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左靈道：

    “理智上，你是對的，情感上，心有芥蒂。”

    白宏偉問的直白，左靈也不想裝不在乎。

    她是人，沒人愿意自己是被舍棄的那個。

    何況不是她要來的，是白宏偉請她來的，人沒救下來，自己先被舍棄了，擱誰能沒點兒想法。

    白宏偉眸光黯了黯，表姐沒認回來，先跟自己離心了。

    原本他是想告訴左靈，她是他表姐，她的身上流著白家人的血，現在說不出口了。

    “對不起，我……”

    “沒關系。”左靈快速截住話頭。

    你如何待我，我就如何待你，真的沒關系。

    話被堵在嗓子眼里，白宏偉很難受。

    氣氛冷凝。

    左靈吹風的好心情散得一干二凈，抬步就走。

    “姐姐……”

    白宏偉不想左靈走，他想跟姐姐聊聊天，但又不知該說啥。

    左靈側頭，淡淡道：

    “林望去找我了，他眼睛還沒恢復，正是脆弱需要人安慰的時候，你去看看他吧。已經發生的事，既然改變不了，何必多想。想再多，不過平添煩惱罷了，毫無益處。”

    說罷，不再停留。

    白宏偉很難過，真的很難過，他舍棄了表姐，仍沒能保住戰友的命，他都不敢去看受傷的戰士，也沒參加送別儀式。

    不斷問自己，他做對了嗎？

    此次行動，是以左靈、裴楠生他們上的那座小島為引，說疑似發現類似小島，打著將一切邪惡滅殺在搖籃里的旗號，申請出征的。

    但實際，他就是為了救林望和李明禮。

    這一點，高層們心知肚明。

    末世天災，折損了太多的人命，根本不在乎多兩條，少兩條。

    如果不是他背景深厚，如果林望、李明禮不是白家、李家人，行動根本不可能被批準。

    他不是沒見過死人，也不是沒經歷過戰爭，血淋淋的場面他見多了。

    但哪一次，都沒這次給他的打擊大。

    當看到活生生的人在他眼前變成一張皮，甚至尸骨無存時，他大受刺激。

    因他的一己之私，害死了那么多人，他備受煎熬。

    無數次問自己，這樣做，值嗎？

    他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也就無法面對好友。

    重重錘頭，眼淚從指尖劃過。

    一直坐到渾身快被凍僵了，才返回船艙。

    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好友。

    聽說他來了，林望茫然的眼中閃過一絲喜悅。

    倆人心有默契地聊了聊李明禮的病情，其他的一句沒說，見面很短暫，短到幾句話就結束了。

    從小到大，這大概是倆人最短的一次會面。

    出發時意氣風發，回來的時候，低調的不能再低調，仿佛只是一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遠行。

    反倒是港口有人在等裴楠生。

    剛下船，一位眼熟的漢子迎了上來，“大，大兄弟，你回來了。”

    認識，賣蛇毒的那位。

    裴楠生笑笑：“是，回來了。”

    出行時間不短，連來帶回快2個月了。

    蛇毒間隔20-30天就能取，距離上次取毒過去一個多月，對方肯定著急。

    “大兄弟，蛇毒你還要不要，我們……”

    養海蛇不可能一點兒吃食不喂，漁貨干涸，打點兒小魚小蝦，他們一點都沒舍得吃，全喂海蛇了，萬一裴楠生不收，虧大了。

    “要，明天吧，剛回來，有點累了。”

    雖然這次沒用上蛇毒，但有備無患，裴楠生沒讓漢子太為難。

    “成，成，成，您歇著，您歇著。”

    漢子一臉喜色，點頭哈腰地走了。

    一個多月不在家，家都有點陌生了。

    小菜園子沒有左靈在家時好，能摘的菜，不說摘得干干凈凈，也差不多了。

    放出三小只，三小只認家，興奮地不得了，上竄下跳，沒一刻安寧。

    何歸期聞訊趕來，“姐姐，回來啦。”

    “嗯，回來了，再不回來，我的小菜園，菜根都快瞧不見了。”

    左靈沒好氣道。

    何歸期撓撓頭：“那個……我種菜好像沒天分，伺候不好它們。”

    知道他幫著左靈打理菜園子，跟他伸手的很多，給了這個，不好不給那個，小菜園子很快被擼禿了。

    左靈懶得理他，揮揮手，轟蒼繩一樣。

    “趕緊走，趕緊走，沒空招待你。”

    “別呀，姐姐，好長時間沒見，咋不得嘮嘮嗑啊。”

