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藍繞芷汀上課的教學樓和宿舍樓好幾圈，一直沒有找到芷汀。又沿著學校的鏡湖繞了一圈，還是不見芷汀。再騎回到芷汀和自己宿舍，芷汀仍然沒有回來。時間已經將近11點了，路上下自習歸來的人越來越稀少，海藍更加焦急擔心起來。

        定下心又想了一下，海藍抱著最后萬一的希望到了學校的后湖，那是一個很小很安靜的地方，平時幾乎沒有人去，海藍曾經帶芷汀去過幾次。海藍開始完全不考慮這個地方，平時白天來，芷汀還會抓著自己叫害怕，現在這樣的深夜，難道芷汀會在這里？

        海藍剛到后湖邊，借著湖邊微弱的路燈和明亮的月色，發現雪地上僅僅只有一行足跡向前延伸，忍不住心下一喜，沿著這行足跡一直向后湖深處走去。遠遠就看見平時兩個人經常坐的長椅上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海藍心痛得不行，他擔心芷汀會凍病，加上接近兩個小時的心急如焚，海藍沖上去就緊緊抱住了芷汀，大聲嚷著說，“你怎么搞的，你要急死我啊！你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還這樣？”

        芷汀不管不顧地一口氣奔到這里，自己嗚嗚嗚嗚地哭了半天，等慢慢停止了哭泣，才發現居然跑到后湖來了，周圍黑乎乎的，一個人也沒有，遠處不時傳來幾聲貓叫，只覺得毛骨悚然，腿軟得走不動路。只好蹲在椅子上，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被什么壞人發現自己在這里，心中一邊盼望海藍快來，一邊又恨死了海藍，今天所有的委屈、害怕和侮辱，都是他帶給自己的。

        海藍終于還是來了，芷汀松了一口氣，緊緊地抱著海藍，放聲大哭，“海藍，我好害怕，我怕死了，你怎么才來呀，你怎么來這么晚啊？”

        海藍聽芷汀哭出聲來，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氣，仍然緊緊抱著芷汀說，“你怎么一個人跑到這里來了？我找遍了整個學校，擔心死了。”

        芷汀伏在海藍的胸口抽噎著，“海藍，海藍，我，文慧罵我不要臉。全年級的人都聽到了。嗚嗚嗚……”

        海藍心里一緊，芷汀的哭聲都在控訴她的痛苦，他把芷汀抱得更緊了，“芷汀，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應該早點跟她說清楚。”

        芷汀哭了好半天，才慢慢緩過氣來。從中午起，芷汀就有滿腔的怨氣要沖海藍發泄，無論是海藍不通知自己去見父母，還是中午李建偉的辱罵，以及晚上文慧當著所有人的羞辱，都讓芷汀覺得委屈極了。

        芷汀出生在小縣城的教師家庭，家庭條件一般，可是作為全家最小的女兒，自小身體就不好，成績還在學校一騎絕塵，全家人對她極其寵愛，她平平安安長大，就沒受過氣。芷汀聰明，情商也不錯，和老師、同學的關系都處得極好，一路走來，太順利了，別說這樣一天內連續的打擊，就是重話也沒有被人說過。

        今天受的這些氣，芷汀開始是一股腦地歸到海藍身上的：如果不是海藍招呼不打一聲就去見自己的父母，那么自己就不會去找海藍而不得；如果不是和海藍談戀愛，李建偉根本沒有立場來罵自己；如果不是海藍沒有及時說清楚自己和文慧的關系，文慧有什么資格來羞辱自己呢。

        芷汀一天都在盤算見了海藍后如何生氣發飆，還想出了各種可以痛罵海藍讓他不能還口的語言，也想到一定要痛打海藍幾下出出氣。可是晚上不知不覺跑到這里，黑夜和靜謐帶來的恐懼已經完全取代了一天的不順利所郁積的憤怒。在這樣寒冷的夜晚在湖邊呆了將近2個小時，芷汀著實凍壞了，抱著海藍就不肯松手。別說打海藍出氣，連罵都徹底忘記了。

