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禮物
傅立群從商場里進(jìn)地鐵, 輕車熟路，帶著余皓換了一個商城，坐了四站路, 在一個有點偏僻的地方找到了一家買手店, 里頭全是籃球鞋。
“余皓。”傅立群道，“只要是男人，就沒有不喜歡這里的鞋的！”
余皓面朝那堆籃球鞋，差點昏過去, 心想那我也許是太監(jiān)吧……
店里只有他們兩個客人，老板是個滿臉胡茬，皮膚黝黑, 穿著籃球服兩米兩百斤型號的壯漢，朝傅立群道：“只看不買, 又來了�。俊�
傅立群嘿嘿笑, 說：“今天要買的�！�
傅立群朝余皓道：“周昇肯定喜歡這款�！�
老板打量余皓, 一臉嫌棄, 也不招呼他倆。
余皓接過傅立群遞過來的那雙, 問：“這雙多少錢？”
老板：“鞋底有價, 不會自己看？”
余皓心想這店也真夠拽的, 一看鞋底標(biāo)價, 頓時吐血。一雙籃球鞋要賣八千三？？？
余皓那表情極其精彩, 朝傅立群小聲道：“這是官方店嗎？”
“買手店�！备盗⑷捍鸬馈�
“鞋是老板買回來, 放在店里賣的？”余皓又道。
老板頓時炸了, 站起來要趕人, 像座山一般：“別鬧！你們還是回去吧，我關(guān)店買菜，兄弟們別消遣了�！�
“別！”傅立群忙道，“他給他男朋友挑生日禮物�！�
“不是男朋友！”這下?lián)Q余皓炸了。
“哦——”老板已經(jīng)站起來，聽到這話又坐下去了，傅立群又說：“他不了解，很快就會入坑了�！�
“那慢慢看吧。”老板打開手機(jī)，開始看《甄嬛傳》。
余皓：“……”
余皓知道周昇很喜歡籃球鞋和動漫游戲各種手辦，但讓自己挑雙周昇會喜歡的鞋，簡直是在盲狙。傅立群道：“你就這店里隨便挑一雙，他肯定都喜歡。”
說著傅立群拿下一雙，看了半天，余皓說：“你手上這雙？”
傅立群放回去，改口道：“這鞋沒他的碼，我就自己隨便看看。”
余皓道：“那……這雙呢？咦？任天堂？”
“nes合作版，黑白紅限量款。”老板粗聲粗氣道，“北美只發(fā)行了十雙，你先看下碼數(shù)？美碼10他能穿嗎？”
“碼數(shù)沒問題�！庇囵┮豢磧r格要九千六，當(dāng)即心中一萬只羊駝狂奔過去，產(chǎn)生了動搖，周昇真的會喜歡嗎？
“那就這雙……吧？”余皓說道，覺得這雙鞋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買這么貴的東西。
老板拿出手機(jī)準(zhǔn)備收款，找出鞋盒，余皓又問：“剛剛那是個疑問句……等等，我還沒完全決定呢！有新的嗎？”
“北美只有十雙，你覺得呢？”老板朝余皓道。
“當(dāng)我沒說�！庇囵┟Φ溃鞍焉厦娴谋ｕr膜撕了，掛標(biāo)剪了吧。”
“剪了就不能退哦�！崩习逭f。
余皓道：“萬一他要退也不讓他退�！�
老板：“再幫你踩幾腳？”
余皓：“那倒不用……”
老板隨手撕保鮮膜，剪了標(biāo)，塞回鞋盒里，又隨便拿了個黑色塑料袋，把鞋盒裝進(jìn)去，余皓掏出手機(jī)給老板付賬，老板把袋子遞給他，收到錢，繼續(xù)看《甄嬛傳》。
余皓：“就好了？”
老板：“對啊，不然呢？”
余皓道：“有發(fā)|票嗎？”
老板：“當(dāng)然沒有了！你想什么呢！”
余皓：“……”
傅立群還在看鞋，余皓又道：“那要是……壞了怎么辦？”心想要是有假，周昇會砍死這家店老板吧。
