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小说网 - 无弹窗无广告小说在线阅读

大眾小說網(wǎng) > 與春同行六十年 > 第二百三十五章 漲價風(fēng)波 (一)

第二百三十五章 漲價風(fēng)波 (一)


  第二百三十五章
漲價風(fēng)波(一)
從兩千年五月中旬開始,有色金屬、特別是鋁錠和銅,在世界范圍內(nèi)掀起漲價狂潮,完全超出了那些業(yè)內(nèi)精英們的想象范圍,幾天之內(nèi),不知道破滅了多少老板們的美夢。
車宏軒簽的古城市開發(fā)區(qū)工程,五月九日甲方向永豐鋁業(yè)匯出預(yù)付款,車宏軒十一號拿到從永豐鋁業(yè)轉(zhuǎn)出的支票,十二號進(jìn)賬并同時給聶麗敏開出購貨支票。鋁材廠開戶在工行,車宏軒公司開戶在建行,聶麗敏為了確保支票進(jìn)賬再提貨,確定十五號發(fā)料。
十五號早上,謝廠長交代老高給工人開個會,講講生產(chǎn)安全之類的事,然后高高興興和老郝一起到聶麗敏那里去提型材。由于預(yù)付款剛進(jìn)來,大批鋁型材沒能夠及時到貨,生產(chǎn)那邊已經(jīng)停了幾天,昨天工人們還歇了個禮拜天。
因為買賣不好做,房租太貴,聶麗敏將銷售部搬到了離車宏軒的公司不過十幾分鐘的路程。
謝廠長聽著鄧麗君的《月滿西樓》,老郝推著自行車,兩人并肩而行,沐浴著火紅的朝陽,呼吸著早上清新的空氣,興沖沖去提料。
老郝見謝廠長心情總是這么好,不無感慨地說:“嗨,難怪說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我倆同歲,你看你,孩子都出飛了,老人也都送走了,還有這么個當(dāng)老板的姑爺,真是令人羨慕啊!”
謝廠長先是滿意地笑笑,后來本能地覺得當(dāng)老板的姑爺并不令人省心,尤其是新弄來的小會計,鬼頭鬼腦的,和車宏軒眉來眼去,日后說不定會搞出什么名堂,便關(guān)掉收音機(jī)說:“誰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也都過過窮日子,所以別想那么多,人比人得活著,貨比貨得留著!”
老郝?lián)u搖頭:“話是這么說,事可不是這么個理。孩子行了當(dāng)父母的不圖借什么光,借個好名、有個好心情就夠了,哪像我,老的上不去馬小的拉不開弓,什么時候是個頭呢?”
謝廠長知道老郝結(jié)婚晚,兩個孩子還在上大學(xué),雙方老人都還在,挺難的,便勸說:“都擱困難時候過過,手指頭插磨眼里,挨也得挨不挨也得挨,慢慢來吧!
老郝苦笑一下說:“哎,畫地為牢!小的快出頭了,算是有個盼頭?蓛深^四個老的,都八十多了,就是個活呀,也不考慮考慮別人的感受,給兒女和社會造成多大麻煩!”
“可別這么說,讓外人聽到了笑話,還以為你是怎么回事呢!”
兩人邊走邊聊,很快來到鋁型材門市部。門市部卷簾門還沒開,一位騎倒騎驢謀生的人等在門前,準(zhǔn)備給謝廠長拉料。謝廠長和這位打個招呼,坐在倒騎驢上。
老郝站在謝廠長對面,小心地問:“七點半了,也不像辦業(yè)務(wù)的樣子呀?她門市里一根我們要用的材料都沒有!
“這我知道,得到公司去提。”謝廠長認(rèn)為聶麗敏去公司提料了,所以并沒在意。
“不會是禿嚕了吧?”
謝廠長不屑一顧地反駁道:“那怎么可能,她這人本身辦事就很講信譽(yù),況且跟我們老板有深交,絕對不會出問題!
謝廠長說完,便和騎倒騎驢的哥們海闊天空地聊起,從南朝扯到北國。
老郝不像謝廠長那樣走到哪里嘴腳閑不住,他扶著自行車聽閑話。其實,他面上看似平靜心里卻在打鼓,昨天他去參加婚禮,聽說了鋁錠漲價這回事。他清楚這毫無疑問將對車宏軒的工程有影響。早上他早早來到公司,把老高攔在體育場門口,表情甚是緊張地問:“鋁錠漲價了知不知道?”
