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進了余上沅所在的望舒閣,徐晚瑜一下子就聞出來:“你換香了?”
他屋里頭以往用的香都很淡很清雅,今天燃的香有點濃,不過倒是挺好聞的。濃郁醇厚,仿佛蒙上了一層淺金色的光芒,暖香襲人。
屠岸懷璧瞥了一眼三足黑檀木香爐:“是佛香。”
上京名門望族最喜用的佛香,又摻了一些雅致脫俗的幽谷鈴蘭進去。
余上沅笑著解答:“此香名為‘宜修’,芳筠郡主所贈。”
徐晚瑜本來正疑惑紈绔如屠岸懷璧怎么會對佛香有所研究,聽到余上沅提及芳筠郡主,一下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屠岸懷璧瞪了徐晚瑜一眼,“你別這樣看著我,再看,我就聽我母親的娶郡主,然后就把你納進來給我和郡主倒夜壺!”
余上沅走到桌前撩起袖擺,拾掇茶具,笑著規勸道:“這玩笑話在我屋里說說也就罷了,出了屋子,屠岸公子還是理應謹言慎行些。”
屠岸懷璧嫌棄地瞅了徐晚瑜一眼,立馬嚷嚷道:“我寧死也不會去做郡馬的,更別說納這徐觀觀這家伙了,我可受不了她!”
徐晚瑜渾然不在意他說的什么,用口型問他:“芳筠郡主是怎么回事?”
難不成芳筠郡主對美人的口味,與她十分相似?所以才會與余上沅有所往來?
不對啊,以前可從來沒聽余上沅提起過郡主。
況且——
風月場所的小姐小倌皆是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的人精,不可能無意間在他們面前提及其他恩客的名字。除非……
屠岸懷璧搖搖頭,用口型回道:“我哪里知道哇?”
下人燒了熱水進來,余上沅一邊溫了溫茶杯,一邊笑道:“若我猜得無措,郡主或許往屠岸公子往常喜歡光顧的秦樓楚館皆送了這‘宜修’,好教公子收心修身。”
屠岸懷璧輕聲嘟囔了一句:“真搞不懂。”
他實在無法理解,自己與那芳筠郡主不過幾面之緣且在外的紈绔名聲也不大好,為何她就非要與他結連理枝呢?
屠岸懷璧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浪費腦細胞。
閑來無事,又許久不曾來南風館玩,徐晚瑜與屠岸懷璧便待得久了些,直到館中管事差人來喊余上沅。
余上沅善撫琴、性風雅,常有貴客點他的名字。
鑒于是中途截胡,南風館按照慣例,一五一十地退了這筆花銷費用。
屠岸懷璧不服:“嘿,我倒要去看看,誰怎么大的臉面!連我的場子都敢搶!”
徐晚瑜沒忘記提點他:“不知底細的人反而更不能得罪。”
屠岸懷璧毫不在意地擺擺手:“我知道的,打從認識第一天開始你就跟我這么說來著。搞得我當時還以為你背景有多硬呢,呵。”
徐晚瑜瞇了瞇眼睛,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咳咳。這個‘呵’吧,不是嘲笑,我就是隨便呵一下。”屠岸懷璧摸了摸鼻子,接著緊跟在余上沅身后,探頭朝前邊望,“我又沒說找上門砸人家場子去,我們就偷偷摸摸地看一下嘛,就當是……咦?!這不是你那個賀景行么??”
“……誰?”
“你自己看。”屠岸懷璧往側邊讓了讓。
只見來人眉宇深邃,鼻梁高挺,即便在這以容色著稱的南風館中,也沒有遜去半分顏色。一襲干凈整潔的白袍,更是襯得他氣質清雅翩然,皎潔如月。
不是賀景行還能是誰?