“不會有假的——”老板明顯對余皓的小心思非常了解，“誰說一句是假的，你就來砸我的店，不還手，隨便你砸。”
余皓尷尬道：“我沒懷疑假貨……我是說有沒有保修什么的……”
“沒有保修�！崩习宓�，“你男朋友自己知道怎么養(yǎng)護(hù)，別鬧，皇上駕崩了�！闭f著又開始看《甄嬛傳》。
余皓：“……”
傅立群拿起鞋放下，拿起鞋放下，看了一圈，最后停留在第一雙看的鞋上，實在是戀戀不舍，余皓直到現(xiàn)在還沒接受自己花九千八，在一家看上去像雜貨鋪的店里，買了雙連發(fā)|票都沒有的鞋的事實！
“還買不買？”老板說，“關(guān)店了哦。”
傅立群道：“走吧，買好啦？讓我看看少爺這雙？”
余皓和傅立群站在商場下的地鐵站，傅立群拿出鞋來看，突然嘆了口氣。
傅立群：“唉——”
余皓頓時緊張起來，說：“怎么了？”
“沒什么�！备盗⑷亨嵵氐嘏呐挠囵┘绨�，說，“挺好的�！�
余皓注意到不少人都在朝他們看，
“那個……”地鐵站里，一名男生上前，說，“大哥，借我看看行么？”
傅立群拿著一只鞋：“看吧。”
男生伸手來接，傅立群退后些許：“我拿著給你看，看啊，只能看不能摸。”
余皓心想也不用這樣吧，他哪怕拿了一只鞋轉(zhuǎn)頭就跑也沒用��！
“拍個照行嗎？”那男生又說。
“拍吧�！备盗⑷耗弥切�，讓男生拍照，說，“記得幫我磨下皮�！�
男生拍了下那只鞋，又問：“哪兒買的？”
“朋友國外帶的�！备盗⑷旱�，“北美只有十雙。”
男生點點頭，帶著艷羨與不甘的目光走了。傅立群朝余皓解釋道：“那店只做熟客生意，不隨便賣東西的�！�
“哦……”余皓開始意識到這鞋和老板的牛叉之處了。
“走了�！备盗⑷悍路鹩悬c失落，又說，“下禮拜見，回去千萬別被發(fā)現(xiàn)了，藏好啊。”
余皓和傅立群在地鐵站前道別，傅立群擠上地鐵，去高鐵站坐車回家了。
余皓把鞋子裝好，站了一會兒，又去了那家店，下午四點老板開始準(zhǔn)備打烊了，見他過來，余皓說：“我好奇問一下，另外那雙多少錢？”
老板：“我也好奇問一下，你還有幾個男朋友？能一次買齊不？”
余皓：“一個都沒有呢！別問了！”
“這雙便宜，四千七。”老板說，“算你四千五吧�！�
“謝謝！”余皓馬上說，“因為我買了兩雙么？”
“不是�！崩习迨樟隋X，說，“因為你眼睛像我老婆，我老婆女的，回去吧，路上小心被搶。”
余皓：“……”
余皓回到寢室，把鞋子藏在衣柜最底下，準(zhǔn)備再去買兩張包裝紙，把禮物包一包，不能直接拿個黑色塑料袋裝著給周昇，剛藏好周昇就回來了。
“上哪兒去了？”余皓先發(fā)制人。
周昇：“關(guān)你啥事？你呢？上哪兒去了？”
余皓道：“我一直在寢室�！�
周昇：“背上全是汗，在寢室？騙誰呢？”
余皓只得說：“送哥哥去地鐵站了。”
“感情這么好啊�！敝軙N隨口道，繼而翻上床去躺著，又問：“暑假想去哪兒玩？”
余皓：“不是比賽么？”
周昇道：“下周就比完啦。”
“澳大利亞呢？”
“大冬天的你去當(dāng)冰棍嗎？”周昇道，“十一月份才開團(tuán)，而且還不一定能去呢，前三名才有。快說，我提前訂酒店了�！闭f著翻手機(jī)。
“我再想想吧。”余皓有點想去打工，今天一沖動消費，錢又沒了。
“給凱凱買禮物了么？”周昇又懶洋洋地說。
“買禮物？”余皓現(xiàn)在非常緊張，“買什么禮物？為什么給他買禮物？”
