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春同行六十年
第三百三十七章
順勢而為（一）
俗話說年節好過日子難熬，好大一個春節竟然悄悄從身邊溜走，轉眼就來到了初六。
令老史感到奇怪的是這天早上謝蕊芬竟然突然打來電話，頗有點玩世不恭地說：“春節愉快唄，給你拜個晚年。”
老史因為愛人一直讓他離開車宏軒，給他找個“正式”工作單位去“吃皇糧”，節前節后鬧得不愉快，正是滿肚子起，加上原來跟謝蕊芬就不睦，還有她與吳小強的勾搭連環，讓老史很是反感。
老史也帶幾分陰陽怪氣地說：“不敢不敢，擎受不起。”
謝蕊芬聽出話里帶刺，她那是省油的燈，立即尖酸地說：“呀哈，客氣一下都不行啦，不知道我哪兒得罪到你了！？”
老史滿不在乎地說：“沒有沒有，你還不知道我，說話從來就這個小樣。所以說我不能當老板呢，就是因為這嘴不好！”
謝蕊芬反感地說：“好了不說這些了，麻煩你讓車宏軒給我打個電話。”
老史愣了一下，想想感覺在沒有得到車宏軒允許的情況下，還是不把車宏軒的電話露出去為好，更不知道車宏軒愿不愿意跟她通話，便客氣地說：“說實在的嫂子，節前節后我愛人一直跟我鬧別扭，非要給我找個單位去上班，所以一直沒有跟他聯系，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假如這兩天他來電話，我一定會傳達你的意思。”
謝蕊芬冷笑一下說：“你們不要跟我演雙簧。告訴你有好事，我給他找點活干，讓他多掙點錢好娶小姘！”
老史只好無奈地說：“好吧，我盡快跟他聯系。”
謝蕊芬冷冷地說：“以后不要叫嫂子，我們之間沒有個稱呼的緣由。”
老史臉一紅，立即答道：“好的。”
兩人不愉快地結束通話。
放下電話，老史立即給山里打電話。沒人接，估計車宏軒是上山打柴或者是下水打魚去了，一直到九點半吃飯的時候，他才跟車宏軒聯系上。
老史謹慎地說：“嫂子一大早就給我打電話，說是有工程，讓我通知你給她打個電話，不知道你想不想跟她聯系。”
車宏軒平淡地說：“聯系一下沒關系。”
“怎么辦你自己決定。”
車宏軒應付一聲放下電話，馬上給謝蕊芬打過去電話，輕聲問：“找我有什么事？”
謝蕊芬笑了一下反問道：“怎么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絕情來的也太快了吧？”
車宏軒并沒有生氣，仍然平靜地說：“別這么酸溜溜的，有事盡管吩咐。”
謝蕊芬陰陽怪氣地問：“哪里敢吩咐？怎么樣，是不是很浪漫？躲在深山老林里與世隔絕，與臨泉為伴，這樣度蜜月確實愜意，令人羨慕，就像泡在蜜罐里，祝賀你啊！”
車宏軒淡笑一下諷刺地說：“十步芳草，哪里沒有佳人？”
謝蕊芬尖刻地說：“目的終于達到了，別忘了是我成全了你！”
車宏軒反詰道：“哪比得了你，那才叫人財兩旺！”
“啥意思啊酸溜溜的？”
車宏軒不客氣地說：“股票漲了那么多，身邊又有帥哥相伴，豈不是雙喜臨門？”
謝蕊芬反駁道：“你可不許瞎說，我不像你想的那么齷齪！”
“你什么樣人我還能不了解？”
“不許你胡說八道！”
車宏軒鼻子里使勁噴出兩股起，即使在電話里，他知道謝蕊芬也能感覺到。
謝蕊芬不依不饒地說：“綠本給你了，身邊有那么多美女，玩哪個不屁顛屁顛的？別生在福中不知福！現在都說人生有三件喜事，你知道是哪三件嗎？”
“不知道。”
