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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設(shè)計


  周昇眉頭皺了起來。

  余皓說:“自然醒了?”

  他們已經(jīng)睡了很久了, 余皓還經(jīng)歷了一場夢中夢, 周昇躬身撿起硬幣,說:“那回現(xiàn)實里再說吧!

  “嗯……”余皓看著周昇, 忽然說,“你太聰明了!

  “看我挨揍什么感覺?”周昇笑道。

  余皓:“有點害怕,不過還好, 我相信你一直有解決的辦法, 不會就這么任憑他揍的。可是我總擔(dān)心, 他要是很快就找上門來怎么辦?”

  “所以我讓凱凱約了他, 三天后見面!敝軙N說,“只是我錯估了一點時間, 沒想到趙梁這個廢柴,撲街撲得這么快……到時見任沖的面,就是把真貨交出去的機會了!

  “你決定給他了?!”余皓詫異道。

  “不,這是第二個陷阱!敝軙N笑道,“相信我, 針對他們仨的訴求,我全都設(shè)計好了對策,正等著一個個地上來自投羅網(wǎng)呢。”

  余皓道:“哎,又要我不知情配合嗎?”

  “不用了, ”周昇答道,“不知情配合只有趙梁這么一次。蒙在鼓里的感覺不好受, 我理解, 先回家吧?回去再給你慢慢解釋。”

  余皓道:“不, 你現(xiàn)在就給我說清楚!

  周昇沉吟片刻,說:“先前我一直沒找到那個最關(guān)鍵的解決點,想著先試出一個讓你也能啟動金烏輪的辦法。不過趙梁那群手下人的推論,倒是給了我一個啟發(fā)……”

  余皓:“我?!”

  余皓皺眉,周昇撓撓頭,說:“對,先讓你獲得啟動金烏輪的權(quán)限,然后就是咱倆分頭行動的機會了,得打個配合,才能解決任沖。畢竟有趙梁的案例在先,任沖可一定不會這么輕敵了!

  余皓說:“怎么配合?你說吧!

  周昇想了想,翻身躍到欄桿上坐下,示意余皓過來,兩人就這么看著金烏輪。周昇說:“我想把金烏輪拿著做餌,主動交給任沖,并帶他至少入夢一次,證明金烏輪是真的。接下來,在他想好怎么用之前,一定會非常提防,不讓我有機會啟動它!

  余皓知道周昇每次的設(shè)計,都是自己無法根據(jù)推理得出結(jié)論的,許多時候只要聽就好了,便問道:“接下來呢?”

  “接下來,”周昇說,“由你來想辦法啟動金烏輪,把我拉進(jìn)你的夢里,咱倆再一起對付任沖。”說話時,周昇兩根手指一劃,在面前幻化出記憶印象,那是他想象中的對付任沖的辦法。

  余皓不發(fā)一語,微微皺眉看著。

  周昇帶著金烏輪,來到任沖面前,接著,任沖留下金烏輪,周昇被帶走了,關(guān)在一間封閉房間里。黃霆則趁任沖離開時,偷回了金烏輪,把它交給余皓。余皓躺上床,閉上雙眼,入夢。

  “再然后呢,你就來我夢里頭找我!敝軙N說,“咱倆再一起去任沖的夢里,消去他的記憶。”

  “我不明白,”余皓說,“為什么我們現(xiàn)在不去他的夢里呢?”

  周昇道:“我打賭他從得到趙梁的消息的那一刻起,可絕不敢睡覺呢,你信么?”

  余皓驀然醒悟,只要任沖不入夢,他們就暫時拿他沒辦法。兩人又一起望向巨大的金烏輪,金烏輪中幻光閃爍,卻沒有出現(xiàn)任何夢境,一來這個時間里入睡的人有限;二來也無人夢見周昇與余皓。

  周昇答道:“最好的方法是拖住他,拖他個好幾天,讓他困得實在受不了,我們就有機會了。不過我覺得任沖不會這么蠢,在知道趙梁記憶被消除之后,第一時間就會保持清醒狀態(tài),過來找咱們。所以還不如索性大方點,直接給他設(shè)個套,讓他鉆去!

