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婳進房間時春嬤嬤和青蕊已經將屋內拾掇好了，驛丞給明婳準備的是驛站內最好的女眷客房。雖說是最好的女眷客房，但是由于陜州城地處偏遠驛站里并不常有女客下塌。整個房間里只有一個半舊的梳妝臺和紅木步床，屋內最中間放著一個圓桌和四個高胡凳。

        “小姐，奴婢和春嬤嬤剛進房間收拾時，那銅鏡上的灰都落了幾指后。還有那胡凳有兩個都咯吱咯吱的搖晃呢，奴婢才讓人換了兩個好胡凳來。”青蕊正說著，門外傳來了一個驛卒的聲音，“女郎君，小的是來送飯食的。”

        春嬤嬤和碧珠到門外從驛卒手里將飯盒提了進來，打開飯盒里面有五樣家常小菜，紅燒落蘇，清炒紅嘴綠鸚哥，野筍炒肉，番茄鍋巴和火腿蠶豆。碧珠手里提著的是一盆熱氣騰騰的西湖牛肉羹。

        “瞧著倒是些清爽的家常小菜”明婳看看了桌上的菜緩緩說道。“你們也別干站著了，拿起碗筷咱們一起吃，大冬天的飯食涼的快。”

        “主子您先用，我們在一旁候著您，哪有奴婢和主子同桌的？”春嬤嬤出聲拒絕到。

        “出門在外，哪有那么多規矩，休要拒絕了，快一起坐下用，等下涼了都吃不成了。”

        話畢，知道主子說一不二的性子，春嬤嬤和碧珠、青蕊只好一起坐下用飯。四人雖說是主仆但卻似親人，一時間氣氛倒也一片祥和，沒有太多的拘束之感。

        用完飯，春嬤嬤和青蕊去給驛卒還食盒，明婳交代他們順便去前院客房看看劉大他們是否安頓好。碧珠留在屋內服侍明婳洗漱，明婳拿起打濕的帕子緩緩擦拭著臉頰。

        “小姐真美，這一路雖風塵仆仆，小姐仍舊明艷動人。”碧珠看著明婳只覺得說不出的優雅好看。

        明婳擦臉的手頓了頓，斜睨了碧珠一眼，“你這妮子怎也學的和青蕊一般油嘴滑舌。”明婳將用完的手帕遞給碧珠，碧珠接過帕子在水盆里清洗好搭在架子上涼著。

        “碧珠，你有沒有覺得那個領我們回房的小驛卒很奇怪？還有驛丞也是如此，問到他城門為何落鎖時他便很是應付，最后還故意繞開了問題。”

        碧珠點點頭，皺了皺眉頭“奴婢也覺得有些古怪，那個驛卒說之前總有人來晚上敲門，他們都睡不好覺。也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膽敢天天半夜三更來敲驛站的門？”

        “敲驛站的門除了要在驛站宿下的人還能有誰呢？”明婳手指習慣性的敲著桌面，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

        “夜夜都有人敲，驛丞和驛卒還沒辦法阻止，豈不是只有比驛丞官級更高的人？”碧珠苦惱地道“也不對，陜州城就在前方，驛站定會報給陜州城郡守，難不成比郡守的官職還大？但這樣好像也說不通呀……”

        “還有一種可能，不是管不了而是根本就管不住！”明婳靈光一閃說道。

        “小姐，何為管不了又何為管不住？奴婢越聽越糊涂了……”碧珠低聲問道。

        明婳沒有回答碧珠而是一個人坐在胡凳上陷入了沉思。比郡守官職還大的人都是朝廷重臣了，誰會做出夜夜來敲小小驛站門的荒唐舉動。所以說不是管不了，而是就算管了也管不住或者說不敢太大動作的去管。

        “敲什么敲，沒有吃的！”明婳腦海里突然記起來他們在門外敲門時，驛站內驛卒的回答。當時他們還不知道外面是自己這一行人，半醉半醒之間肯定說的是平日最常說的話。

        要吃的、管不住、不敢大力鎮壓，一群黑壓壓的人影浮現在了明婳腦海里，流民，對，是流民，流民兩個字在明婳腦海里如煙花般綻放。明婳想到這，緊握著的手指攤開拍了下桌面喃喃道“陜州城平原遼闊，多河流湖泊，又沒有戰事為何會有流民？”

        “小姐怎么了？您說什么奴婢沒有聽清楚”碧珠走近明婳問道。

        “無事”明婳搖了搖頭，此時門外傳來了清脆的敲門聲，“小姐，劉大想見您。”聽見門外的聲音，碧珠低聲道：“小姐，是青蕊。”

        明婳起身朝門口走去，見青蕊和春嬤嬤身后跟著劉大。明婳提步朝劉大走去，劉大朝明婳拱手行禮，領著明婳朝旁邊走了兩步低聲說道：“主子，小的覺得這陜州城頗為古怪，咱們明日一早便出發上路吧。”

        明婳稍作沉吟道：“我懷疑這陜州城與我們來時遇上的流民有關。”

        “流民？主子可是發現了什么？”

        “在前廳時我曾問驛丞這陜州城大門為何早早便落了鎖，驛丞說是為了防止有人出城偷捕白鵝，言詞之間閃爍其詞很是奇怪。來后院的路上碧珠買通了一個帶路的小驛卒打探今日驛站內是有何事以后發生，大家如此高興還早早關了門。你猜那驛卒如何回答？”

        “如何回答？”劉大緊鎖著眉頭輕聲問道。

        “那驛卒竟說是因終于能睡得好覺而歡賀。你還記得屠戶當時敲門時，門內的驛卒回的何話嗎？”明婳右手側放遮擋著嘴巴慢慢說道。

        劉大認真回憶思索了片刻道：“沒有吃的，趕緊滾！”劉大一字不漏的回憶了一遍，說完又自己陷入思緒低低念了兩句“沒有吃的，沒有吃的……”而后，猛的抬頭看著明婳，眼里滿是不可置信。

        “我也只是猜測，不敢相信這陜州城郡守竟大膽如此。不過陜州城良田一向數量多、產量好，怎會突然多出那么多流民？”

        “主子剛才言說驛丞所言是恐有人捕殺白鵝，只要明日找機會去看看白鵝和農田想必便能發現些什么蛛絲馬跡。”劉大突然抬頭，目光炯炯的看著明婳。

        “明日我會去陜州城內的酒樓里包下雅間，大家一路風塵仆仆，我做東給大家壓壓驚。”明婳揚了揚嘴角，眼含囑托的看了劉大一眼。

        劉大點點頭，環顧了一眼四周，道了聲主子早些歇息，便拱手退了下去。

        碧珠見劉大轉身離開走到明婳旁道：“小姐今日一路波折，身體疲累快些回房歇息吧。”碧珠見明婳點了點頭便扶著明婳回房，又轉頭看了一眼劉大離開的方向道：“那人怎么跟個冰塊一般，幽幽的冒著冷氣，小姐都未離開他竟轉身自己先走了。”

        “江湖人士哪有那么多的規矩講究？只不過我到發現我們碧珠今日倒是活潑了不少。”明婳笑看著碧珠打趣般的說道。

        “小姐……”院內只留下碧珠撒嬌的尾音和明婳輕快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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