“升官發財死老婆！要是一般人，死活也不會給你這個自由！所以你的幸福要感謝我，不要忘恩負義！”
車宏軒冷冷地說：“好的，謝謝你啦。”
謝蕊芬又開始老調重談：“希望你履行諾言，你可以隨便瀟灑但不能明目張膽地結婚，我們有孩子，我父母又在身邊，這件事還需要保密。”
車宏軒不高興地反問道：“自己反躬自問，紙里能不能包住火？”
謝蕊芬正氣凜然地說：“腳正不怕鞋外，身正不怕影邪！”
車宏軒反感地說：“好了，不說這些了。”
謝蕊芬也感覺說這些沒勁的話沒有任何意義，改口關心地問：“對了，你怎么沒臉又去搞山？”
車宏軒輕飄飄地說：“喜歡而已。”
謝蕊芬故作生氣地說：“人家都說吃一塹長一智，可你怎么屬豬的記食不記打？我們原來搞山已經錯了，光往里搭錢沒有任何產出。告訴你還是老史說得對，農業項目不能搞，投資大風險高回本慢，你應該懸崖勒馬。假如手里有余錢不如買些門市房，升值空間大。還有，如果你要是浪子回頭給我認個錯，不再去搞買賣了，我可以給你碗飯吃，就當養只貓了！”
車宏軒憤怒地說：“別跟我廢話，就是要飯吃也不會找到你門口！有事說事，沒事掛了！”
謝蕊芬“嘿嘿”笑了兩聲說：“一說到你命根子上你就急，早晚你有吃不上飯那一天。記住我的話，混不下去了回來找我，認個錯什么都好說。”
“我要掛機了！”
謝蕊芬并不在乎這種威脅，她太了解車宏軒了，仍然不緊不慢地說：“兩件事，一是醫院有塊幕墻，我跟領導說好了給你干。”
“不是小吳老板在施工嗎？”
“我不相信他。”
車宏軒笑了問：“幫他裝潢門面？”
“你不是也可以掙點嗎？”
車宏軒考慮一下，覺得有點小工程干一點也可以分攤點費用，沒必要和利益鬧別扭，便和氣地說：“這件事可以成全你。”
謝蕊芬慢慢地說：“不是成全我，這話難聽，你考慮好，干不干給個準話。”
“沒問題，我可以干。”
“第二件事，我有位患者是開發商，據他說今后幾年要開發百萬平米項目，現正在尋求各方面合作伙伴。以前我跟他說過你的情況，現在他有意讓你參與進來，爭取成為長期合作伙伴。”
車宏軒知道這是好事，當然他也知道謝蕊芬從來不會亂說話，便輕聲問：“合作條件是什么？”
謝蕊芬笑了問：“高興啦？”
“這對企業有利嘛。”
“工程量很大，要干很多年。有塑鋼窗，有鋁合金斷橋窗和門市房外裝修。我這樣想，塑鋼窗小吳干，其他復雜的你來干。”
這個說法令車宏軒非常反感，本想給她幾句，想想又咽下這口氣，平靜地問：“是不是清包工？”
“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具體怎么事你們自己去談。合得來就干，合不上就放下，這沒什么好說的。還有一點，如果房子賣的不好，工程尾款還要給一部分房子。我意見你爭取一下，確定個長期合作伙伴，雖然掙的不多但穩當，比你到處招災惹禍的強。你應該識時務，干脆放下架子當小弟弟，這不丟身份。”
車宏軒笑呵呵地說：“我可以努力一下，如果條件好當然愿意當小弟，順勢而為嗎！”
謝蕊芬毫不客氣地說：“現在看來，在這些房地產大老板面前，你什么都不是，永遠干不到人家那個份上。所以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話說的真精準！”
“房地產不是誰都能搞的，這你應該清楚。”
謝蕊芬沒有計較車宏軒的話，誠懇地說：“這跟醫院工程不一樣，跟開發商合作需要以你公司的名義簽訂合同，技術上也需要你負責。”