        海藍白天和父母大吵一架，晚上又急急慌慌地騎著車在雪地上到處找芷汀，好幾次摔倒在雪地上，心里又急又氣，覺得芷汀太不懂事了，盡讓自己操心，剛看到芷汀的瞬間，心放下來了，忍不住就要對芷汀嚷嚷。可是芷汀現在一副可憐巴拉的樣子，全身冰冷，明顯凍壞了，嚇壞了，心中滿滿的全是憐惜和后悔，恨不得把芷汀揉到自己身體里邊去，哪里又忍心再責備芷汀。

        兩個人就這么緊緊地擁抱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海藍才想起芷汀已經在雪地里凍了半天，如果再呆下去，一定會生病，才輕輕摸著芷汀的頭說，“芷汀，我送你回宿舍吧，好好用熱水燙一下，不然就真的生病了。”

        芷汀把頭深深埋到海藍的胸膛，小聲說，“不，我不想回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海藍覺得芷汀真是孩子氣，可是自己也舍不得和芷汀分開，就說，“那么我陪你走一會兒，你再不動動，腳會凍壞的。”

        芷汀半晌才恩了一聲，手仍然緊緊攬了海藍的腰，逼得海藍只好單手推著單車，另一只手也摟著芷汀。

        芷汀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今天本來想讓你陪我去堆雪人的，下課后去找你，可是你不在。在回來的路上，我遇到了李建偉，他是林軒的好朋友，他罵我水性楊花，人盡可夫，說我背叛了林軒。”

        海藍對芷汀和林軒的事情很糾結，可是他不敢問芷汀，她和林軒到底是什么關系。如果她真的是林軒的女朋友，那么自己算什么呢？替代品？海藍害怕，如果問了，芷汀會說是，那么自己真的沒有辦法繼續欺騙自己和芷汀交往下去。海藍不認識林軒，可是早就聽過林軒的大名，和成熟、穩重、能干又才華橫溢的林軒比，自己沒有任何優勢，芷汀最終會舍自己而選擇林軒最正常不過。

        海藍第一次聽芷汀主動說起林軒，頓了一下，還是問了芷汀，“芷汀，你和林軒的事情，是真的嗎？”

        芷汀抬頭看著海藍，反問他：“你說呢？誰告訴你我和林軒的事情的，是文慧嗎？”

        海藍停下來，握了握芷汀的手，“我忘了。不過，我決定了，不管他是誰，不管你是誰的女朋友，我都不在意，反正以后你只能是我的，我絕對不放你跟別人走。”

        芷汀聽得心潮澎湃，又把頭埋進海藍的胸膛，“我也是這樣想，即使文慧曾經是你的女朋友，可是，現在你是我的，我不會把你讓給她。她今天罵我了，我現在想來，這是好事情，這樣我們就什么都不欠她了，我看到她也不會愧疚，我們兩個可以昂首挺胸地面對她。”

        海藍心中很感動，第一次認識到芷汀真的是全心全意地愛著自己，而自己何嘗不是也這樣愛著她呢？海藍在芷汀的額頭親了一下，問她：“芷汀，你現在還想堆雪人嗎？”

        芷汀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盯著海藍說，“想啊，可是現在好晚。”

        海藍拍拍車的后座，“來，芷汀，我帶你去圓明園，我們到那里堆雪人，保證那里的雪又多又干凈，我們可以堆兩個超大的雪人，一個你，一個我。“

        芷汀被海藍說得心動，跳上了海藍的車，海藍說了聲“抱緊點”，就飛快地騎起來，向學校西門而去。芷汀還有點擔心，“海藍，現在圓明園早就關了，我們怎么進去啊？”

        海藍回頭看了一眼芷汀，“我知道有一個后門，不用門票，會一直開著。跟著我，你放心了。”

