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清晨，秋風卷著陣陣涼意，但大街上還是已開始熱鬧起來了，小販們都準備好了貨物吆喝著，希望今天會有一個好的開端。

　　在熱鬧的街道的盡頭城墻邊，坐著一個滿臉滄桑，眉頭緊鎖的老漢和一個頭上插著一根草的小女孩。小女孩子大約十一二歲，瘦骨嶙峋掛著一件破爛不堪的青衫在秋風中顫抖，臉上卻沒有半點表情，若不是偶爾眨動的眼睛，跟本就不像是個活人。

　　周圍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兒，不停的指指點點。老漢不停的向周圍圍觀的人哀求著：“哪位好人買了她吧，只要十兩銀子……”被賣的女孩像是早已接受自己被賣的命運，卻顯得格外的安靜，眼睛盯著官道邊上的柳樹，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這年頭天災人禍不斷，大家的日子都不太好過，賣人這事也是屢見不鮮，只是以往被賣的都是哭哭啼啼或是叫喊拉扯不斷，如此的鎮靜的小女孩倒也希奇，引來了不少圍觀者。

　　“不會是個傻子吧！”圍觀的人群人有人說道。

　　“不不，她很聰明，什么都會做。很聽話的孩子。”老漢連忙說，并拉扯著女孩，示意她說句話。女孩卻無視老人的拉扯，反而輕輕的閉上了眼。她明白，被賣掉才是更好的出路，可是她依舊不想去討好人，隨便吧，誰賣下她都無所謂，到哪里不是一樣的。

　　從她有記憶起，她與父母就一直過著東奔西跑的日子，雖然父母從來沒有跟她說過什么，可是她也明白，他們一定是在躲避著什么。那時候雖然日子得過比較緊，可一家人在一起也是快樂的。

　　自從父親染上了那可怕的風寒，由于窮得不以好的醫治，只得來投靠伯父，撐到伯父家時父親已是奄奄一息，沒幾天就過世了，母親受不了打擊，也跟著父親一共去了，伯父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收留了她。

　　經歷過父母雙亡的打擊，八歲的她已經很懂事了，伯父家也不富裕，何況伯母本就不愿收留一個吃閑飯的，雖然伯父很疼她，可是伯父卻很怕伯母。她就像一個小長工，拼命的幫伯父家做事，希望能討一點伯母的歡心，可是，無論她怎么努力的做事，還是逃不脫每天的咒罵跟責打。

　　前幾天，村東頭的李媒婆來了，幫表哥說一門親事，女方家要三十兩銀子的彩禮。三十兩銀子對于伯父家來說，是筆很大的數量，她耳邊仿佛還停留著那天伯母的叫罵聲……

　　“我怎么這么倒霉啊，嫁到你這個窮窩窩里來了，丈夫又是個窩囊廢，現在連兒子娶親的三十兩都拿不出來。”伯母坐在床上，一邊拍打著大腿一邊指著伯父罵道。

　　伯父抱著手蹲著墻邊，嘆著氣說：“只差七兩銀子了，想想辦法去借吧！

　　“借借借！借了不要還的？”伯母抓起枕頭就砸了過去。

　　伯父不敢閃開，抱著頭任伯母砸，“哪，哪還有什么辦法？只要你有辦法，一切都依你！”

　　聞言伯母馬上停止了砸東西，假哭的臉馬上露出了笑容，“辦法當然有，昨天李媒婆說了，說前村的張嬤嬤要買個小女孩，聽說出十兩銀子。”

　　前村的張嬤嬤，那不是前村開了個小妓院的老婆子？伯父一下子拉高了嗓子，指著伯母的手指不停的顫抖著：“原來，你想賣了丫頭，不行，我弟弟就留下這么個孩子，而且你還想把她賣到妓院里去，更加不行！”

　　“不行？”伯母從炕上跳起來，一巴掌扇得伯父退了兩步，吼道：“這三年來，我好吃好喝的幫你養著你弟弟的孩子，所以才到現在，你兒子連娶老婆的錢都沒有，你兒子取不到老婆，你們家就得斷后！”

　　好吃好喝？一天才給丫頭吃一頓，還是全家吃剩后的一丁點剩菜，和那種能照得出人影的稀粥，還把丫頭當成長工，這么小小的年級就瘦得皮包骨，還得跟著一起下田做工，每天打罵不斷。

　　伯父抱著頭蹲下，痛哭起來，小弟對不住，沒照顧好你的女兒。

　　“哼，我說了算，明天我就去跟李媒婆說，把丫頭賣到前村去，聽說當年丫頭的母親可還是個大美人兒，說不定，還能多賣點銀子。”伯母打算著小算盤，賣掉那個吃閑飯的，又能給兒子娶老婆，還有點富余的銀子過日子，何樂而不為！

　　怎么辦？總不能看著弟弟的唯一的骨肉被賣到妓院里去，伯父在柴房外轉悠著，要眼睜睜地看著小侄女被老婆賣到妓院里去實在是不忍，可是他又能有什么辦法呢。

　　她看著伯父愁眉苦臉的想子，知道伯父想保護她，可是天性懦弱的伯父怎么反抗得了兇悍的伯母呢？她停下手中的活兒，擦了擦臉上的汗，深吸了口氣，下了很大的決心走到伯父身邊：“伯父，明天一早，趁著伯母還沒起身，你帶我上街賣掉吧！”

　　伯父呆了！望著她不收相信自己的耳朵，結結巴巴地反問道：“啥？你說啥子？”

　　“我剛才在門口聽到你們說的話了！”那一瞬間，她感到長大了不少，曾經以為努力的做事，聽話，總有一天會得到伯母的喜歡的，可是剛才的話，粉碎了她那小小的希望。

　　“不，孩子，我不會讓她那么做的。”伯父像從心底升起了一絲勇氣，這么可愛的孩子，不能毀了她，他要保護她！

　　她握緊了拳頭，“我本來就是一個外來者，伯父已經養了我這么多年了，我不能再拖累伯父了，而且，表哥娶親才是重要的大事。就算這次不能賣掉我，可是還會有下一次，下下一次的。”

　　“可是，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被賣到妓院里去。”想起妻子的黑臉，伯父剛鼓起的一點勇氣流失了，他知道無法改變老婆的決定，丫頭所說的真會發生，擋得過一次，可是下一次呢？但他又被深深的內疚感折磨著。

　　她抿出了一個微笑：“所以，我希望伯父明天帶我上街賣掉我，我相信被伯父賣掉總比伯母賣掉好。”

　　“丫頭，乖，是伯父無能啊，伯父一定會幫你找一個最好的人家，給人做丫頭，至少比被賣入妓戶強。”伯父抱著這個可憐的孩子痛哭起來。

　　女孩也放聲大哭起來，是啊，明天將會是怎么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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