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子塵看著一臉認真對他許諾的少女，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似有所感，眼底浮起懷念之色。

        “歡兒對爹爹真好，就像她一樣……”

        卿子塵說到這里突然頓住了。

        “她是誰呀？”

        謝合歡頓時來了興致，小說里對卿子塵交代的筆墨不多，難道這里還有個什么她不知道的故事嗎？

        卿子塵自知失言，緩緩收了手，搖搖頭道。

        “爹爹的一個故人罷了。”

        看著卿子塵失落的樣子，謝合歡面帶同情，心里不免多了幾分猜測。

        這般重要的人莫不是國師大人喜歡的人吧？

        謝合歡頓時腦補出一段深情男二苦戀女主卻愛而不得的戲碼。

        “國師大人若是想念的話，就快去找她�！�

        謝合歡給卿子塵出主意。

        “如果是女孩子的話，國師大人耐心一點哄著人，憑您的美貌，分分鐘人就回來了�！�

        若是國師大人有人陪了，她這個便宜閨女日后也好逍遙江湖去呀。

        卿子塵沒想到謝合歡居然想到這么一出，頓時哭笑不得，伸出手給了她一個暴栗。

        “你腦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謝合歡委屈地保住頭，心里憤憤不平。

        她說的本來就沒錯呀，女孩子生氣肯定是要哄的，不然她憑什么原諒你。

        卿子塵神色輕松，看上去倒是頗有自信。

        “沒有關系的，歡兒，到了時間，她自然就會回來了。”

        為了不打擊他，謝合歡勉強露出一個微笑表示贊同。

        心里卻在腹誹，國師大人你就拖吧，等到最后討不到老婆后悔的可不是我。

        謝合歡已經篤定大梁赫赫有名的國師大人是個不解風情的大直男。

        “謝和歡！”

        冷不丁地，身后冒出一道聲音。

        謝合歡扭過頭，就看到顧縉向她大步走過來，他一把牽住她的手，面色不善地看著卿子塵。

        顧縉低下頭，不滿道，“我不是叫你在附近等我嗎，你怎么跑這么遠？”

        顧縉的手粗糙卻又溫暖，許是著急找她的緣故，手里也沁出了細細的汗，然而他卻不肯放開，只緊緊地攥著她的手。

        謝合歡卻有些不適應兩人這樣的親密，她小心地掙脫了他的手，訕訕道。

        “這不是你去了太久，我走著走著就到這里來了�！�

        看著顧縉著急找她的樣子，謝合歡心里也有些抱歉。

        小姑娘低著頭乖乖的承認自己的錯誤，顧縉也不好在計較什么，一把撇過頭，“你知道就好�！�

        卿子塵看著眼前別扭的兩人，也知道自己該走了。

        “既然顧將軍來了，歡兒你便和他一道回去吧，爹爹也回去了�！�

        卿子塵禮貌地對顧縉一笑，轉身離開了。

        謝和歡靜靜地看看卿子塵離開的背影，空曠的小道上，卿子塵穿著寬松的袍子，瘦削的背影與夜色融為一體，顯得分外孤寂。

        高高的皇城，在夜色中下仿若通天，脫離了宴會的喧鬧，再一次變得沉寂起來。

        宮門外，顧府的馬車靜靜的停在一角。

        顧縉心里還有氣，也沒管謝合歡，自己先一步上了馬車。

        謝合歡跟在后頭，饒是她再粗心大意，她也看出來了顧縉的心情并不好。

        “我說，你這是又怎么了？”

        謝和歡有些無奈地看著顧縉道。

        從剛才上了車，顧縉就一直保持著這樣低氣壓的狀態，臉色黑如鍋底，就差沒在臉上寫上“我很生氣”這四個大字了。

        謝和歡往他那邊靠了靠，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不會吧？不會吧？

        不會她什么都沒做，顧縉就生氣了吧？

        “沒有。”

        顧縉硬邦邦地回道，但顯然有些欲蓋彌彰。

        他才不生氣呢？一點也不！

        只是心底那股脹脹的感覺卻怎么也揮之不去，讓他此刻覺得看什么東西都很不爽。

        顧縉抿住嘴，看了一眼旁邊的謝合歡。

        是什么時候開始，謝和歡突然就對他冷淡了下來的呢？

        如果換在以前，他巴不得謝合歡如此對他，可是現在，他發現自己似乎已經不太討厭她了，這種情緒的轉變讓他心神不定，

        顧縉，你是不是在犯賤？他暗暗唾棄著自己。

        見顧縉死不承認，謝合歡又換了個問題。

        “顧縉，我感覺不止是因為我，你似乎本身就不太喜歡國師？”

        她撐著腮幫子，狀似無意道，“雖然國師大人年輕，但是他也算是你的岳丈，你不能這么沒禮貌�！�

        這個可真是奇怪，按理說顧縉和國師并沒有打過交道，但是顧縉對他卻有著不小的敵意

        顧縉嗤笑一聲，“你觀察的倒是廷細�！�

        “說說唄，你討厭我爹什么？”