周昇：“人家給你介紹個兼職，你不謝謝他啊�！�
余皓忙道：“我給他發(fā)紅包了，雖然我覺得他不需要，他也收了�！�
周昇：“就發(fā)個紅包？余皓同學(xué)你還能不能好了，怎么這么不走心？發(fā)了多少？”
“888的轉(zhuǎn)賬�！庇囵┱f。
周昇滿意了，沒再問下去。寢室里十分安靜，余皓開始想象周昇收到生日禮物時的表情，他會感動嗎？還是會罵自己，買了這么貴的東西？
短暫沉默后，周昇又說：“下周我比賽，你來看吧？”
余皓：“這不是廢話么？”
周昇：“我們整個班都來，凱凱和黃霆也來�！�
余皓：“你別有什么心理壓力，照常發(fā)揮就行。”
周昇：“我的意思是，領(lǐng)獎的時候，你記得自個往前靠點兒，讓他們都滾一邊去，知道嗎？”
余皓笑了起來，說：“好！”
整整一禮拜，余皓比周昇還要緊張，周昇卻一切照常，該吃吃該睡睡，還在寢室里燉牛尾湯喝。七月份郢市熱得如火爐般，陽臺還西曬，周昇抬頭看陽臺上，說：“得買個冷氣扇，不然要被熱死了�！�
余皓倒是無所謂，以前家里比宿舍還悶，習(xí)慣了。周昇道：“你來訓(xùn)練館里待著吧�！�
余皓接了一份網(wǎng)上的兼職，翻譯兩篇雜志稿，責(zé)編看過樣稿，對他非常滿意。余皓便每天抱著傅立群扔在寢室里的筆記本，到恒溫訓(xùn)練館里去翻譯。偌大的訓(xùn)練館里只有他與周昇，周昇訓(xùn)練一會兒，休息時會到余皓身邊，兩人喝水看劇。
比賽前的一夜，周昇洗過澡，朝余皓道：“曬月亮去不？”
這是一個涼爽的夜晚，余皓交出翻譯稿子，領(lǐng)到八百塊錢稿費，腦力勞動確實比體力勞動更有含金量，從前在咖啡店里站一天也就一百二。他開始覺得陳燁凱說得對，錢難賺，卻也不是那么的難賺。
周昇與余皓躺在田徑場的草坪上，月亮?xí)裨谒麄兊纳砩�，暑假里整個學(xué)校里非常安靜。
“余皓�！敝軙N出神地說。
“什么？”余皓側(cè)頭看周昇。
周昇說：“我有點兒緊張�！�
余皓說：“因為明天的比賽嗎？”
周昇沒說話，余皓坐起來，說：“學(xué)院慶唱歌那天，我也很緊張。但當(dāng)時我想象著，臺下只有一個觀眾，那就是將軍。于是我就沒那么緊張了，明天比賽的時候如果你還緊張，可以假想，只有我來看你比賽，就像平時看你練習(xí)一樣……”
周昇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答道：“你怎么總是這么傻啊，我不是說比賽�！�
余皓：“？？？”
周昇：“我先回寢室了，你再曬會兒？”
余皓道：“一起走吧�！�
周昇卻沒等他，起身穿過田徑場，抬頭望向月亮。余皓拍拍身上的草站起來，周昇兩手揣運動服兜里，隔著小半個田徑場，朝余皓喊道：“余皓！你看月亮！”
余皓也抬起頭，周昇又道：“今晚的月亮好美��！”
余皓轉(zhuǎn)向周昇，笑了起來，又抬頭，再看周昇，又看月亮，眼里有驚訝，也有點小迷茫。
余皓答道：“是的！”
抬頭時，他的側(cè)臉在月光下籠罩著溫潤的光，一陣風(fēng)吹來，吹起他的短發(fā)，形成溫柔而帥氣的剪影。
——第二卷·奇琴伊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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