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群毆
余皓示意周昇暫停下, 吩咐守在宮殿前的武士, 給他們送點喝的來。不片刻, 武士們抬來一張案幾, 案上放著兩杯咖啡, 還準備了點心,余皓才與周昇坐下繼續看。
“一派胡言!”
“你看這兒、這兒, 明顯是先上勾拳, 再直拳,我給您模擬模擬?來,您站好!這就還原下……”
“你想做什么!醫生!護士!”
“簡直沒有教養!”林尋怒斥道,“沒有教養!你給我滾出去!”
周昇的聲音道:“喲教授別激動, 我幫你按鈴叫下醫生!”
看到林尋被激怒,而周昇現出招牌式的意味深長的笑容時,余皓險些把咖啡噴了出來。
“后來他像個瘋子一樣。”周昇聳肩,帶著身上鎧甲細碎聲響,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說,“你夢里的咖啡味道比現實的好……他大罵我造謠, 通知凱凱速速滾過來, 我就……被趕出病房了,劇終。”
末了,趁余皓思考時, 周昇又補充了一句:“本來不想管別人夫妻閑事, 實在看不下去, 戳破以后,他多少有點忌憚,以后會下手輕點兒。”說著又嘆了口氣,說:“這世上,怎么會有這種爛人呢?”
余皓沉吟,說:“陳老師一定清楚林尋家暴的事兒,你覺得這是殺人的動機么?”
周昇答道:“你想得也太簡單了,一定還有別的貓膩。”
余皓答道:“能有什么貓膩?”
周昇說:“你確定想聽?”
余皓:“當然,你來這兒不就是為了告訴我的么?”
周昇:“也不全是……好吧,只是我的一個猜測,我覺得這像是一場人為的車禍。”
“不會吧!”余皓瞬間道,“你別這么想!”
周昇煩躁地說:“看吧!我說了你又要罵我。”
余皓忙改口道:“我只是覺得,他沒必要這么做。”
周昇道:“自己開車,老婆坐副駕位上,不系安全帶,出事了年初一也不來,我不確定這是不是謀殺,但我能感覺到,這人想他老婆死。人到中年三大樂事,沒聽過么?升官發財死老婆,這種家暴人渣,說不定巴不得自己老婆快點死了。”
余皓剎那一陣惡寒,周昇說:“你好好想想,正常夫妻,出了車禍,老婆劇烈腦震蕩,第二天他哪有不陪著的道理?讓陳燁凱自己守著?聯系家暴留下的瘀青,這夫妻關系一定已經……”
周昇說著話,余皓卻聽不進去,猶如一道閃電劃過思緒,某個細節倏然變得無比清晰……
“那輛寶馬我坐過。”余皓喃喃道。
“啊?”周昇莫名其妙地看著余皓。
余皓清楚地記得,在花房咖啡打工挨罵后,陳燁凱開車送自己回學校,那天的駕駛座前,擺著一個淺紅色的香水**,車里嘀嘀聲響個不停,余皓還以為自己碰壞了東西,頗有點手忙腳亂。
“系安全帶。”
余皓系上安全帶,聲音停了。
陳燁凱臉色陰冷得可怕,打方向盤,開去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火鍋店,余皓把安全帶扣上,又說:“我不吃了,我晚飯吃過了,老師。”
余皓告訴周昇那天的經過,周昇懷疑地看著余皓,說:“哦?所以他開著林尋的車,送你回去了?”
“她如果沒系安全帶。”余皓馬上說,“車里報警器是會響的!”
周昇:“你是不是不知道這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安全帶扣?”
余皓很少坐私家車,不大了解,周昇解釋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說:“不對,你坐車的那天,沒有安全帶扣。”
余皓道:“當時陳老師還提醒我系安全帶。”
周昇沉吟片刻,而后說:“也就是說,起碼在那一天之后,林尋才把安全帶扣插上去。”
這證明不了太多,但余皓已有點相信周昇的推斷了,雖然這一切細想起來,非常恐怖……
“梁金敏坐車居然也不系安全帶。”周昇拿了塊點心吃,說,“也是個人才,這夫妻倆在國外這么久,老外不系安全帶,逮到了都會罰款,就沒有形成習慣么?”
余皓說:“我覺得陳老師一定知道更多的內情。”
周昇:“信息不足,無法判斷。”
“好吃嗎?”余皓被周昇的動作引開了注意力。
“還行。”周昇咀嚼點心,說,“你在現實里吃過好吃的東西,夢境里就會出現,象征美好的記憶。其實咱們都感覺不出味道,傳達給意識的訊號只有‘好吃’,它不是真的。”
余皓一時又冒出許多問題想問,卻千頭萬緒的,不知從何說起。
周昇提議道:“今天來不及了,要么明天晚上進他夢里看看?”
