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七、唐三藏逢妖百花羞救難
卻說唐僧縱放心猿,埋了白骨,攀鞍上馬,八戒前邊開路,沙僧挑著行李,繼續(xù)西行。剛過白骨嶺,唐僧驚叫道:“八戒、沙僧,我又聽到了那個女子的聲音,比埋骨殖時更凄慘。”八戒道:“我乍聽不到?師父,他說什么?”唐僧道:“他說他已被尋游的勾死鬼拿住,套了鐵鏈,要我到陰司里去救他。”沙僧道:“還說了啥?”唐僧道:“沒有了,好象越走越遠。”八戒道:“這定是猴哥打殺的白骨夫人,其魂魄被陰曹鬼府的勾死人拿去了。”唐僧恨道:“這天殺的猴子,白白地要了白骨夫人的命。”沙僧道:“原來這白骨夫人,正是張寶的情人,因找不到一百年前的張寶,就把情移到了師父身上。”三藏道:“沙僧混說。”八戒道:“那白骨夫人還叫咱救他哩。師父,該想個點才對。”三藏道:“我又不會上天入地,有何辦法?我也只會念幾篇經(jīng)而已。”八戒道:“經(jīng)卷都是念給魂魄的。那猴頭你就能從山根下念出來,何況這白骨夫人的魂魄?”三藏道:“八戒說的也對,那我就替他念幾篇。”說著,就正襟坐在馬上,拿出了出家人幾十年的看家本領,替那白骨夫人念起《超度經(jīng)》來。
這師徒四人過山越嶺,淌河走原,行了一段平安路程。這日行到中午,天上飄起了雪花,沙僧便把大斗篷從挑擔上摘下,遞給師父。唐僧便把僧冠取下,給了沙僧,就把斗笠戴上。師徒們乘著飄雪繼續(xù)西行。沙僧道:“師父,我是否說錯了話?”三藏笑道:“這悟凈,哪句話說錯了?”沙僧道:“師父攆大師兄時,問我和八戒,他打死白骨夫人對不對。”八戒道:“扯這老秧子,你說白骨姑娘太柔弱,打不得。”三藏道:“你說的對呀!”沙僧道:“我傷了大師兄的心。”說著垂起淚來。三藏道:“悟凈,好好的,這從何說起?”沙僧道:“這幾天我凈想這個問題:大師兄為何要打殺一個不還手的妖精?”三藏道:“快,悟凈!把想法說說。”沙僧道:“大師兄火眼金睛,從沒看走過眼,想是這白骨夫人要情迷師父,被大師兄看穿,才打的。”三藏自語道:“情迷師父,情迷師父?”八戒道:“就是想與師父產(chǎn)生感情。”三藏道:“你們也看出師父被那姑娘迷了?”八戒笑道:“不好說。”三藏也笑道:“你這呆子,實話實說。”八戒道:“叫沙僧說。”沙僧道:“我一輩子沒碰過女子,我哪里說得來,還是三師兄說來得心應手。”八戒道:“師父和那姑娘,就如一對要分離的情人。當猴子打殺那姑娘時,師父已失去了理智。”三藏臉紅道:“往常悟空打殺妖怪時,我從沒心動過;這次卻不同,被打死的一家三口,就如同我的親人,似刀子割我心肝一樣。說實話,我真忘了情。這八戒,為何不提醒師父?”八戒道:“我可沒猴子的境界高,你和白骨夫人的情意令我感動。我還怪猴子多事呢,我希望師父和姑娘結成良緣。”三藏忙道:“白說了,八戒。我怎么為私情忘了正事!”八戒道:“什么是正事?”三藏道:“大唐皇帝命我西天取經(jīng),不是正事?”八戒道:“我看你和白骨夫人拜堂成親才是正事。真不知他在地獄遭什么罪呢?”三藏道:“我已給他念了《超度經(jīng)》,不知能不能超度?情迷,情迷?沙僧、八戒,我錯怪悟空了。”沙僧道:“師父不提,我也不敢說,其實這幾天我挺想大師兄的。”白馬隨著叫了兩聲,也點了點頭。沙僧道:“二哥也是想念大師兄了。”三藏拍了拍白馬道:“悟誠,為師是否錯怪悟空了?”白龍馬又點了點頭。八戒道:“我不想弼馬溫,不是他多事,我早喝了師父的喜酒了。”三藏道:“呆子又在胡說八道。我生是取經(jīng)人,死是取經(jīng)鬼。我錯怪悟空了,我攆走了悟空。”說著,老和尚在馬上垂起淚來。八戒和沙僧勸說一遍,都默默行路不語。
