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半夏沒有說錯，阿梨的情況果然反反復(fù)復(fù)，燒退半個小時后必然會再燒起來，幸好腹瀉不嚴(yán)重，很快就控制住了。不然季半夏真的要崩潰了。

        傅斯年一直留在病房，中途季半夏聽到他接了好幾個電話，應(yīng)該是工作方面的。

        她趕不走他，也就聽之任之了。孩子生病的時候是最要命的，能多個人幫忙，她確實輕松多了。

        而且，那畢竟是阿梨的父親。

        哪怕她再怨他，再恨他，她還是不得不承認(rèn)，有他在旁邊，那種無形的恐懼和壓力，真的會少一些。

        天黑了，阿梨的精神也恢復(fù)了一點(diǎn)，能睜開眼睛看著媽媽了。

        “阿梨喝點(diǎn)蘋果水好不好？”季半夏在病房煮了點(diǎn)蘋果水，放涼了準(zhǔn)備喂給阿梨喝。

        阿梨有氣無力地?fù)u搖頭，伸手要媽媽抱。

        季半夏把女兒抱起來，坐到沙發(fā)上，頭貼著女兒的頭，開始給她講故事。

        在森林里面，住著一只小兔子，有一天，小兔子對媽媽說：“媽媽，如果我跑走了，你會怎么辦？”

        媽媽說：“如果你跑走了，我就去追你，因為你是媽媽的小寶貝。”

        小兔子又說：“如果你來追我，我就變成溪里的小鱒魚，游得遠(yuǎn)遠(yuǎn)的。”

        媽媽說：“如果你變成溪里的小鱒魚，我就變成捕魚的人去抓你。”

        小兔子調(diào)皮地說：“如果你變成捕魚的人，我就要變成高山上的石頭，讓你抓不到我。”

        媽媽笑瞇瞇地說：“如果你變成高山上的石頭，我就變成爬山的人，爬到高山上去找你。”

        小兔子說：“如果你變成爬山的人，我就要變成小花，躲到花園里。”

        媽媽回答說：“如果你變成小花，我就變成園丁，我還是會找到你。”

        小兔子抬頭看看天空，說：“如果你變成園丁找到我了，我就要變成小鳥，飛得遠(yuǎn)遠(yuǎn)的。”

        媽媽親了親小兔子的頭，說：“如果你變成小鳥，飛得遠(yuǎn)遠(yuǎn)的，我就會變成樹，好讓你飛回家。”

        小兔子又說：“如果你變成樹，我就要變成小帆船，飄的遠(yuǎn)遠(yuǎn)的。”

        媽媽笑著說：“如果你變成小帆船，我就變成風(fēng)，把你吹到你想要去的地方。”

        小兔子說：“如果你變成風(fēng)，把我吹走，我就要變成馬戲團(tuán)里的空中飛人，飛得高高的。”

        媽媽說：“如果你變成空中飛人，我就變成走鋼索的人，走到半空中好遇見你。”

        小兔子眨眨眼睛：“如果你變成走鋼索的人走在半空中，我就要變成小男孩跑回家。”

        媽媽笑了，她說：“如果你變成小男孩跑回家，我正好就是你媽媽，我會張開手臂緊緊地抱住你。”

        小兔子偎進(jìn)媽媽懷里：“那我就哪兒都不去了，留在你身邊吧。”

        媽媽開心地抱著小兔子：“好呀，寶貝，那我們來吃根胡蘿卜吧！”

        季半夏舀起一勺蘋果水遞到阿梨嘴邊：“寶貝，來吃根胡蘿卜吧！”

        阿梨看著季半夏的臉，甜甜地笑了，啊嗚一口喝掉了勺子里的蘋果水。

        傅斯年坐在旁邊看著，滿心都是溫馨，滿眼都是笑意。

        原來世界上還有這么動聽的故事，原來一個女人最美的時刻，就是她抱著她的孩子，用那么溫柔那么寵愛的眼神，講一個這么溫暖，這么美好的故事。

        從這個故事里，他看到了季半夏的心。

        看到了她的愛，她的樂觀，看到了她百折不撓的堅定。

        他沒有辦法不愛這個女人。

        她的內(nèi)心，強(qiáng)大得足以與他并肩。哪怕她只這樣隨隨便便挽著頭發(fā)，哪怕她的眉目之間已有了歲月的風(fēng)霜，可她仍然光芒萬丈，在人群中，她仍然是最璀璨的那一個。

        隔著千山萬水，隔著歲月的煙塵，他仍能看到當(dāng)初那個年輕女孩的身影。對于生活，她從不將就，對于困難，她從不妥協(xié)。

        哄著阿梨喝完蘋果水，又吃了一些煮得稠稠的白米粥，季半夏這才松了口氣。

        胃口恢復(fù)了，就說明病好得差不多了。

        醫(yī)院有家屬餐，季半夏想了想，還是決定象征性地留傅斯年吃點(diǎn)晚飯：“謝謝你幫我照顧阿梨，這邊有盒飯，不嫌棄的話一起吃一點(diǎn)？”

        傅斯年倒也不客氣，跟她對坐著吃了一個盒飯。

        吃完飯傅斯年要走，阿梨扁著嘴不讓他走。傅斯年心里甜得要命，只是礙于季半夏的臉色，實在不好意思再強(qiáng)留，只好跟阿梨承諾：“明天一早叔叔就過來看阿梨，叔叔給阿梨帶好吃的，好不好？”

        季半夏也哄了半天，阿梨總算給傅斯年放行了。

        春天的夜晚，處處是不知名的花香，傅斯年走在路上，腦海里還在想一些事情。

        當(dāng)時在車上，阿梨在他懷里睡著了，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阿梨體溫太高，用臉貼在她額頭上試溫度時，他聽見阿梨模模糊糊喊了一聲“爸爸”。

        他很確定她叫的是“爸爸”，雖然很含糊，但肯定是這兩個字。

        和阿梨見面以來，她從來沒開口說過話。可在她病得迷糊時，她叫了他“爸爸”。

        這件事他沒有告訴季半夏。因為，在聽見阿梨那聲爸爸時，他的眼眶竟然濕潤了。

        季半夏告訴他阿梨只有兩歲，可是在護(hù)士送藥過來時，他不小心看到了被季半夏收起來的診療單。

        上面，阿梨的年齡寫著三歲。

        如果這不是筆誤，如果阿梨真的是三歲……

        傅斯年的心突突突地狂跳起來。隱瞞阿梨的年齡，不想讓阿梨和他相認(rèn)，這實在太符合季半夏的個性了。

        她那種高傲倔強(qiáng)的個性，寧可打落牙齒和血吞，也不可能承認(rèn)她瞞著他偷生了一個孩子。

        更何況，阿梨的生父，一直查不到任何信息。

        疑點(diǎn)實在太多，多得讓他開始心生奢望……

        如果，如果阿梨真的是他的女兒！他和半夏，有了一個女兒！

        傅斯年不敢再想。他激動卻又恐懼。害怕這只是一場空想，畢竟，當(dāng)年做過那么多次檢查，所有醫(yī)生都異口同聲斷定：今生，他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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