余皓:“可以么?”
周昇:“當然可以,他平時沒少幫咱們,就當還個人情吧。”
兩人沉默對視,余皓還陷在周昇的推斷里。
“怎么會有這樣的事?”余皓環顧四周,夕陽西照,宮殿群的磚瓦上閃爍著金輝,他說,“夢里可比現實中美好多了。”
“不然怎么說‘美夢’呢?”周昇道,“不過可千萬別沉迷在夢里。將軍曾有一段時間就只想睡覺,因為想要的東西,夢里都有,現實中就越來越頹廢,最后‘嘭’的一聲,像個肥皂泡,破了。”
余皓自己做夢時無法隨心所欲地進入宮殿,也許來到過,醒后也記不得了。只有倚靠周昇的這種異能才能構織美夢,而聽周昇所言,夢醒之時,也許會變得加倍的失落。
“我懂。”余皓說,“不過,今晚讓我記得這個夢吧。”
周昇沒有堅持,抬起一手,夕陽溫柔地灑在他的身上。
余皓閉上眼,周昇將手按在他的額頭上。
“你說得對,將軍。”最后余皓說,“哪怕在夢里,我也不是你的對手。”
“別肉麻!”周昇道,“晚安!”
余皓醒了,睡眼惺忪地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半夜四點,還能繼續睡,周昇卻從隔壁床上起身,去浴室里洗澡。余皓玩了會兒手機,打了個呵欠,待周昇穿著內褲回來,掀開被子鉆進去。
“周昇。”余皓說。
“嗯。”周昇盯著手機看。
“對不起。”余皓道,“我只是不想連累你。”
“別管他們說什么。”周昇隨口答道,“我不在乎。”
余皓說:“背后被人指指點點的,怎么可能不管?真是這樣也就罷了,這么冤枉你……”
周昇:“又想吵架?”
余皓只得歉疚地不說話了,周昇無奈道:“祖宗!你干嗎那么在乎別人的評價?他們能管你畢業?管你賺錢?管你吃飯?被人說幾句還掉塊肉?”
余皓說:“也許因為我奶奶在乎,所以從小連帶著我也特別在乎別人議論我爸媽,而且,說我,可以;說你,我受不了。”
周昇說:“背后說什么當聽不見就是了,逮著誰敢說,來一個我揍一個,揍踏實了就沒人說了。關他們屁事,咸吃蘿卜淡操心的。來來,班級群里說什么了?拉我進去,我給你一個一個挨著懟。”
余皓哪敢把周昇加進來?趕緊道:“沒說什么。”
周昇:“那你跟我扯這扯半天?耍猴很好玩嗎?”
余皓:“……”
周昇那暴躁的樣子,余皓馬上聯想到了那個扛著根金箍棒,天不怕地不怕,誰擋路一棍子下去砸扁誰的齊天大圣,當即笑了起來。
“你還搬寢室么?”周昇道。
“不搬了。”余皓答道。
周昇關燈,放下手機,余皓在黑暗里朝著周昇的方向側躺著。
過了一會兒,周昇突然又說:“那天,你沒看自行車賽的海報背面對吧?”
余皓莫名其妙道:“沒有,怎么了?”
“沒什么,晚安。”周昇道。
余皓:“???”
翌日照常上課,余皓與周昇依舊坐一起,余皓知道整個大教室里頭所有人都在竊笑并盯著他倆,簡直如芒在背。周昇卻該干嗎干嗎,趴在桌上睡覺,沒半點回應。
余皓不斷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不要去在意別人的評價。下午周昇去上排球課,余皓便在圖書館里打著瞌睡自習,春天的陽光透過大落地窗照進來,照得他昏昏欲睡,忍不住趴在桌上小睡了會兒。
他覺得自己已經陷得不可自拔,太喜歡周昇了。怎么總是喜歡上直男,更要命的是,周昇還總對他這么好。這導致余皓每天總是患得患失的,過得很累,而且人一開始患得患失,就忍不住要作死,既折騰別人也折騰自己。
再這么折騰下去,遲早會讓周昇覺得煩,讓他滾蛋。余皓午睡時腦子里涌出無數個念頭,又漸漸平息下去,過一會兒又涌出無數個念頭,一時有點小甜蜜,一時又有點難受,直到被人拍醒——
“余皓,你不去體育館看看?”一名體育班的男生說,“出事了,打起來了,快走吧!”