忽見一帶林丘,真?zhèn)是藤攀葛繞,柏翠松青。三藏叫道:“徒弟呀!天雖住了雪,可山路崎嶇,甚是難走,卻又松林叢簇,樹木森羅,切須仔細,恐有妖邪妖獸。”你看那呆子,抖擻精神,叫沙僧挑著行李,他使釘鈀開路,領唐僧徑入松林之內(nèi)。正行處,那長老兜住馬道:“八戒,我這一日其實餓了,哪里尋些齋飯我吃?”八戒道:“師父請下馬,在此等老豬去尋。”長老下了馬,沙僧歇了擔,取出缽盂,遞與八戒。八戒道:“我去也。”長老問:“哪里去?”八戒道:“莫管,我這一去,鉆冰取火尋齋至,壓雪求油化飯來。”你看他出了松林,徑北行至十余里,更不曾撞著一個人家,真是有狼虎無人煙的去處,那呆子走得辛苦,心內(nèi)沉吟道:“當時行者在日,老和尚要的都有,今日輪到我的身上,誠所謂‘當家才知柴米價,養(yǎng)子方曉父母恩’。不知我的小豬仔在家可樂否?唉!這齋公道沒去化處。”卻又走得瞌睡來,思道:“我若就回去,對老和尚說沒處化齋,他也不信我走了這許多路。須是在多幌個把時辰,才好去回話。也罷,也罷,且往這草科里睡睡。”呆子在山崖無雪背風處,就把頭拱在草里睡下,當時也只說朦朧朦朧就起來,豈知走路辛苦的人,翻倒頭,只管齁齁睡去。
且不言八戒在此睡覺,卻說長老在那林間,耳熱眼跳,身心不安,急回叫沙僧道:“悟能去化齋,怎么這早晚還不回?”沙僧道:“師父,你還不曉得哩,他見這西方上人家齋僧的多,他肚子又大,他管你?只等他吃飽了才來哩。”三藏道:“正是呀,倘或他在那里貪著吃齋,我們哪里會他?天色晚了,天又寒冷,此間不是個住處,須要尋個下處方好哩。”沙僧道:“不打緊,師父,你且坐在這里,等我去尋他來。”三藏道:“正是,正是。有齋沒齋罷了,只是尋下處要緊。”沙僧綽了寶杖,徑出松林來找八戒。
長老獨坐林中,十分悶倦,只得強打精神,跳將出來,把行李攢在一處,將馬臥在旁邊,揀下戴的斗笠,插定了錫杖,整整緇衣,徐步幽林,權為散悶。那長老看遍了雪中野草山花,聽不得歸巢鳥噪。原來那林子內(nèi),都是些草深路小的去處,只因他想那白骨夫人和悟空之事,卻走錯了。他一來是要散散悶,二來也是要尋八戒、沙僧,不期他兩個走的是直北路,長老轉(zhuǎn)了一會,卻走向南邊去了。出得松林,忽抬頭,見那壁廂金光閃爍,彩氣騰騰,仔細看處,原來是一座寶塔,金頂放光。這是那西落的日色,映著那金頂放亮。他道:“我弟子卻沒緣法哩!自離東土,發(fā)愿逢廟燒香,見佛拜佛,遇塔掃塔,那放光的不是一座黃金寶塔?怎么就不曾走那條路?塔下必有寺院,院內(nèi)必有僧家,且等我走走。這行李、白馬,料此處無人行走,卻也無事。那里若有方便處,待徒弟們來,一同借歇。”噫!這長老一時晦氣到了。你看他拽開步,竟至塔邊,但見那:
石崖高萬丈,大山接青霄。根連地厚,峰插天高。兩邊雜樹數(shù)千棵,前后藤纏百余丈。花映草梢風有影,水流云竇月無根。倒木橫擔深洞,枯藤結掛光峰。石橋下,流滾滾清泉;臺座上,長明明□□。遠觀一似三島天堂,近看有如蓬萊勝境。香松紫竹繞山溪,鴉鵲猿猴穿峻嶺。洞門外,有一來一往的走獸成行;樹林里,有或出或入的飛禽作隊。青青香草秀,艷艷野花開。這所在分明是惡境,那長老晦氣撞將來。
那長老舉步進前,才來到塔門之下,只見一個斑竹簾兒,掛在里面。他破步入門,揭起來,往里就進,猛抬頭,見那石床上,側(cè)睡著一個妖魔。你道他怎生模樣:
青靛臉,白獠牙,一張大口呀呀。兩邊亂蓬蓬的鬢毛,卻都是些胭脂染色;三四紫巍巍的髭髯,恍疑是那荔枝排芽。鸚嘴般的鼻兒拱拱,曙星樣的眼兒巴巴。兩個拳頭,和尚缽盂模樣;一雙藍腳,懸崖榾柮椏槎。斜披著淡黃袍帳,賽過那織錦袈裟。拿的一口刀,精光耀映;眠的一塊石,細潤無瑕。他也曾小妖排蟻陣,他也曾老怪坐蜂衙,你看他威風凜凜,大家吆喝一聲爺。他也曾月作三人壺酌酒,他也曾風生兩腋盞傾茶。你看他神通浩浩,眨著下眼游遍天涯。荒林喧鳥雀,深莽宿龍蛇。仙子種田生白玉,道人伏火養(yǎng)丹砂。小小洞門,雖到不得那阿鼻地獄;楞楞妖怪,卻就是一個牛頭夜叉。
那長老看見他這般模樣,唬得打了一個倒退,遍體酥麻,兩腿酸軟,即忙的抽身便走。剛剛轉(zhuǎn)了一個身,那妖怪他的靈性著實是強,大撐開著一雙金睛鬼眼,叫聲:“小的們,你看門外是什么人?”小妖們也都在瞌睡,聽老妖叫,一個小妖瞇著眼站起去門外一看,看見是個光頭的和尚,連忙跑將進去,報道:“大王,外面是個和尚哩!”那妖聞言,呵聲笑道:“你眾小的們,疾忙趕上去,與我拿將來,問他來此何干,打擾我的清休!”那些小妖,就是一窩蜂,齊齊擁上。三藏見了,雖剛是一心忙似箭,兩腳走如飛,終是心驚膽顫,腿軟腳麻,況且是山路崎嶇,林深日暮,步兒哪里移得動?被那些小妖,平抬將來。正是:
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原被犬欺。
縱然好事多磨障,誰像唐僧西向時?
你看那眾小妖,抬著長老,放在那竹簾兒外,歡歡喜喜,報喜道:“大王,拿得和尚進來了。”那老妖,他也偷眼瞧一瞧,只見三藏頭直上,貌堂堂,果然好個和尚。他便心中想道:“這等好和尚,必是上方人物,不當小可的;若不做個威風,他怎肯服降哩?”陡然間,就狐假虎威,紅須倒豎,血發(fā)朝天,眼睛迸裂,大喝一聲道:“帶那和尚進來!”眾妖們,大家響響的答應了一聲“是!”就把三藏往里面只是一推。這是“既在矮檐下,怎敢不低頭!”三藏只得雙手合著,與他見個禮。那妖道:“你是哪里和尚?從哪里來?到哪里去?快快說明!”三藏道:“我本是唐朝僧人,奉大唐皇帝敕命,前往西方訪求經(jīng)偈。經(jīng)過貴山,特來塔下謁圣,不期驚動威嚴,望乞恕罪。”那妖聞言,呵呵大笑道:“我說是上邦人物,果然是你。傳說你的肉金貴,吃一塊能長生不老,正要吃你哩,卻來的甚好,甚好!不然,卻不錯放過了?你該是我口里的食,自然要撞將來,就放也放不去,就走也走不脫!”叫小妖:“把那和尚拿去綁了!”果然那些小妖,一擁上前,把個長老繩纏索綁,縛在那定魂樁上。老妖持刀又問道:“和尚,你一行有幾人?終不然一人敢上西天?”三藏見他持刀,卻淡定道:“我有兩個徒弟,叫做豬八戒、沙和尚,都出松林化齋去了。”老妖道:“今又造化了!往日想吃人肉時,抓的都是些歹人,今日也嘗嘗僧肉。兩個徒弟,連你三個,夠洞內(nèi)吃一頓了。”小妖道:“我們?nèi)プ剿麃怼!崩涎溃骸安灰鋈ィ亚伴T關了。他兩個化齋來,一定尋師父吃;尋不著,一定尋著我門上。常言道:‘上門的買賣好做’。且等慢慢的捉他。”眾小妖把前門閉了。
且不言三藏逢災。卻說那沙僧出林找八戒,走有十余里遠近,不曾見一個莊村。他卻站立在高埠上正然觀看,只聽得草中有人言語,急使杖撥開深草看時,原來是呆子在里面說夢話哩。被沙僧揪著耳朵,方叫醒了,道:“三哥啊!師父教你化齋,許你在此睡覺的?”那呆子冒冒失失的醒來道:“兄弟,有甚時候了?”沙僧道:“快起來!師父說有齋沒齋也罷,教你我那里尋下住處去哩。”呆子懵懵懂懂的,托著缽盂,拑著釘鈀,與沙僧徑直回來。到林中看時,不見了師父。沙僧埋怨道:“都是三哥化齋不來,必有妖精拿師父也。”八戒笑道:“兄弟,莫要胡說。那林子里是個清雅的去處,決然沒有妖精。想是老和尚坐不住,往哪里觀風去了,我們尋他去來。”二人只得牽馬挑擔,收拾了斗篷錫杖,出松林尋找?guī)煾浮?