老高鄙夷地看他一眼說:“嗨嗨,我當(dāng)是出了什么事,看你那小樣,鬼頭鬼腦的!”
“問你正事呢,知道還是不知道?”
“我不像你搞了一輩子物資供應(yīng),周圍都是圈內(nèi)朋友,我怎么會知道?”
“那就說不知道不就完了嗎,干嘛帶那么多啰嗦?”
“漲了多少啊,還至于把你嚇成這樣?”
“上禮拜漲了兩千五百多(每噸)!”
“真的假的?”老高一驚,盯著老郝問。
“千真萬確!”
老高倒吸一口涼氣,歪頭想了一會說:“這不太可能吧,怎么會漲那么多?”
“你以為我是你吶有沒有的胡嗤嗤,現(xiàn)在除了一類物資,其余物資價格全部是市場調(diào)節(jié),說變就變。原來鋁錠由國家統(tǒng)一定價,輕易不會調(diào)整,現(xiàn)在可不行了。我干了一輩子,頭一回碰到這種情況!
老高吭哧半天,然后冒出一問:“也沒什么,長得快落得也快,漲漲停停,也符合客觀規(guī)律!
“不對,聽說還要漲!”
“那就是說,露多大臉現(xiàn)多大眼了?”
“怎么這么說話?不管老謝還是老板,對我們都不錯!”老郝很反感,他明白這句話的意思。車宏軒因為簽了這么大工程,在遠(yuǎn)方集團(tuán)內(nèi)外影響很大,大家都知道他成氣候了,F(xiàn)在鋁錠一漲價,老高就認(rèn)為結(jié)果很難說了。
老高面帶微笑地說:“趕快向東家稟報,說不定能賞個仨瓜倆棗的!”
老郝聽見上一句就后悔跟他說這件事了,現(xiàn)在又聽到念三七,氣憤地說:“你是個什么玩意?壞香瓜——爛瓤子了!算了,就當(dāng)我放個屁!”
“慢著!”老高見老郝要走,喊了一聲,并伸手拽住老郝的自行車。
“松手!”
“看你那個小樣,慌什么?既然提起來了就把話說透,你是不是擔(dān)心合同黃了會失業(yè)?老母豬還想吃萬年糠?你我都是人家養(yǎng)的豬,到日子就會動刀!聽明白沒有?告訴你,工程干不下去我們要滾蛋,工程順利干完我們也要滾蛋,這里不是我們?nèi)萆碇!?br />老郝沒有斷然離去,回頭氣憤地說:“你把這當(dāng)成療養(yǎng)院啦?干一天就要像一天,做人不能失了本分!”
“本分多少錢一斤?不過當(dāng)個奴才罷了,還玩什么本分!”
“行了,話不投機(jī),不說了!
“你想怎樣?”
“告訴老板,也好有個準(zhǔn)備!
“那還猶豫什么?”
“這不是什么好事,我也怕誤會,就想拉你一起去。你比我強(qiáng),能說會道。誰知你鹽醬不進(jìn),滿肚子怨氣,白費我這吐沫星子了!”
“使瘋狗咬智力障礙者吶,怎么也學(xué)會了這一套?”
“你滿身都是心眼,后腦勺都長眼睛,我能使喚你?”
老高四下看看小聲說:“告訴你,千萬別去胡嗤嗤,絕對犯忌諱。這院里,謝廠長也就有個跑腿的權(quán)利,就連那位f看似有權(quán)的老史,也不過是位跑龍?zhí)椎。你看新來的小會計,每天拿什么眼光看我們?在這里不要亂說話,怎么的,幸災(zāi)樂禍?我們只能低頭鉚勁拉車,不能東張西望看路。材料價格漲到這樣,賠個底朝天也是稀帶平常的事。再說,一會人家就會得到消息。我們倆加起來快一百三十歲了,犯不上多嘴多舌獻(xiàn)殷勤。不要多想,一顆土鱉心,兩手做準(zhǔn)備!