        謝和歡來了興致，她舉起手指，一本正經道，“我發誓，絕對不會給國師知道�！�

        謝和歡的眼神里滿是求知若渴的好奇，顧縉沉吟片刻，到底還是跟她透露了一點。

        元豐十三年，靜貴妃仙逝，當今圣上將自己關在貴妃的寢宮里三天三夜未出，等到圣上再出來時，卻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不再勤勤懇懇地處理朝政，反而開始四處尋找起求仙問道的法子。

        而這一切在卿子塵的到來后，圣上的行事也變得愈發的不理智，整日沉浸在丹房里，癡迷煉藥。

        顧縉的聲音逐漸低沉下來。

        “八皇子跟我說過，他也曾跪在圣上面前求他振作起來，然而圣上這次卻是鐵了心，不愿意聽任何人的話，這次回來我聽說圣上的身體也是不大好了，怕是不日……”

        謝合歡若有所思，“所以你覺得國師是個騙子，蠱惑了皇上？”

        顧縉看了謝和歡一眼，眼神里滿是疑惑，“你難道會信這種鬼神之說？”

        謝合歡一時語塞，訕訕道，“我其實……也不太相信。”

        車轱轆的聲音在安靜綿長的夜里顯得愈發的清晰，車內卻突然安靜了下來。

        “顧縉，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

        謝和歡鼓足了勇氣，突然開口道。

        被謝和歡這么一提醒，顧縉突然想到，他也還沒來得及告訴謝和歡想要帶她一起去青陽郡的事情。

        他悶悶地開口，“正好我也有事情告訴你，不過你既然先問了，你就說吧�！�

        謝和歡小心地看了眼他，小聲道，“顧縉，我們和離吧�！�

        謝和歡考慮好了，覺得和離這件事還是得早點提出來為好，只是當初是她逼人家成的親，現在又是她提出要和離，她總覺得不太好意思。

        顧縉聽到這話，還以為謝和歡在開玩笑，不可置信道，“你說什么？”

        謝和歡耐心地又重復了一遍。

        “我不同意�！�

        意識到謝和歡沒有在開玩笑，顧縉眼里逐漸染上慍色，聲音逐漸大了起來。

        “謝和歡，這親事你想結就結，想離就離，你把我顧縉當成什么，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工具嗎？”

        謝和歡一點也不意外顧縉的態度，她抱住雙膝縮在馬車的角落一邊，等到顧縉心情平復下來，才緩緩開口。

        “當初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但是我對那件事仍舊保有懷疑的態度，離開你以后我也會繼續調查�！�

        原主落水以及她身體那些奇怪的反應的事情，這樁樁件件詭異的事情，她是一定要弄清楚的。

        “我已經想好了，顧夫人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我可以再在顧府待一段時間，這期間只要我倆演一段感情不和的戲碼，相信到最后和離顧夫人也會理解的。”

        顧縉怒極反笑，好，好的很，謝合歡都已經在盤算要和他和離了，那么他也就不必糾結自己要不要考慮謝和歡的感受了。

        他咬牙道，“謝和歡，你可別后悔！”

        青陽郡，她別想和他一塊去了。

        謝和歡靠在馬車，平靜道，“我不會�！�

        她既然決定了的事情，就不會再后悔。

        接下來的路兩人相顧無言，回顧府的路還很長，謝和歡的頭腦越發的昏沉，她抱緊了臂膀，然而終于挨不住這困意，頭一偏便睡了過去。

        “咚--”

        謝和歡一下倒在了地上，幸好底下有軟毯墊著才不至于傷著。

        謝和歡雖然感覺到痛意，卻仍然沒舍得睜開眼睛，正好躺著更舒服，謝和歡只動了幾下眼皮便又沉沉睡去，恍惚中她感受到有人給她輕輕蓋上了一層薄被。

        車在顧府門前緩緩停了下來，忽然簾子被人拉開了，箬青冒出個小腦袋，待看清了里面的情形后，眼睛立馬瞪圓了。

        她……她沒看錯吧？將軍居然給她家小姐掖被子？

        箬青小聲道，“將軍，將軍，要不要叫我家小姐起來？”

        顧縉眼神復雜地看了她一眼。

        “不用，我抱著她下去就行�！�

        “哦。”

        箬青委屈癟嘴。

        顧縉小心翼翼地把人連帶著披風一起抱了下來，但是哪怕他動作再小，還是驚醒了謝和歡。

        謝和歡閉著眼睛嘟噥道，“我好像聽到箬青的聲音了，是我到家了嗎”

        顧縉抿了抿薄唇。

        “還沒到家呢，你繼續睡吧。”

        “嗯~”

        謝和歡嚶嚀一聲，也沒多想，在顧縉寬闊的胸膛里尋了一個更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酣睡中的謝和歡小小的一只，細膩如玉的臉上浮起兩坨紅暈，像是天邊的兩抹紅云，煞是誘人。

        身后的箬青默默地低下了頭，是她的錯覺嗎？

        她總覺得，此時的將軍變得溫柔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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