  “嗯……”余皓眼望金烏輪,正想著在更早以前,他們其實可以先解決任沖,再解決趙梁。但那個時候連周昇也猜不出潛藏的敵人是誰……

  “我試過好幾次了。”周昇仿佛明白余皓的懷疑,說,“有一段時間里頭,每個晚上我都在等任沖、趙梁與老秦夢見我,卻沒有一次成功,說不定他們正接受了某些催眠治療,避免夢見咱們……再說吧,睡了這么久,起來得全身酸痛了,這事兒結(jié)束后,真得好好休個假。太不容易了!

  余皓說:“回來吧,我給你按按。不過我挺生氣的!

  “嗯?”周昇曖昧一笑,伸手來摟余皓的腰,問,“生啥氣?”

  “什么都不知道啊,”余皓說,“一頭霧水!

  周昇說:“現(xiàn)在不都給你解釋了么?”

  “還是有點兒繞,”余皓說,“不過大概能懂了!

  周昇拉起余皓的手,站在金烏輪前,低頭親吻他,低聲說:“回家見,晚安!

  說著周昇手上的金光煥發(fā),覆蓋了余皓的全身,余皓化作光點,在周昇懷里飄散。周昇側(cè)頭望向金烏輪,朝它揮了下手指,閉上雙眼,身上爆出璀璨光芒。

  然而數(shù)秒后,周昇開始意識到不對。

  他還站在原地。

  夢境世界開始變化,云海上漫漫烏云翻涌而來,周昇詫異抬頭,打量這天地。

  一柄手|槍抵在陳燁凱額頭上,陳燁凱睜開雙眼,正要喚醒周昇時,側(cè)旁卻有人用浸滿了麻醉劑的手帕捂在了周昇的口鼻上。

  “起來!本频昀锏纳嘲l(fā)上坐著任沖,身邊站著數(shù)名手下,任沖說,“不要逼我動粗,你是讀書人,有個三長兩短,大家面子上也不好看。”

  陳燁凱從標(biāo)間的另一張床上緩慢下來,側(cè)頭注視周昇,周昇被捂上了麻醉劑,套上呼吸器,手腕上還戴著金烏輪。

  “任老師,”陳燁凱說,“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佩服佩服!

  任沖說:“否則怎么帶隊伍呢?我向你承諾,不會傷害周昇。”

  “你的承諾有用么?”陳燁凱沉聲道。

  任沖答道:“否則我說這話的意義在哪里?我完全可以像趙梁一樣,抓住余皓,拿人質(zhì)來威脅你們,你現(xiàn)在回去他們家看看?我保證余皓還在,沒有人去動他!

  陳燁凱深吸一口氣,任沖又說:“黃霆很安全,已經(jīng)放出來了,趙梁的研究所,我也已經(jīng)接收了,別的不用擔(dān)心,我只需要你們協(xié)助我,交代清楚事情的經(jīng)過。”

  “我以為我已經(jīng)和你約好了!标悷顒P說,“連幾天時間也等不及?”

  任沖目送手下將周昇搬上一張手推床,打開門推出去,答道:“和你見面,等著讓我對你形成印象,方便進(jìn)我夢里來消除記憶么?不要抵抗,走!

  陳燁凱被槍頂著,出了門,一名手下給他上了手銬,任沖跟了出來。

  傅立群正聽著德語課洗菜,余皓在一旁切菜打雞蛋,等周昇回來做飯,傅立群仍心事重重,問:“黃霆怎么樣了?”

  “周昇已經(jīng)想好了辦法,”余皓答道,“問題不大。”

  “少爺今天一整天去哪兒了?”傅立群又問。

  門鈴響,余皓說:“他回來了!