老郝雖然對老高的講法深惡痛絕,但其中的道理他還是認(rèn)同的。他白了老高一眼,悻悻離去。
老高看著他倔頭倔腦的樣子笑了。
八點多鐘,聶麗敏騎臺破舊自行車滿臉陰云地回來了。
“你還能辦點事不,讓我們在這傻等,誰是大小王都搞不清楚?”謝廠長從倒騎驢上跳下來,看到聶麗敏那不緊不慢的樣子很生氣,可又不能得罪,便半開玩笑地問。顯然,他并沒有注意到聶麗敏的表情。
聶麗敏雖然是賣家,可并不比那些普通的小商小販差。鋁型材在當(dāng)時不難賣,背后又靠著大廠家,對客戶并不在意。今年情況又很特殊,除了零零星星賣點,她還沒做大單子,心里不痛快,便“咣”地一聲踹好自行車梯子,滿臉不高興地說:“行,你是大王,天下第一大王,行了吧?賣你點材料還得當(dāng)小字輩,做三孫子!”
謝廠長憤怒地反問:“你說什么呢,誰是天下第一大王?你敢罵我?”
聶麗敏笑了反擊道:“怎么是罵你,不是你自己要做大王的嗎?又沒說你是大王八,慌什么?”
老郝趕緊打圓場:“好了好了,說正事吧!”
“你們回去吧,今天不能提料!”聶麗敏怨哄哄地說,“鋁錠漲價了,公司正在研究對策!
“怎么的?”謝廠長急了,“家里外頭好幾十號人在等著呢,你紅口白牙的說不發(fā)料就不發(fā)料?”
聶麗敏不耐煩地斥責(zé)說:“你吵吵什么,漲價了沒聽明白?不但不發(fā)料,我還想關(guān)門呢!這半年又過去了,天天守在這里,人吃馬喂的哪不是錢?”
謝廠長強(qiáng)壓怒火吼道:“錢錢錢,你就認(rèn)識錢!行啊,漲就漲點吧,誰讓錢好花呢?漲多少你說話,我們統(tǒng)統(tǒng)認(rèn)賬。要是車宏軒不認(rèn),我從退休金里給你拿。到了這個時候,屎堵屁門子了還有什么辦法?沒旁的辦法,就得在你這棵樹上吊死!”
聶麗敏扶著自行車聽了這話眉毛都立起來了,氣哼哼說:“你這么大歲數(shù)了說什么呢?誰讓你在我這棵樹上吊死了?天下這么多廠家,挨個跑跑,看誰好就把單子交給誰!沒你這個臭雞蛋還做不了槽子糕了?”
老郝明白,聶麗敏之所以敢這樣說話,是因為謝廠長不過是個跑腿學(xué)舌的,當(dāng)不了家。如果是車宏軒,她絕不敢這么說話。
謝廠長知道聶麗敏不是一般婦女,從來得理不饒人,考慮到家里工人還在等著干活呢,在這里慪氣于事無補(bǔ),便壓壓怨氣說:“那就先提兩噸解解燃眉之急,回頭讓老板過來跟你研究怎么辦。”
聶麗敏耐心地說:“你先聽我把情況說清楚,然后再決定怎么辦。從上禮拜四——也就是你交支票的那天開始,鋁錠突然漲價了,僅僅三天,從一萬三千五漲到一萬六千一,每噸漲了兩千六。你家可不是少數(shù),二百一十噸,漲了五十多萬,就你那點退休金零頭都不夠,F(xiàn)在大家都在等,你們也只能等等,說不定今天一開盤就降下來呢!”
“那不毀了?”謝廠長傻了,頓覺當(dāng)頭一棒,腦袋嗡嗡響,滿臉通紅,木然地嘟囔一句。
聶麗敏看出謝廠長的狀態(tài),緩和口氣說:“等等吧,看看后幾天怎么個走勢!
謝廠長有氣無力地問:“那要等到什么時候?”
“最少要等到月底。”
“那不壞菜了?”
“宏軒也是,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哭著喊著簽了這么個工程,怎么會趕上這種百年不遇的事?現(xiàn)在說是雙軌制,實際上價格完全是市場調(diào)節(jié),沒辦法,活神仙也拿不準(zhǔn)。不管你們還是我們,生意都不好做,深一腳淺一腳的,說不定哪腳邁不準(zhǔn)就崴到坑里去了。”
謝廠長說:“我一個月前就跟你打招呼了,你得按以前的價格給我!
“笑話,這是能用嘴捅咕的事嗎?錢不到賬絕對不好使,你干了這么多年還用我告訴你?再說,今年情況特殊,就是把錢打到公司賬上,公司也不接受訂貨,不像往年拿百分之三十預(yù)付款就可以簽合同。到目前為止,鋁錠價格仍然沒有確定,公司也沒辦法!
謝廠長皺起眉頭有氣無力地問:“能不能按照我交支票時的價格先給我們提點框料?”
