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嫵有些為難，可還是開口道：“外公，我和顧郁北……”

霍老打斷了她的話，說：“外公知道你想要說什么，你不必說了，外公都能明白，外公是打心里為你能找到一個好歸宿而感到欣慰，你不要想太多。”

“可是，您好像并不真的開心。”葉嫵看出來了。

霍老的笑容一滯，表情里也失落了些。

沉默許久后，他才說道：“原來你看出來了啊……”

葉嫵不說話。

霍老也繼續說道：“其實你不必擔心，我不開心也和你無關，我只是一下想到了你母親而已……我高興的同時，也多多少少有點擔心你，我怕你也和你母親一樣遇人不淑。”

葉嫵從對面走過來，坐在了外公的身旁，將頭靠在他的肩上。

這還是葉嫵第一次主動和外公親近。

霍老愣了一下，眉眼間的愁緒瞬間展開來。

他側過頭看著依偎在自己身邊的外孫女，第一次，心里柔軟的難以言喻。

葉嫵撒嬌道：“外公，您之前不是說過嗎？我還有您呢，如果顧家人欺負了我，您不會袖手旁觀，所以我才一點都不擔心我會遇人不淑，倘若有一天顧郁北真的對我不好了，那也沒什么，我又不是養活不起我自己和孩子，只要我能夠獨立，就不害怕面對未來可能會發生的傷害。”

霍老點點頭，面帶欣慰：“你的確比你母親強很多，當初她一味的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倘若她有你這么清醒，也不至于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了，不過說來，我還是要謝謝她，給我留下了你這么一個鬼機靈，你還能看得出外公的心情不好，知道過來安慰外公，你能這么在乎我，我已經是很欣慰了。”

葉嫵笑嘻嘻道：“你也說我了，我是您在時尚為數不多的親人了，您年紀大了，我得替我們母親照顧好您，不過外公，請您也要相信我，相信顧郁北，他會對我好的。”

霍老點點頭，輕輕撫摸葉嫵的頭頂，“嗯，外公相信你的眼光。”

……

葉嫵還是第一次帶著顧郁北和外公去給母親掃墓。

顧郁北將帶來的花放在了墓碑前，鞠了躬，安靜的退到了一旁。

霍老帶著白色的手套，將墓碑上女兒的照相擦了又擦。

葉嫵和顧郁北并沒有留太久，兩個人便先下山去了。

她要給外公和母親單獨相處的時間。

曲管家幫忙仔細的檢查過墓碑以后，才放心，說道：“您老每年都要親自過來看望霍楠小姐，她知道了，一定是開心的。”

霍老沉默片刻，“或許吧，20年過去了，有什么事也該放下了，如今葉嫵都已經長大了，要結婚了，也該讓她知道。就是不知道這個女婿她滿不滿意，如果她還活著的話，想必一定能體諒我當年的用心良苦，可惜……”

曲管家笑笑：“霍楠小姐未必不知道您的苦心，只是年輕人總會有自己的想法，也很正常，山里風大，葉小姐和顧律師還在下面等著呢，您老也該早點回去了。”

霍老點點頭，又曲管家攙扶著轉身。

只是，轉身之際，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身影。

顧明媚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霍老，整個人愣住，腳步也跟著停下。

四目相對，霍老眼中的情緒復雜到難以言喻。

而顧明媚反倒平靜的很，平靜到有些麻木。

她被人指著脊梁罵了半輩子，在面對任何人的敵意，也有承受能力了。

她只是沒有想到，會這么不湊巧而已。

霍老也沒有早些年的那般情緒激動，復雜歸復雜，倒也還是沖著她點了點頭。

她固然有錯，可葉錚就沒有錯嗎？

他尚且不能把葉錚怎么樣呢，何況一個顧明媚。

說來說去，殺他女兒的兇手也不是她。

霍老不想再和她有什么交集，由曲管家攙扶著從她身邊走過。

顧明媚的眼睫輕垂，轉過身去，看著老人黯然離去的背影。

山里的風吹的她長發肆意飛起，擋住了她的些許視線。

直到霍老的背影越漸走遠。

沒人知道的是，其實顧明媚每年都來。

顧明媚走到墓碑前，將手里的花放下，鞠躬。

站在風里看著墓碑上霍楠的照片。

她說：“霍楠，我又來看你了。”

霍楠始終微笑著，不帶任何敵意，一如年輕時的那樣。

她依偎在葉錚的身邊，笑著和她打招呼，明知道她是葉錚的前女友，卻落落大方，也絲毫的不介意。

她像是光一樣，而自己像是陰暗角落里的寄生蟲，覬覦那個女人的生活。

哪怕她把葉錚再次搶回到自己的身邊來，她始終也覺得自己矮霍楠一截。

霍楠動手打過她，是因為她的言語挑釁。

那個時候，她為愛沖昏了頭，什么道德廉恥她根本都不在乎。

為了葉錚，她連尊嚴都不要了，從沒有那么卑微過。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很想和霍楠說句抱歉，然后再體面的退出他們的生活。

可惜……沒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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