車宏軒不覺得有什么不可以，坦然地說：“你說的我可以辦，只是開發商工程尾款給房子小吳老板一旦干不上去怎么辦？顯然，我不能承擔這樣的風險。”
謝蕊芬胸有成竹地說：“這不會，開發商只能在房子賣不動的情況下才能這么辦，并且是考慮在利潤中這么做，不會讓活干不下去。”
“你可以保證嗎？”
“可以。”
車宏軒明白這是謝蕊芬做出的保證，當然可以相信，他客氣地說：“如果你愿意承擔這個風險，我可以給你這個面子，允許小吳老板掛靠我這里。但有三個條件需要履行：第一、你私下給我寫個承諾，愿意承擔小吳老板的風險；第二、有償服務，收取兩個點的管理費，這里包括設計費，但不包括稅金；第三、經濟上公司要全面掌控，全部納入公司正常管理范圍之內，不允許體外循環。”
謝蕊芬高興地說：“你考慮的很周全，我同意。你盡快跟公司各位大員通報一下，讓他們節后立即開展工作。”
“沒問題。”
謝蕊芬提出請求：“出了正月需要跟開發商見個面吃頓飯，你必須親自出面。”
“盡量安排。”
“不盡量，而是必須。”
車宏軒只好允諾說：“好吧，你安排好了隨時給我打電話。”
“好的，這件事就這么安排。”
車宏軒明白，這是件雙贏的事，為了企業發展出一下頭沒什么不可以的，不能死要面子活受罪。要說不愿意，只是懶得見到吳小強。
兩人又酸溜溜聊一會結束通話。
通話的時候謝蕊芬正披著毛巾浴衣坐在玻璃幕墻底下柔軟的沙發上，一邊心情愉快地打電話，一邊享受著冬日的暖陽。她時而看向窗外渾河的雪景，看向冰場上幾個不畏嚴寒的滑冰人；時而敞開衣襟讓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盡情地享受這美好時光。
見通話結束，吳小強從臥室里走出來，懶洋洋挨謝蕊芬坐下。
謝蕊芬甜甜地說：“事情都替你辦好了。”
吳小強仍然擔心地說：“史總很關鍵，我知道他只聽大老板（車宏軒）的話，別人整不動。”
謝蕊芬笑了說：“他那人恭敬不得，有事我找車宏軒，不怕他作梗！”
吳小強心領神會地點點頭，站起身問：“今天我們怎么安排？”
“還去滑雪。”
吳小強點點頭，去洗漱。
和謝蕊芬通完電話，車宏軒給老史打電話，安排了這兩件事。
老史聽后想了一下問：“醫院幕墻的事和開發商的事你都考慮好了？”
車宏軒平靜地說：“我認為都是對我們有利的事，沒有理由拒絕。”
老史冷冷地說：“意義不大，為他人作嫁衣裳而已。按我的想法干脆不理這些事，完全沒有必要。”
車宏軒勸說：“不能意氣用事，因勢利導沒有壞處。無論是汪河的事還是小吳老板的事，我們都要支持，都要去做，這是我們的企業所需要的。”
老史不再堅持己見，講出自己對工作的安排意見：“關于工地管理，汪河已經有點經驗了，遇到問題即便我不在現場也能及時處理。小吳老板這邊加工生產讓謝廠長和老郝多操點心，讓老高去工地，應該問題不大了。干醫院幕墻的時候，讓老常來指揮，干完了再去汪河的工地。”
車宏軒點點頭高興地說：“今年這些事你都要全面管起來，這樣我才能安心把酒廠建好。”
“我試試看吧，不行你還得出山，先把酒廠放放。”
“酒廠不能放，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管這點事你是輕車熟路，不會有問題，客氣我們還可以時時溝通。”
“沒當過家，這是我的短板。”
“放開手腳。上班后你給大家開個會，按照你的意見安排工作。尤其那幾位老同志，要更多地發揮他們的作用。”
