等出了宮門，陸長淵擋在宸王面前，“宸王，老夫有事問你！”
一見他這氣勢洶洶地樣子，游崇輝等人也猜到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忙跟著退避。
見旁人都散開了，陸長淵急問，“凝兒到底是不是當今害死的？還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其實根本不用問，剛才在內殿看見元帝和宸王二人各自的反應，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但他還是強行忍住，想要求一個明確答案。
面對陸長淵的質問，宸王神色黯然，“……是我害了她。”
“啪——”
陸長淵狠狠地給了宸王一耳光。
宸王默默受了，他知道這位巴掌是他應得的。
陸長淵紅著眼滿是恨意地剜著宸王，“好你個有情有義，顧念手足之情的皇甫灝！只怪老夫當初瞎了眼，才會答應將女兒嫁給你！”
早知如此，當年他就是豁出性命也不會接下那道賜婚圣旨。要不是嫁給宸王，他的女兒也不必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發泄一通的陸長淵，甩袖走了。
成岳等宸王手下覷著主子泛著紅色側臉，完全不敢說話。
宸王亦一言不發，沉默地闊步向前。
發生了如此大事，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他去處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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