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排是治療詛咒的藥物試驗品，第二排則是凈化海洋污染的試劑試驗品。

    “關于如何凈化海水污染的問題，我考慮過許多種方法，比如，效仿教團聯合投放天災探測裝置的做法，在受污染海域投放具備凈化功能的裝置；或直接從源頭處進行根治，以恢復良好健康的生態環境為主要目標。但最終還是選擇了以制作凈化試劑為主的方式，一方面是因為液體試劑更容易與海水發生反應，能夠降低使用門檻；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液體試劑的材料更容易收集，能夠最大程度地節約成本。”

    “當然，即便同樣是液體試劑，其具體作用方式也會有細微的差距。”

    蘿樂娜指著櫥柜內那一排凈化試劑，如數家珍般為林格介紹它們的功效與原理：“像第三百一十四號試驗品，它的運作方式是增殖與替換，通過內部魔力因子的劇烈增殖，使新誕生的純凈因子與受污染因子互相替換，以達到凈化水質的效果。簡單來說，當這瓶試劑融入受污染的海水中時，便會根據當前海域的水質、水溫、含氧量、微生物含量等多種因素，自行反應并增殖出同一類型的純凈水源，然后以純凈水源替換該海域的受污染水源，從而使其恢復至最健康的狀態。”

    健康……她的說法真像是在形容一個病人，或許心中就是這么認為的。

    “聽起來是連小說家都不敢采用的大膽設定。”林格評價道：“但海域內的水含量是固定的，新的海水注入，舊的海水又該怎么辦呢？如果沒有處理對策的話，恐怕只會導致污染轉移到其他海域吧？”

    “沒關系，試劑生效時會通過一種特殊的反應，將受污染的海水分解為純粹的高能態魔力，回歸自然界，保證水循環的穩定。”蘿樂娜笑了笑，一直關注海域污染問題的她自然不會忽略這種細節。但很快，她又搖了搖頭：“不過，正如實驗記錄上寫的那樣，它最大的缺陷便是效率太慢了，如果想要依靠這種方式來徹底凈化海水污染的話，恐怕即便有真神強者的壽命亦不足夠吧？”

    效率問題便是生存問題，因為時間從來都是最寶貴的東西，林格對此深有體會：蒸汽機之所以會出現、蒸汽革命之所以如此迅猛且不可阻擋、工人們之所以在火柴盒似的工廠內忙碌不停……不都是為了效率這兩個字嗎？

    每一個被鋼鐵機械所吞噬的可憐靈魂，都在有力地證明這個觀點。

    蘿樂娜接著為林格介紹她的試驗品們，就像在介紹自己最得意的作品，盡管這些作品都以失敗為結局：“第三百一十五號試驗品，我回歸了傳統思路，嘗試以原本就具備凈化效果的材料煉制試劑，它們融合之后的魔力反應翻了數倍，凈化效果確實達到了預期，但成本過于高昂，因此不適用量產；第三百一十六號試驗品，唔，這是最近的一次試驗產品，我原本想煉制一種通過制造魔力回流現象、深度凈化海水污染的試劑，但結果如你所見，完全不符合預期，或許是因為步子邁得太大的緣故，我應該制定更成熟的方案再嘗試的……”

    林格耐心地傾聽著，時而發問，時而評價，當蘿樂娜將櫥柜內的凈化試劑試驗品都介紹完畢時，時間居然已過去了半個小時之久。當房間內的兩人對此都毫無感覺，蘿樂娜更是意猶未盡地嘆了一口氣：“其實保存在這里的試驗品都是近期成果，更早的試驗品已經沒有實物留存，只有一些實驗記錄而已。”

    “關于凈化海域污染的實驗項目，進展比治療藥物的實驗進度慢很多，后者的實驗次數多達上千次，而它只有三百多次而已。這一方面是因為我早期對這個問題還不是很關注，直到前往洛特丹娜市以后才意識到海洋的污染問題已發展到了如此嚴重的地步；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這件事的難度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治療藥物的實驗項目還有具體的病癥可以研究，雖然每次病癥都不相同，但我可以根據病情總結出一些規律；而海域污染的復雜程度卻不是簡單的一兩句話可以概括的，每一個思路的實踐，都需要先經歷數百上千次的求證才行。”

    聽到這里，林格忍不住問道：“海域污染的問題很復雜嗎，蘿樂娜小姐？或許生態環境方面我不是很了解，但對肉眼可見的現象來說，無非就是液體污染、氣體污染與固體污染罷了，分別對應水質污染、空氣渾濁和海洋垃圾這三方面的問題，除此之外，莫非還有其他形式的污染嗎？”

    “你已經將污染問題總結得很全面了，林格先生，前提是這個范圍僅限于人類活動的區域。”蘿樂娜說道：“但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我說過的一句話呢？我的夢想是徹底凈化這個世界上存在的海域污染問題——是這個世界哦，而非僅限于人類活動的區域。”

    林格微微皺眉：“人類以外？伱是指異類嗎？在我的印象中，異類向來與自然環境相處得很好。”

    譬如旅人妖精，譬如鏡精靈，譬如他曾在索森山脈與虛根沼澤中見過的那些異類。

    但是。

    “這就是一種偏見了，林格先生。如果人類想要發展文明，就不得不以犧牲環境為代價的話，誰說異類就不是呢？只是他們的文明被人類文明壓制得太深了，因此這種犧牲反倒不是很明顯。倘若立場顛倒，異類文明強盛于人類文明的話，恐怕世界上最嚴重的污染問題就會出自異類們的手中吧？”

    如果碧海之鏡的鏡精靈們不是只有涅瑞伊得斯這一座城池，而是將文明足跡踏遍了整個碧空海域，難道他們不會挖掘海巖、修建宏偉的宮殿嗎？難道不會驅逐其他海底生物，將廣袤的平原納為自己的耕地嗎？難道不會大肆繁育海獸、擴張軍力，從而導致嚴重的生態失衡嗎？

    他們現在不這么做，只是沒有實力這么做而已。

    奇幻故事中熱愛自然、與生態環境和諧共處的精靈是不存在的，即便存在，他們的文明也注定無法昌盛繁榮。就像妖精那樣，妖精便是自然的寵兒，但數萬年來的文明史中從來都沒聽說過妖精建立了自己的國家，她們至今依然維持著原始的部族與家族制度。

    發展是天然的、而且是生靈與生俱來的習性，他們與自然界的斗爭更是從文明尚未誕生的原始時代就開始了，人類只是其中之一。

    林格很快想通了這個道理，不禁默然。

    看起來，他自認為對異類們足夠了解了，畢竟身邊的同伴除了愛麗絲和梅蒂恩以外，幾乎都是異類。然而，內心還是存在不少偏見。

    這是人之常情，無可指摘嗎？

    “還有，誰和你說，海域污染問題就僅是液體、氣體與固體方面的污染呢，林格先生？”蘿樂娜忽然朝他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在沒有人類活動的區域，這個世界上最嚴重、最恐怖、最無可阻擋的污染問題，實際上已經初見端倪了。林格先生，你應該注意到了，我剛才為你介紹那些凈化試劑的運作原理時，都提到了同一個詞語吧：魔力反應。”

    林格心一跳，微微睜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

    “沒錯。”蘿樂娜一字一句道：“比水質污染、空氣污染與海洋垃圾更為嚴重的海域污染問題，實際上是魔力污染現象才對。”

      給點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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