他兩個尋一回不見,忽見那正南下有金光閃灼,八戒道:“兄弟啊!有福的只是有福。你看師父往他家去了,那放光的是座寶塔,誰敢怠慢?一定要安排齋飯,留他在那里受用。我們還不走動些,也趕上去吃些齋兒。”沙僧道:“哥啊,定不得吉兇哩!我們且去看來。”二人雄赳赳的到了門前。呀!閉看門哩。只見那門上橫安了一塊白玉石板,上鐫著六個大字:“碗子山波月洞”。沙僧道:“二哥啊,這不是什么寺院,是一座妖精洞府也。我?guī)煾冈谶@里,也見不得哩。”八戒道:“兄弟莫怕,你且守著馬匹、行李,待我問他的信看。”那呆子舉著鈀,上前高叫:“開門!開門!”那洞內(nèi)有把門的小妖開了門,忽見他兩個的模樣,急抽身跑入里面報道:“大王,買賣來了!”老妖道:“哪里買賣?”小妖道:“洞門外有一個長嘴大耳的和尚,與一個晦氣色的和尚,來叫門了!”老妖大喜道:“是豬八戒與沙和尚尋將來也!噫,他也會尋哩!怎么就尋到我這門上?既然嘴臉兇頑,卻莫要怠慢了他!”叫:“取披掛來!”小妖抬來,就結束了,綽刀在手,徑出門來。卻說那八戒、沙僧在門前正等,只見妖魔來得兇險。你道他怎生打扮:
青臉紅須赤發(fā)飄,黃金鎧甲亮光饒。
裹肚襯腰文蛤帶,攀胸勒甲步云絳。
閑立山前風吼吼,悶游海外浪滔滔。
一雙藍靛焦筋手,執(zhí)定追魂取命刀。
要知此怪名和姓,聲揚二字喚黃袍。
那黃袍老怪出得門來,便問:“你是哪方和尚,在我門首吆喝?”八戒道:“我兒子,你不認得?我是你老爺!我是大唐差往西天去的!我?guī)煾甘悄怯苋亍H粼谀慵依铮迷缢统鰜恚×宋裔斺Z筑進去。”那怪笑道:“是,是,是有一個唐僧在我家。我也不曾怠慢他,安排些人肉包兒與他吃哩。你們也進去吃一個兒,何如?”這呆子認真就要進去,沙僧一把扯住道:“三哥啊,他哄你哩,你幾時又吃人肉哩?”呆子卻才省悟,掣釘鈀,望妖怪劈臉就筑。那怪物側(cè)身躲過,使鋼刀急架相迎。兩個都顯神通,縱云頭,跳在空中廝殺。正是那:
鈀來刀迎,刀來鈀架。一員魔將施威,一個神僧顯化。九齒鈀真?zhèn)
英雄,大板刀甚是可夸。只殺得滿空中霧繞云迷,半山里崖崩嶺炸。一
個為聲名,怎肯干休?一個為師父,斷然不怕。
他兩個在半空中,往往來來,戰(zhàn)經(jīng)數(shù)十回合,不分勝敗。各因性命要緊,其實難解難分。
且不言八戒與怪魔在空中激戰(zhàn),卻說那長老在洞里悲啼,思量他那徒弟,眼中流淚道:“悟能啊,不知你在哪個村中逢了善友,貪著齋供;悟凈啊,你又不知在哪里尋他,可能得會?悟空啊,你是否在花果山正尋樂子?為師錯怪了你,不知能不能原涼師父?唉!豈知我遇妖魔,在此受難,幾時得會你們,脫了大難,早赴靈山!”正當悲啼煩惱,忽見那洞里走出一個婦人來,扶著定魂樁叫道:“那長老,你從何來?為何被他縛在此處?”長老聞言,淚眼偷看,那婦人約有三十年紀。遂道:“女菩薩,不消問了,我已是該死的,走進你家門來也。要吃就吃了罷,又問怎的?”那婦人道:“我不是吃人的。我家離此西下,有四百余里,那里有座城,叫做寶象國。