  余皓去開門,門外卻站著滿身是雪的陳燁凱。

  “周昇被帶走了!”陳燁凱一陣風(fēng)般進(jìn)來,關(guān)上門,說,“秦國棟讓你過去一趟,不是夢!余皓!”

  余皓:“……”

  傅立群摘下一側(cè)耳機,怔怔看著陳燁凱。

  陳燁凱不住喘息,一小時前,周昇被帶進(jìn)電梯,任沖親自護(hù)送,下酒店大堂,酒店大堂內(nèi)等了好幾名保鏢,一路將周昇推上車去。

  陳燁凱正等另一部電梯時,安全通道里突然出現(xiàn)兩人,頓時酒店走廊槍聲大作,陳燁凱馬上意識到這不是幫手就是要搶人的,當(dāng)即喊道:“周昇被帶到樓下去了!”

  “來不及了!”帶頭的人道,“你先走!”

  陳燁凱躬身躲避,一路跑進(jìn)安全通道,馬上被人帶著下樓,穿過十二樓的走廊進(jìn)另一棟大廈,現(xiàn)場一片混亂,陳燁凱被帶到樓下,塞進(jìn)車?yán),開車的是個四十來歲的女人,正是周昇的老大。

  余皓聽到這話時簡直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說:“任沖為什么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

  陳燁凱攤手,說:“秦國棟想見你,你相信我么?”

  仿佛夢境重現(xiàn),余皓開始懷疑這又是一場夢,也許是周昇與陳燁凱安排好的,他只得放下菜刀,傅立群倒是很鎮(zhèn)定,說:“我陪你一起去。”

  余皓出了電梯,外頭等著兩名周昇的同事,催促說:“快快,上車!”

  兩輛車停在公寓外頭,余皓與陳燁凱、傅立群上了一輛,開車的人朝余皓打招呼說:“妹妹好久不見啊!

  余皓仍在下意識地懷疑:“這是夢嗎?”

  “不,不是!”陳燁凱按著余皓肩膀,說,“清醒點!”

  余皓只覺得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忙道:“等等,你讓我理清頭緒……”

  “你男人被任沖帶走了,”肖簡說,“目前還不知道想帶他去哪兒,不過麻煩應(yīng)該少不了。希望他們別對他有什么企圖。”

  陳燁凱說:“任沖答應(yīng)過我,不會傷害他,他的話可信么?”

  “我不知道,”肖簡邊開車邊說,“我沒在他手底下干過活兒,你得問我們老板!

  余皓:“為什么任沖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他明明之前什么事都沒做,把金烏輪拿走以后就……”

  陳燁凱道:“他一直知道金烏輪是假的!”

  “哦?”肖簡漫不經(jīng)心道,“你們調(diào)包了個假的東西,騙過了他?”

  傅立群以眼神示意陳燁凱、余皓別在車上說,肖簡卻笑了起來,答道:“周昇一直很信任我們!

  “到了!毙ず喸趩挝缓箝T停車,說,“秦總在會議室里等你們。”

  余皓從后門進(jìn)去,這不是他第一次進(jìn)周昇單位,今天后門外卻守著兩個人。

  肖簡拎著車鑰匙追上來,說:“進(jìn)了這個門就安全了,別怕!

  余皓竭力平靜情緒,秦國棟正在接電話,示意余皓先坐,朝電話里說:“我會盡快搞到地址……謝謝……行,好的……”

  “發(fā)生了什么事,”秦國棟說,“一五一十地說清楚,如果再有隱瞞,就請回吧,你們現(xiàn)在沒有別的人能相信了,或者想靠自己的力量解決也行。”

  余皓朝陳燁凱問道:“周昇還在夢里沒出來?”

  陳燁凱把當(dāng)時的場面描述了一次,余皓現(xiàn)在終于相信周昇是真的被抓了,不是又一個夢。傅立群說:“所以任沖突然下手抓人,首先他怎么知道自己拿到的那個金烏輪是假的?”