“看看情況再說。現在看來家里事情比較多，我去北京一個星期就得回來，不能再去四川了。”
“可以，過完十五我先去古城市，然后抽時間去四川。”
“好的，你放心，家里這邊有我和謝廠長不會出問題，你就安心研究你的酒吧！”
兩人愉快地結束了通話。
節后上班第一天，老史開車來到公司。一進大門，打更的聾子迎出來，異常嚴肅地看著他，呲著又黑又黃的牙問：“老板怎么沒來上班？”
老史怕他聽不到，大聲說：“快了！”
“要是老板老不回來我也不干了，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
老史笑了說：“你掙的是錢，管那么多事干什么？”
“不能這么說話，不明不白的錢我不掙。給老板干活我愿意，給別人干活，給我八千吊也不干，不是一路人！”
老史感到好笑，只好安慰地說：“老板有話，說你是忠臣，讓你好好干，把公司看好，把那兩只貓喂好！”
聾子滿意的點點頭，四下看看笑了問：“你為什么也不怎么過來？”
“我在工地，幫老板要錢。”
“那我明白了，沒事了，看不到你們我心里沒底。”
“好好干！”
聾子憨厚地笑了。
謝廠長和老高、老郝都在車宏軒的辦公室，因為下象棋謝廠長和老高吵得面紅耳赤。
老高穿得像位老干部，干干凈凈，胸脯挺得筆直。謝廠長就不同了，穿了一身工作服，滿臉長滿黑白相間的胡子，可能剛收拾完設備，兩手沾滿油污。那副象棋棋子臟得發黑，甚至連字跡都模糊了。
見老史進來，謝廠長嘩啦一聲扔下手里的棋子，還氣憤地在棋盤上攪攪棋子，然后才挺起腰指著辦公桌上的兩堆圖紙說：“你看看怎么辦吧？”
老史說：“一會有設計員過來，圖紙給他們。一切加工和現場安裝都嚴格按照設計圖紙執行。醫院幕墻、古城市河北工地、新接觸的開發商工地，都需要設計員去勘察現場和搞技術交底。”
謝廠長立即舒展眉頭，高興地說：“這才是正路子！”
幾人開始研究工作。
不多功夫，吳小強和兩位會計也到場，老史開始給大家開會。會后老史便帶領大隊人馬去醫院跟甲方見面，然后又去開發商工地和甲方見面。
兩個工地走完已經到了下班時間,吳小強準備請大家喝酒。
老史說家里有事沒去。
吳小強帶著其他人來到一處名叫海鮮燒烤城的飯店。
一進酒店，謝廠長迎面遇到酒店經理，感覺好眼熟，想想一拍腦袋，過去跟人家搭訕：“車宏軒父母做壽的時候你是不是去過？”
對方驚訝地問：“對呀，你是誰？”
謝廠長笑了說：“我是誰不重要，今天來吃飯，認識你是不是可以打折？”
“可以可以，你認識車宏軒？”
“當然。”
“能不能給我個電話？”
謝廠長想想說：“我告訴你老史電話，他知道車宏軒電話。”
“謝謝你！”
經理拿到老史電話后馬上打過去。
老史問：“請問你找誰？”
“你是史總工程師？”
“是啊，哪位？”
“我楊曉紅，還記得嗎？”
老史驚訝地說：“記得記得，小妹你好！”
楊曉紅開心地問：“你好，好想你們！車老板在哪里？”
“這樣，我一會給他打電話，讓他跟你聯系。”
楊曉紅高興地說：“好的好的，謝謝。等和車老板聯系上，一定過來喝酒。”
“謝謝小妹！”
老史皺起眉頭，感覺這件事真是莫名其妙，他立即給車宏軒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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