徐晚瑜心念一動,同時,莫名有些心虛。
余上沅率先開口,先作揖與客問好,然后才看向管事:“李管事。”
管事笑著說:“阿沅,貴客那邊有事商議,不便打擾。過會兒需要的時候再喊你。這位是貴客身邊的賀先生。”
望舒閣。
宴瑾微笑著吟念,一派溫文爾雅:“乘舲船余上沅兮,齊吳榜以擊汰。”
余上沅從容接下:“船容與不進,淹回水而疑滯。”
逆流而上,停滯不前。
徐晚瑜以前曾經特意問過他“余上沅”一名的由來,因此,盡管她來了這個世界后不學無術、在上一個世界也沒積累下多少文化底蘊,但一下子就聽出來他二人對吟的是楚辭,屈原的《九章》。
屠岸懷璧單手甩開折扇,另一只手背在身后,頷首道:“不錯,好詩,好詩。”
徐晚瑜:“……”
他可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在豐滿自己不學無術的紈绔人設。
說話間,余上沅已經泡好花茶,端了一杯遞至徐晚瑜面前:“觀姑娘。”
賀景行在側,徐晚瑜莫名有些不敢接。
但人家都遞過來了,不接實在不禮貌。
徐晚瑜只好硬著頭皮接過茶杯,做賊心虛地低頭抿了一口。
余上沅接著端給屠岸懷璧,最后才端給宴瑾:“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徐晚瑜插話:“他姓賀,是個沒什么錢的書生。”剛才管事就給他介紹過,所以,他一問出口,徐晚瑜就莫名感覺他不懷好意。
余上沅偏過頭看了徐晚瑜一會兒,倏然笑了,轉回頭朝賀景行淺笑,“公子氣度非凡,絕非池中之物。”
從南風館出來,徐晚瑜才想起來問宴瑾:“你怎么會在南風館?”
宴瑾坦然答道:“隨王爺出來談點事情。”
果不其然,沒走幾步徐晚瑜就看到了候立在外的恭慎王府的人。徐晚瑜見這個小廝很眼熟,當時她去恭慎王王府找賀景行的時候,就是這人通報的。
屠岸懷璧恍然大悟,啪一下折籠扇子,歪過半邊身子神神秘秘道:“談事情的另一位是不是就是那位有龍陽之好的太子殿下?”
宴瑾冷冷掃眸。
屠岸懷璧擺出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給他一個“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眼神。
徐晚瑜并不關心太子是不是gay,只一臉認真地跟宴瑾說:“余上沅確實知情知趣,但他那里很費銀子的。你月例不多,況且又……”
“說這么多,不就是怕你的心上人被狐貍精勾走嘛!”屠岸懷璧毫不猶豫地拆穿她,笑道:“要我說啊,如果賀老弟被勾走了,那就是你沒本事。”
說完,他用扇尖指了指賀景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你說是不,賀老弟?”
宴瑾微笑:“我沒有龍陽之好。”
“哎賀老弟,你跟著王爺和太子,肯定比我見到的美人多得多了。”屠岸懷璧拍了拍宴瑾的肩膀,笑瞇瞇地問:“可有見過比我們觀觀更好看的美人?當然,不是她現在這副樣子啊,是她認真上完妝之后的那會兒,給你跳舞那次。”
宴瑾很想拂開屠岸懷璧放在他肩頭的手,但他忍住了,繼續微笑:“美人在骨不在皮。”
屠岸懷璧:“說人話,別虛頭巴腦的,聽不懂。”
徐晚瑜走過去“啪”一下拍開屠岸懷璧的手,蹙眉:“就你話多,叨叨叨個不停。閑著就回你家背你的資治通鑒去,別跟著我們了。”
屠岸懷璧齜牙咧嘴了一會兒,看向徐晚瑜身后的宴瑾,堅持道:“賀老弟你倒是說話啊!你究竟有沒有見過比我們觀觀長得更水靈的?”
他若是知道,被他一口一個喊著“賀老弟”的實乃當朝太子殿下,恐怕得嚇得屁股尿流。但現在對于他而言,賀景行只是一個無甚地位、明顯跑來抱徐觀觀吃軟飯的窮書生。
宴瑾斂眸看著身前女子的后腦勺,淺淺一笑:“不曾。”
屠岸懷璧頓時來勁了,湊到徐晚瑜身邊耳語:“你看!我就說吧!他就只是看上了你的美貌!這種男人不能要,見色起意、不安好心!”
徐晚瑜皺著眉推開他的臉,“男女授受不親,你離我遠點。”
屠岸懷璧震驚了:“!!!”
徐觀觀!
你個見色忘義的小人!
他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徐晚瑜也不大開心,她都說了不想來南風館,這圖樣非拉她過來瞎逛。
這可好了!
撞見了她心心念念的賀景行。
現在人賀景行心里頭指不定怎么看待她呢!
她還沒說什么,這狗子倒是先甩起臉色來了。
呵,她可還真是給他臉了!
于是,徐晚瑜面無表情地開口:“你最近別來找我玩了。”
屠岸懷璧一愣,旋即更加憤怒,氣道:“不玩就不玩,你還真當小爺稀罕!”說罷,他越過徐晚瑜瞪了一眼宴瑾,甩袖而去。
徐晚瑜站著沒動。
過了一會兒,宴瑾主動走上前,轉過身面對著她,垂眸道:“屠岸公子似乎對我有些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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