  “趙梁的手下被他安插了一名眼線。”秦國棟說,“他一直在等,雖然我不太清楚他在等什么,但就在今天傍晚,他離開了辦事處,到延慶去了一趟……”

  “他在等我們解決趙梁!标悷顒P想到這一點,頓時汗毛倒豎,喃喃道,“他等的就是這個!趙梁一被周昇抹去記憶,他馬上就知道了!才會采取行動!”繼而又焦慮道:“任沖說的是,研究所由他接收了,一定是這樣……失策了,我們都沒想到,連趙梁自己也在任沖控制下!”

  “媽的!备盗⑷赫f,“他還真坐得住啊。”

  外頭傳來歐啟航的聲音道:“讓我進(jìn)去!”

  肖簡:“后門不是有人看著嗎?怎么放進(jìn)來的?”

  傅立群:“我喊的人。”

  “讓他進(jìn)來!鼻貒鴹澐愿赖。

  歐啟航背著個包來了,顯然剛?cè)ネ杲∩矸,也不說話,就在一旁坐下。

  肖簡打開電腦,說:“地址你們記得不?”

  “確切位置已經(jīng)記不清了,”陳燁凱說,“是個廢棄的工廠,在延慶!

  余皓描述了從黃霆記憶里看見的區(qū)域外形,肖簡開始在鍵盤上輸入,尋找地方與定位。

  歐啟航:“為什么又不通知我們?”

  陳燁凱道:“開始我們以為能解決!事實上也解決了,只是沒想到任沖……”

  余皓站了起來,沉默地離開會議室,一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余皓深吸一口氣,腦子里渾渾噩噩的,消息來得太過突然,致使他一時還沒回過神。

  余皓就這么走出去,穿過辦公桌,周昇的兩名同事正在揉手腕,先前沒攔住歐啟航。

  “你不能離開這兒!毙ず喿烦鰜碚f。

  “我在后門外透個氣!庇囵┐鸬。

  他來到后巷,呼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氣。里頭會議室又在喊肖簡,肖簡只得回去了。

  天上朝下飄著細(xì)碎的雪花,余皓呼吸了幾口寒冷的空氣,復(fù)又清醒過來。不知為何,腦海中翻來覆去,全是周昇最后朝他說的那些話。

  會議室內(nèi)。

  “在延慶就好辦!毙ず喺f。

  “我再確認(rèn)一次,”秦國棟說,“任沖最開始,其實沒有拿走金烏輪,金烏輪自始至終,都在你們的手里!

  “是。”陳燁凱皺眉道。

  秦國棟道:“調(diào)包計我不想再玩一次了!

  “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任沖拿走了!标悷顒P道。

  陳燁凱搓了把臉,疲憊不堪,雖然剛睡醒,卻十分狼狽。會議室內(nèi)一片寂靜,只有肖簡敲鍵盤和點鼠標(biāo)的聲音。

  余皓站在雪下,歐啟航的聲音在背后響起,說:“喂,你沒事么?”

  余皓回頭,沉吟片刻,繼而點了點頭。

  歐啟航問:“想抽根煙嗎?我去買煙。別太擔(dān)心,秦老師能把他和霆哥一起救回來,他是好人!

  余皓說:“不抽!彼吹瓜氲搅藙e的事,問:“為什么這么篤定他是好人?”

  歐啟航說:“任沖和趙梁都是他帶出來的學(xué)生,他拗不過他倆的理由,卻拿他們沒辦法,否則也不會辭職出來了。你不相信他么?懷疑他其實也有私心,想等著背后捅一刀?”

  “你為什么會知道這些事?”余皓說。

  歐啟航道:“當(dāng)初是他負(fù)責(zé)接觸紀(jì)委,傳達(dá)我爸那案子的內(nèi)情啊。我們見過面!

  余皓一想也是,說:“后來是黃霆告訴你特別調(diào)查組解散的事嗎?”