聶麗敏冷笑一下說:“這話你也能說得出口,讓我倒貼呀?如果今天提料,按原來價格兩萬一千五加五千,公司確定的零售價就是這樣,提不提料你們自己考慮!
老郝想想,掂對一下覺得這句話沒什么問題才說:“這狼牙棒舉得也太高了?缺少職業(yè)道德,市場一共漲了兩千多,你們干嘛把價格加到五千?”
聶麗敏冷笑一下說:“這都是哪和哪呀,和職業(yè)道德能挨上邊嗎?郝師傅,你搞了一輩子供應(yīng),現(xiàn)在能不能平價搞點鋁錠?如果你能搞進(jìn)來,價差全給你,我說了就算!”
老郝被嗆得滿臉通紅,悶在那里不吭聲了。
聶麗敏說:“現(xiàn)在是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
謝廠長焦急地問:“能不能先批點,等價格落回來再結(jié)算?”
“門都沒有,半個月內(nèi)你不用公司有通知,大批訂貨暫不定價。我分析公司這么做有兩層考慮:一是大批訂貨的都是老用戶,一旦十天八天的價格回來了沒辦法處理;二是公司也在觀察,一旦繼續(xù)漲,那進(jìn)來的將是白花花金燦燦的真金白銀。”
謝廠長已經(jīng)沒有辦法壓制內(nèi)心的怒火,噴發(fā)而出:“你們是在等漲價,趁火打劫,這也太缺德了!”
“老謝你要搞明白,我賣一噸型材提四百元銷售費,價格高低跟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再說,鋁材廠也不是慈善機(jī)構(gòu)!
“到了這個節(jié)骨眼上這么干,還有點良心沒有?這些年我們對你怎么樣,所有材料都是從你這里進(jìn)的,有沒有欠過你一分錢?”
“老謝你這么說話可就屈良心了,憑宏軒和我的關(guān)系,你家一旦有困難,臨時周轉(zhuǎn)一下沒問題!
“那有什么用?現(xiàn)在動真格的了,給點面子吧?”
“這和欠點錢是兩碼回事,你不要一鍋攪馬勺!”聶麗敏感到好笑,就是給點政策,也要宏軒出頭啊,你個土埋半截子的老頭子哪有這個面子?
“你怎么地,你們良心都被狗叼走了?”
老郝趕緊打圓場:“別這樣、別這樣,都是老同志了,有話慢慢說,有事慢慢研究!
“你這是欺負(fù)人,天下還有這么辦事的?”謝廠長哪里咽得下這口氣,懵頭懵腦地喊起來,“單子也收了,錢也收了,到了這個時候要漲價,我們的損失怎么辦?拉屎還能坐回去?你得包賠損失,那是上千萬的大工程,還有人工、設(shè)備、廠房什么的,有多少你賠多少,否則我跟你沒完,豁出這一百多斤死在你這里!”
聶師傅知道跟這位倔老頭子鬧下去沒意思,也看出謝廠長狀態(tài)不好,便勉強(qiáng)放緩口氣說:“行啦,你別喊啦,我比你還急呢,趕快回去把情況告訴宏軒,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這可毀了!”謝廠長完全沒有接受這件突發(fā)事件的心理承受能力,思維徹底亂了。
“不用急,好多專家都分析了,價格很快就會回來!甭欫惷暨呎f邊拉開掛在車把上的黑色手拎兜,把提料單和支票還給謝廠長,“拿回去吧,這支票公司根本沒存。等價格穩(wěn)定下來,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支票是一百三十萬,是二百一十噸鋁型材的定金,按沒漲價前的百分之三十計算的。
謝廠長嘎巴嘎巴嘴,呆呆地站在那里,接過單子和支票的手在抖。
聶麗敏不再理會他,鎖上自行車,拎著包轉(zhuǎn)身去開卷簾門。
謝廠長覺得眼前發(fā)黑,頭重腳輕,一屁股坐在緩步臺上。
老郝一看不妙,他知道謝廠長犯了高血壓,趕忙上前扶住。
聶麗敏回頭一看,也知道壞了,告訴倒騎驢,趕緊和老郝一起把謝廠長送到醫(yī)院。
老郝和騎倒騎驢的,把謝廠長送到職工醫(yī)院謝蕊芬那里。她立即給老爺子降壓。待老爺子安穩(wěn)下來,她才騰出手給車宏軒打電話。


  (https://www.dzxsw.cc/book/62158103/61312702.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