        芷汀不再說話，雙手摟著海藍的腰，頭靠在他的后背上，任由海藍把自己帶到隨便什么地方去。

        p大離圓明園很近，但是下了一天的雪，路上全是積雪，海藍帶著芷汀，騎得很辛苦。平時10分鐘就可以到的路程，兩個人差不多在半個多小時后才到達海藍說的那個地方。

        海藍把車隨便扔在圓明園后門口，拉了芷汀的手往里走。已經過了12點，加上是大雪天，這個地方本就人丁稀少，現在更是完全沒有任何人影，除了芷汀和海藍。芷汀看看雪白的大地，把目關溫柔地放在牽著自己手走在前面的海藍身上，不再有任何的害怕和恐懼，也不覺得寒冷和孤單，只要和海藍在一起，那么怎樣都好。

        海藍感覺到了芷汀的目光，轉過頭來，輕聲說，“芷汀，小心別摔了。你冷嗎？”

        芷汀搖頭說，“我不冷，你冷不冷？”

        海藍笑了一下，“和你在一起，很溫暖。”

        芷汀不再說話，只是把海藍拉得更緊了。

        不知道這樣走了多久，海藍停下來，“芷汀，這里離福海很近，周圍的雪很厚，就在這里堆雪人好不好？”

        芷汀現在滿心都是海藍，哪里有心思看這里到底是哪里，反正海藍說什么都可以，就嗯了一聲，算是同意了。

        海藍看看芷汀，笑著說，“我們兩個人一人堆一個雪人，看誰快，好不好？”

        芷汀覺得這樣很好玩，一邊點頭一邊說，“你必須讓著我，你個子大，力氣大，還是北方人，有經驗。我從來沒有堆過雪人。”

        海藍摸摸芷汀的頭，微笑著說，“好吧，那我先幫你把雪人的身體做好，你只要完成那個雪人的頭就行了，好嗎？”

        海藍的語氣中有濃濃的寵愛和無可奈何，就像以前面對自己撒嬌無可奈何的爸爸和哥哥，芷汀忍不住抱住海藍的脖子，在他的臉上重重地親了一下，“海藍，你怎么對我那么好啊？”

        海藍不禁失笑，“這么容易就感動啦？早知道，我就說幫你把整個雪人堆好了，你是不是就要以身相許啦？”

        芷汀打了海藍一下，“討厭，想什么啊！趕快去堆雪人啦。”

        兩個人開始忙活起來，海藍動作很快，一會兒功夫，一個雪人胖胖的身子已經矗在他們面前，而芷汀的那個作為頭的雪球相比那個胖身子，顯然太不成比例了。海藍看不過去，又幫芷汀把雪球滾大了好幾圈，才安在那個雪人的身體上。

        芷汀跑到邊上撿了幾塊石頭和樹枝，遞給海藍，讓海藍給雪人當眼睛和嘴巴。海藍看著芷汀笑著說，“芷汀，這個還要我幫你？那我豈不是輸定了？我的雪人還沒有開始，你的已經完成了。”

        芷汀挽了海藍的手臂撒嬌，“不行，你就要幫我都做好了才能弄你自己那個。”

        海藍無奈，只好拿著芷汀撿來的東西看了一下，給雪人裝上了眼睛和嘴。

        芷汀拉著海藍退后幾步看看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雪人，非常滿意，嘆氣說，“可惜沒有帶相機，這可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個雪人。”

        海藍拍拍芷汀的手，“芷汀，以后每年我都陪你來這里堆雪人，你想什么時候拍照都可以。”

        芷汀點點頭，“那也是。算了，你不要堆你那個雪人了，你陪我坐在雪人邊，我們聊天好不好？”

        海藍握了握芷汀的手，擔心地說，“芷汀，我擔心你身體受不了。我們什么時候聊天都可以。”

        芷汀搖頭說，“我就是想現在和你聊天，我沒事。”

        海藍看芷汀這么固執，只好拉著芷汀在一邊的長椅坐下，把芷汀放在自己腿上，然后張開雙臂抱著芷汀，讓芷汀全身都在自己身體的包裹中。

        芷汀一直盯著那個雪人不說話，海藍把手臂緊了緊，說，“芷汀，你想聊什么？”