  “不!睔W啟航道,“是我來北京上學(xué)以后,去他家特地拜訪了他,他自己說的。那會兒他告訴我,和任沖、趙梁的理念有很大的沖突,因為一條重要線索的歸屬問題,但我當(dāng)時什么都不知道……更沒注意到他在暗示我,他倆想要金烏輪。”

  余皓:“還有這事?!”

  歐啟航無奈攤手:“剛想起來。”

  余皓說:“我相信他,是因為至少現(xiàn)在沒有別的人可以信任。無論他想不想要金烏輪,至少現(xiàn)在我們的目的都是一致的,不過既然他已經(jīng)在兩年前提醒過你……嗯!

  歐啟航“嗯”了聲,點了點頭,又說:“他倆不會有事的!

  余皓知道歐啟航所說的“他倆”是指黃霆與周昇,黃霆是任沖的部下,如果任沖真如他所言,暗中等待良久,接手了趙梁的整個研究所,那么黃霆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放出來了,有黃霆在,至少有個居中轉(zhuǎn)圜的角色,不至于鬧得太僵。但他想到趙梁記憶中的畫面——周昇被捆在那張椅上,便隱隱覺得恐懼。

  余皓沉默,回頭看了眼單位里面,歐啟航又說:“他們在準(zhǔn)備車了,秦老師會親自去找任沖交涉!

  余皓說:“其實周昇一早就料到任沖會來,只是他的計劃出了些許偏差!

  歐啟航眉頭深鎖,欲言又止,余皓想起周昇最后在金烏輪前說的那段話,如果事情順利的話,接下來要怎么做?是先協(xié)助周昇從撒旦手中奪回圖騰,再像他把圖騰給周昇的那天,周昇也把圖騰分離出一部分來,交給自己?

  接著余皓就獲得了開啟金烏輪的權(quán)限,但現(xiàn)在周昇已經(jīng)被抓走了,金烏輪也落在任沖的手里……還能繼續(xù)推進(jìn)么?

  “怎么了?”余皓注意到歐啟航的表情。

  “沒什么!睔W啟航搖搖頭。

  “有什么問題嗎?”余皓現(xiàn)在正在努力保持著鎮(zhèn)定,他和周昇向來不一樣,周昇在計劃成功前,很少會朝任何人透露想法,但余皓生怕這中間又出了什么錯,他觀察歐啟航的表情,說,“有話請務(wù)必直說,啟航。我現(xiàn)在其實很慌亂!

  歐啟航反而笑了起來,說:“我看你挺冷靜的!

  “我心里一片混亂,”余皓說,“快受不了了,可慌張也沒用,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能把周昇帶回來。啟航,你想告訴我什么?”

  “周昇不太相信人,”歐啟航說,“哪怕是最好的朋友。”

  余皓本想告訴他,有些事周昇確實認(rèn)為自己可以解決,不想把他們拖進(jìn)麻煩里,尤其是在面對任沖、趙梁這種敵人時。但余皓不得不點頭,說:“他不想讓朋友們遭遇危險,不過你說得對!

  周昇的想法很多,余皓常常覺得,與他在一起時,周昇已經(jīng)算是無話不談了,但呈現(xiàn)給他這個愛人的,仍然是冰山一角。這種疑慮與謹(jǐn)慎,是周昇的原生家庭培養(yǎng)出來的。周昇內(nèi)心始終把握著親密關(guān)系的一個度——陳燁凱、黃霆、歐啟航,甚至傅立群,他們都把周昇當(dāng)作很好的朋友。周昇也知道予以回報,并正視他們。但余皓其實很清楚,在這種朋友關(guān)系里,始終缺了點什么。

  歐啟航道:“他唯一相信的人只有你,可我看你今天的反應(yīng),是不是許多細(xì)節(jié),連你也不知道?”