我是那國王的第三個公主,乳名叫做百花羞。只因十三年前,八月十五日夜,玩月中間,被這妖魔一陣狂風攝將來,與他做了十三年夫妻。在此生兒育女,杳無音信回朝。思量我那父母,不能相見。你從何來,被他拿住?”唐僧道:“貧僧乃是大唐差往西天取經(jīng)者,不期閑步誤撞在此。如今要拿住我兩個徒弟,一齊蒸吃哩。”那公主賠笑道:“長老寬心,你既是取經(jīng)的,我救得你。那寶象國是你西方去的大路,你與我捎一封書兒去,拜上我那父母,我就教他饒了你罷。”三藏點頭道:“女菩薩,若還救得貧僧,愿做捎書寄信人。”那公主急轉(zhuǎn)后面,即修了一紙家書,封固停當,到樁前解放了唐僧,將書付與。唐僧得解脫,捧書在手道:“女菩薩,多謝你活命之恩。貧僧這一去,過貴處,定送國王手中。只恐怕日久年深,你父母不肯相認,奈何?切莫怪我貧僧打了誑語。”公主道:“哪有父母忘記女兒之理,只把此書送與父王既可。”三藏緊緊袖了家書,謝了公主,就往外走,被公主攔住道:“你別忙,那怪正與你徒弟在門前廝殺,等我去他面前,說個方便。若是大王放了你啊,待你徒弟討個示下,你和他一同好走。”三藏聞言,謹依吩咐,在那樁后等定。
卻說公主娘娘,心生巧計,急往前來,出門外,分開了大小群妖,只聽得叮叮當當,兵刃亂響,原來是八戒與大王在半空里廝殺哩。這公主厲聲高叫道:“黃袍郎!”那妖王聽得公主叫喚,即丟了八戒,按落云頭,揪了鋼刀,攙著公主道:“渾家有甚話說?”公主道:“郎君啊,我才時睡在羅幃之內(nèi),夢魂中忽見個金甲神人。”妖魔道:“哪個金甲神?上我門怎的?”公主道:“是我幼時,在宮里對神暗許下一樁心愿:若得招個賢郎駙馬,上名山,拜仙府,齋僧布施。自從配了你,夫妻歡會,到今不曾提起。那金甲神來討誓愿,喝我醒來,卻是南柯一夢。因此,急整容來郎君處訴知,不期那樁上綁著一個僧人,萬望郎君慈憫,看我薄意,饒了那和尚罷,只當與我齋僧還愿,不知郎君肯否?”那怪道:“渾家,那和尚卻放不得,吃了他的肉能長生不老哩!”公主不悅道:“從沒聽說吃人肉能長生不老的,我往日勸你的話都忘了?吃人肉要下地獄的!”妖怪道:“我下什么地獄!渾家,你先回洞,等我抓住這和尚再說。”公主怒道:“好你個黃袍漢,這樣無情無義,我求件事也求不來?”說著,滴起淚來。妖怪忙勸道:“莫哭,渾家!我放,我放!”遂吩咐小妖,把洞內(nèi)和尚拿將來。不一會,幾個小妖拽的拽,推的推,把唐僧弄了出來,黃袍怪高叫道:“豬八戒,你過來,不是我怕你,不與你戰(zhàn),看著我渾家的份上,饒了你師父也,趁早把他領走,往西方去罷。若再來犯我境界,斷乎不饒。”說罷,攙著公主進洞去了,眾小妖也都跟著進了洞,關上了洞門。不知唐僧可否給公主遞信,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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