    嘮嗑是次要的，主要是想蹭飯。

    “走，走，走，不走，我放阿四了啊。”

    聽見自己的名字，阿四歡快地跑過來，嚇得何歸期趕緊溜。

    裴楠生打掃衛生，左靈整治菜園子，忙忙碌碌，早早歇下不提。

    第二日，裴楠生去收蛇毒，左靈去看魚苗和小雞崽養得咋樣了。

    雞舍離左靈家不遠，還沒走到，瞧見錢雨拉著一個上年紀的男人，匆匆往雞舍走。

    “幾天前下了場雨，有點著涼，前天就不咋吃東西了，水都沒喝幾口……”

    總共3只小雞崽，2只生病，另一只看著也不大好，錢雨急得嘴上起泡。

    “李師傅，拜托，拜托，您一定要幫我們想想辦法，這要死了，我，我可……”

    挺大個男人，急得眼淚快下來了。

    物種匱乏，好不容得了幾只雞崽子，養得比人都金貴。

    熱了打扇，冷了蓋被，吃的都是純糧食，生怕它們有一丁點不好。

    “別急，別急，只要不是雞瘟，問題不大。”

    李師傅家里以前是開養殖場的，養雞鴨鵝上很有一套。

    兩個月不見，小雞崽子長了不少，公雞看著還好，兩只母的病奄奄的。

    左靈捉起公雞，公雞撲騰，引起錢雨的注意。

    “左姐，昨天就聽說你們回來了，還想一會兒去找你呢。”

    左靈走的這段時間，菜園糧園明顯長勢不如左靈在的時候，趕上小雞崽生病，錢雨覺得哪哪都不順。

    “啊，忙你們的，我就是來看看。”

    雞崽的問題不解決，錢雨確實沒有別的心情，寒暄幾句，就去圍著李師傅轉了。

    李師傅問得很仔細，一天喂幾遍食，幾遍水，吃的什么，都什么時候喂，雞舍保持在幾度之類的。

    左靈聽了幾句就不聽了，異能在公雞身上走了幾圈，公雞眼瞅著精神了。

    左靈一喜，果然管用！

    找了個喂食的盆子，兌了點空間水給公雞喝。

    看得守在一旁的戰士眼睛眉毛直跳，他們喂食都有時間的，不是想喂就喂，萬一喂壞了咋整。

    左靈在種植園地位頗高，沒人敢管，何況，雞崽還是人家給的，更不敢管了。

    一個勁給錢雨使眼色，錢雨全副身心都在李師傅身上，沒瞧見。

    喂完公雞，左靈撿起小母雞。

    小母雞耷拉眼皮，一副馬上就要斷氣的樣子。

    “左……左姐，那個……”

    怕出問題，值班戰士不敢再由著左靈的性子來，想阻止。

    咯咯咯，咯咯……

    眾人朝聲音處看去，小公雞昂著脖子，邁著短腿踱來踱去，一掃先前的萎靡。

    咦？

    錢雨記得清楚，剛才進來的時候，他特意瞅了一眼，公雞癥狀比母雞輕，但也沒有這般精神啊。

    小戰士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錢雨順著他眼神看去。

    只見剛剛還奄奄一息的小母雞，正在叨左靈手里的碎玉米。

    “它，它，它，怎么吃東西了？”

    左靈奇怪地瞥他一眼：“餓了唄。”

    “不，不是，它前天就不咋吃東西了。”

    “嗯，所以餓了，現在吃。”

    倆人的對話，怎么聽，都不像是在一個頻道上。

    “我是說它病了，前天就不咋吃東西，現在咋吃了呢？”

    “我哪知道，我一喂，它就吃了。”

    左靈一推二六五。

    錢雨干脆把李師傅手里那只病奄奄的小母雞抓過來，塞左靈手里，他就不信邪了。

    “你再喂喂它。”

    異能快速游走，小母雞腦袋抬起點兒了，左靈把它放在水盆邊上。

    小母雞跌撞著站直身子，腦袋扎進盆子里叨個不停。

    “它喝了，它喝了。”

    戰士們高興得直飚眼淚，小雞崽不吃東西，他們急得也跟著吃不下睡不著。

    錢雨神情認真道：“左姐，你咋弄的，我們咋喂都不吃。”

    “你不是看見了嗎，我啥都沒做呀。”

    左靈裝傻，見他不信，一臉認真道：

    “可能它們困了，你們總擺弄人家，小雞崽休息不好，當然不愛吃東西。”

    眾小戰士：怪我們太勤快了唄。

    李師傅：養了一輩子雞鴨鵝，沒聽說困了不吃東西的。

    錢雨：你就胡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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