  “他不是疑心你們,只是……你們都習(xí)慣了對他的印象,事實上他沒有看上去那么勇敢!庇囵┱f,“有時候,反而像個小孩。”

  余皓答非所問,想起第一次進(jìn)入周昇夢中的科洛西姆競技場那一天,看見的那一幕,他也有浴血奮戰(zhàn)、被打倒在地卻又不甘心地爬起來的時候;有累得無以復(fù)加,不想再堅持的時候;也有被他說中心事,轉(zhuǎn)過頭去,揉揉臉止住想掉下來的眼淚,假裝沒事發(fā)生的時候。

  “他就是這樣的啊,”余皓抬頭,望向天空,小雪還在飄,“看上去很強,什么都不怕,心里也有柔軟的地方。啟航,他一直很重視你們這些朋友……”說著他望向歐啟航,解釋道:“只是他也有出錯的時候,也有只靠自己無法完成的目標(biāo)……”

  “所以真的不必這樣,”歐啟航說,“我承認(rèn)去救立群哥的時候,周昇很理解他,我想,也許他自己也是這樣的性格?墒,攤上事了,他就不能主動開口,讓朋友幫忙么?”

  “換了是我的話,”余皓說,“我會,可是你別忘了,他是孫悟空。齊天大圣不就是這樣的么?從來只有自己,撞上墻也不會回頭,只會用金箍棒猛砸!

  歐啟航與余皓相對沉默,余皓問:“你想說的就是這個嗎?”

  歐啟航點點頭,余皓說:“謝謝,啟航。”

  “應(yīng)該的。”歐啟航笑著說。

  里頭陳燁凱叫余皓了,余皓進(jìn)去,秦國棟說:“一起去吧。”

  肖簡看了眼余皓,秦國棟卻道:“你讓他在這兒等,是不可能的,待會兒偷偷過去,場面一失控更麻煩。”

  余皓說:“稍等,我還有些事,要想清楚才能動身。等我一會兒,不會耽誤太多時間。”

  “我?guī)湍阆!备盗⑷赫f,“什么事?”

  歐啟航注視余皓雙眼,余皓沉吟片刻,說:“我可以借會議室用一下嗎?”

  “去我辦公室吧!鼻貒鴹澱f,“會議室里有監(jiān)控。雖然不知道你們要商量什么,還是避個嫌好!

  肖簡打開門,說:“我去準(zhǔn)備車!

  秦國棟說:“試下聯(lián)系黃霆,現(xiàn)在他能發(fā)揮最大的作用!

  “瞳孔情況良好。”

  一人翻開周昇眼瞼,手電筒的光照上他漆黑的瞳仁。

  “現(xiàn)在,叫醒他!比螞_的聲音說。

  針管扎上周昇手臂,推進(jìn)藥劑,周昇微微痙攣片刻,睜開雙眼,眼里帶著迷茫,任沖走到一旁的洗手槽前洗手,擦手。

  “多虧你幫我解決了一樁心頭大患,”任沖道,“否則能不能讓趙梁屈服,還真不好說,那家伙是個硬骨頭。”

  周昇馬上明白過來,從床上坐起,活動一側(cè)胳膊,低頭看金烏輪,還戴在他的手腕上。

  “不要緊張,”任沖說,“我答應(yīng)過秦老師,不會做什么過激的舉動,只要你配合。”

  周昇道:“看來我老板輩分挺高的嘛!闭f著側(cè)頭,看見了一旁另一張病床上躺著昏迷不醒的黃霆。

  “從某個意義上來說,”任沖道,“我和趙梁,都算是他的學(xué)生,不過他那一套,明顯已經(jīng)過時了。你一定很奇怪,為什么我明明拿到一件假貨,也從來不找你麻煩!

  周昇答道:“不,這不奇怪,你出現(xiàn)的時候我就明白了,想借我的手,抹掉趙梁的記憶,對吧?奇怪的是,你是怎么找到我酒店地址的。”

  “**在前臺只要登記,就進(jìn)了前臺系統(tǒng),”任沖說,“打個招呼就查出來了。來,我?guī)闳タ袋c東西,能走不?肚子餓不餓?你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睡很久了。”

  “我給余皓打個電話。”周昇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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