“什么?”余皓還沒睡醒,一臉茫然。
這天下午,體育館迎來了學院建立以來,規模最大的兩個班打群架,全校徹底轟動了。其中周昇一個人直接打趴下了十個,一戰成名,從此封神!
余皓沖到體育館時,攝影社團有個學生,拿著單反,正在朝師弟妹們展示他精湛的攝影技術:動態高速連拍,每秒二十張,連續快速回放時仿佛二十四幀電影,上頭周昇以運動服包著拳頭,將體育三班的學生打得滿地爬。
余皓:“……”
偌大一個排球館里空空蕩蕩,墻上噴了不少鼻血,地上還扔著只保安的皮鞋,余皓看了一會兒,轉身跑向學院的行政辦公室。
“來得正好,余皓。”團委書記見余皓來了,便朝他招手,“正想找你。”
余皓剛到走廊,看見周昇、傅立群與體育二班上一大群男生在走廊左邊罰站,先前爬山時金頂上挑釁的體育三班的帶頭男生,淌著鼻血,如同斗敗的公雞,在另一邊罰站。
周昇兩手插在兜里,一臉無聊地看著對面,然而余皓一來,周昇頓時皺起眉頭。
“他來了。”團委書記推開會議室的門,帶余皓進去,里頭院長、林尋、薛隆、教導主任、三班班主任都在,還有葉晉,唯獨不見陳燁凱。
周昇瞬間推門進來,說:“跟余皓沒關系!”
“周昇,給我出去。”院長冷冷道,“這里容不得你放肆!”
余皓忙朝周昇擺手,讓他千萬別沖動,本來以為已經息事寧人,萬萬沒想到,最后還是打起來了,陳燁凱不在,卻令他一陣不安。
薛隆道:“余皓,你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吧?”
余皓答道:“我不知道,我在圖書館上自習呢。”
換作從前,余皓說不定會配合薛隆,但經過施坭一事后,他已經知道教導主任、薛隆都對他有偏見,這次連院長都在,想必事情比上一次更嚴重。
“你坐著說。”林尋教授客客氣氣道。
院長嘆了口氣,這是余皓第三次見到林尋了,第一次在學院的文藝匯演上,第二次在意識世界里周昇的記憶回放中。
“這事情你讓大家怎么說?”教導主任道,“簡直是荒唐!提都沒法提!”
薛隆朝眾人道:“我來說吧。”
“哦。”余皓試探地看薛隆,問,“薛老師,發生什么事了嗎?”
薛隆本能地感覺到,余皓似乎和從前相比,變化很大,他將這反應單純地理解為這家伙變油滑了。
“長話短說。”薛隆道,“就是周昇因為一些過節,和體育三班的同學打起來了,其中有些事牽涉到你,所以叫你過來,問問情況。”
情況就和余皓猜測的一樣,體育二班、三班今天上排球課,對方一名叫雷洪波的動手,扣球時一式絕殺,把球扣到了二傳的頭上。
二傳是傅立群,傅立群朝眾人使了個眼色,接著頭上又挨了一記。五分鐘后,傅立群起跳攔網,配合另一個叫夏夜的高個子,照著雷洪波的臉連呼兩球。緊接著雙方推了幾下,如愿以償地打了起來。
下一刻,雷洪波帶著一伙人沖上前要干架,體育二班卻呼啦一聲散開,現出熱身結束的周昇。
余皓只恨自己沒當場圍觀周昇徹底封神的這一戰。
“你說說在金頂上的情況吧。”薛隆說,“據同學反映,踏青回來,你就攛掇周昇,約雷洪波到校外去打架,有沒有這回事?”
余皓冷靜地注視薛隆:“我攛掇周昇?”
“這話是別人說的。”薛隆不自然地說道。
余皓心想你又想來這一套?于是道:“誰說的,叫進來對質。”
教導主任放下眼鏡,說:“余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為什么總是這么不安份?”
院長始終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盯著余皓看,犀利的雙目,如同洞察了余皓的內心,余皓被她看得心里直發毛,更注意到林尋在場,他為什么會在這里?這事情跟他完全無關。
“我怎么不安分?”余皓無辜地說,“雷洪波在金頂上先威脅我們,當時他差點就動手攻擊周昇了。”
體育三班的班主任是個高高瘦瘦、練撐桿跳的體育研究生,一時不知如何應付這情況,畢竟剛畢業的碩士面臨兩個班的大規模群毆,這已遠遠超出了他的處理能力上限,他努力地說了一句:“當時我不在場,洪波回來也說了,沒什么事,全是誤會。”
“陳老師呢?”余皓道,“他可以作證,回來以后,我們也都說開了。”
“陳燁凱已經辭職了。”院長平靜地說,“今天早上遞的辭職報告,我批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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