        芷汀歪頭想了一會兒才說，“海藍，我想告訴你，我不是林軒的女朋友，從來都不是。你是我的第一個男朋友，你是我的初戀。”

        海藍怔了一下，沒有想到芷汀芷汀主動說林軒，心中很開心，擔心了那么久的事情終于沒有發生，松了一口氣問，“芷汀，為什么告訴我？”

        芷汀搖了搖頭，“不為什么，就是想告訴你。我不想對你有隱瞞。”

        海藍明白芷汀說這個話的意思了，想了一下說，“芷汀，我說這個話你也許不相信，或者你會鄙視我，覺得我不負責任，不過我還是要說。我從來沒有喜歡過文慧，我也不想承認自己曾經是她的男朋友。在我的心中，你就是我的第一個女朋友，你也是我的初戀。”

        芷汀看著海藍，“那么你們兩個人，有沒有拉手，親一下什么的。”

        海藍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一下頭。

        芷汀心中有點難受，海藍好像沒有那么完美了，可是，難道因為這個和海藍分手嗎？

        海藍抬起芷汀的頭，讓她看著自己，盯著芷汀的眼睛說，“芷汀，相信我，我只喜歡你一個人，我和文慧，那個時候不懂事，對什么都好奇，想試試。你很介意嗎？”

        芷汀知道自己介意，可是心里也明白，海藍的過去不能改變，而自己對海藍的愛卻是真實的。

        芷汀點了一下頭，“是，我一直希望我的男朋友也和我一樣，沒有談過戀愛，從頭到尾喜歡的都是我一個人。兩個人碰到彼此以前，都是一張白紙，然后就單純地相愛，結婚，到老死。我覺得這樣很純潔很美好。我是不是太理想主義了？”

        海藍覺得很歉意，可是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抱緊了芷汀，“對不起，寶寶，對不起。”

        芷汀還是第一次聽別人叫自己寶寶，特別是這個詞是從海藍嘴里出來。芷汀的心猛地快速跳動起來，渾身血液也加快了流動，剛才的難受不知道去了哪里，整個心充滿了幸福，覺得自己被海藍如珠如寶地寵愛著，甚至自己的父母也從來不曾這樣寵過自己。半晌后，芷汀聲音顫抖著問，“你剛才叫我什么？”

        海藍親了一下芷汀的嘴，“寶寶，你是我的寶寶，你一直都是我的寶寶。”

        芷汀全身似乎都軟了，低聲說，“海藍，以后不管怎樣，你不許叫別人叫寶寶，只有我才可以。”

        海藍嗯了一聲，“當然。即使以后我們有了孩子，我也只會叫他寶貝，可是你才是我的寶寶。”

        芷汀還沒有來得及說什么，海藍的嘴唇一下覆蓋上了芷汀的嘴唇，芷汀正在慌亂之間，海藍的舌頭已經鉆了進去。

        芷汀從來沒有和人接過吻，任海藍的舌頭在自己嘴里動來動去，實在覺得難受極了，一下推開了海藍，擦著嘴說，“你干什么？你是不是和她也這樣？”

        海藍趕緊說，“芷汀，我從來沒有這樣吻過她。我也是第一次。”

        芷汀根本不信，“那你怎么會把舌頭伸進來？惡心死了。”

        海藍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我也是從書上看的，想試試是什么感覺。難道你沒有看過？”

        芷汀自然是看過的，只好說，“難道你不覺得惡心嗎？兩個人的舌頭動來動去，我剛才差點就吐了。”

        海藍搖頭說，“沒有啊，我覺得很好啊。芷汀，我們再試一下，再試一下吧？”

        看海藍那么急切的樣子，芷汀只好低了頭說，“那好吧。”

        海藍輕輕闔上芷汀的眼睛，把嘴湊過去，先在芷汀的嘴唇上啄了兩下，然后舌頭輕輕的鉆進芷汀的嘴里。芷汀開始覺得有點好笑，隨著海藍動作的深入，慢慢地抱緊了海藍的脖子，陷進海藍這個溫柔的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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