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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上花轎


  小叫花嚇得一個踉蹌,差點兒沒摔進水里頭去。他伸手探進懷里,想要掏出裁紙刀往陸大郎臉上招呼。陸大郎長手一揮,直接將福生拉下了水。

  小姐拎起手里的船槳就朝陸大郎腦袋上招呼,結果船身晃動的厲害,她一槳拍到了福生的肩膀上。

  可憐小叫花原本還扒著船舷,這下子直接掉進水里頭去了,嗆了好大一口水,船也差點兒翻了。

  小姐“啊”的一聲尖叫,拔下頭上的釵子就朝陸大郎的眼睛上戳,結果被對方反手抓住了手腕,死命往水里拖。

  其他人水性不如陸大郎好,此刻距離他大約還有百尺遠。福生被那小姐的一槳拍得氣血翻涌頭暈眼花,好容易才扒住船舷,掏出了裁紙刀,直接刺上了陸大郎的鼻子。

  小叫花一把將船推遠了,大聲喊:“女鬼,你快跑。”

  轉過身他拽住陸大郎不放,抱著船槳怒吼:“殺人不過頭點地。人家明明是個大活人,你們憑什么拿活人跟死鬼結陰親?”

  陸大郎哪里理會小叫花,一拳砸向了對方的腦袋,抬腳一踹,將小叫花踢得老遠。縱使河水有阻力,可福生當胸挨了那么一下,也是氣血翻涌,直接又嗆了好大一口水。他身子一歪,腳叫什么東西給勾住了,身子往水里頭墜,腳上鉆心的痛。腦袋泡進水里頭,他才發現是竹籠。

  福生大喜,連忙拽起漁家掛在水里頭捉魚蝦的竹籠,重重地往陸大郎臉上砸去。

  陸大郎猝不及防,那籠蓋又掉了,魚蝦爭先恐后地往外面鉆,他不得不捂住臉回護。

  被福生稱為女鬼的小姐趁機將船滑近了福生,一面招呼他趕緊上來,一面不忘趁機朝陸大郎腦袋上補一了一船槳。

  福生連忙爬上船,將手里的船槳重重地砸向了追上來的其他人,稍微阻擋了一下他們的追勢。

  好在船行到這處,水流已經十分湍急,兩人不需怎么劃槳,船自行朝下沖去。福生趴在船板上,氣喘吁吁地跟那小姐道謝:“女鬼,謝謝你啊。”

  那小姐經過一場生死逃離,臉上的脂粉跟雞血混在一處,模樣兒陰森可怖。她轉臉看福生:“我不是女鬼。”

  福生抹了把臉上的水,喘著粗氣道:“對,你是大小姐。”

  他坐起身子,拿著剩下的那支船槳拼命地往前劃水。

  兩人誰也不敢懈怠,拼了命地將船往前面劃。一口氣劃到了岸邊時,天色早就黑透了。

  年輕女子跟著福生下了船,警惕地看著周圍,輕聲問他:“我們要去哪里?”

  福生抹了把臉上的汗,將外頭的褂子脫下來拎干水。見年輕女子側過身子回避,他撇了撇嘴巴,沒好氣道:“去大梁村,我要去找我媳婦。”

  年輕女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多大年紀?”

  福生驕傲地一挺胸膛,得意洋洋地宣布:“我昨天成的親。”

  女子又看了他一眼,將那句“你一個小叫花上哪兒娶的媳婦”給吞回了肚子里頭。

  兩人緊趕慢趕,趁著月色亮堂,一口氣奔到了秀才老爺家的宅子外頭。福生正繞著院子轉悠,想著怎樣進去的時候,大門“吱嘎”一聲開了。

  梁三嬸子手里頭一手拎著大公雞,一手拎著只鴨子走出門。

  門后呂大賴子喊著:“這兩只加在一起起碼要好幾百錢吧,別說我賴了你的工錢。梁三嬸子,我是看你一把年紀又無兒無女的可憐,這才沒讓你倒找錢的。”

  梁三嬸子差點起了個倒仰,這混賬東西不給她工錢,隨便拿東西抵賬也就算了,竟然還倒打一耙。

  她娘家嫂子勸道:“算了,你跟這種渾人講什么道理。秀才老爺昨兒人沒了,今天就入殮出殯,就是橫死的也沒有這樣的道理。我活了大半輩子了,還真頭回開這樣的眼界。出完殯就上賭桌的東西,居然也有臉提將辦喪事的錢省下來給秀姐兒置辦嫁妝。”

  兩人嘆著氣往家走,到了門口的時候,梁三嬸子聽到了身后有人喚她:“嬸子。”

  她嚇得渾身一哆嗦,不由自主摟緊了懷里的大公雞,聲音抖得跟篩糠一樣:“你……你是誰?”

  小叫花站到了月亮底下:“我是福生啊。”

  梁三嬸嚇得更厲害了,手勁大的連蔫頭耷腦的大公雞都忍不住“喔喔”叫起來。她死命將大公雞攔在胸口,顫抖著聲音道:“你……你別過來啊,公雞陽氣重,會傷到你的。你個小后生啊,做了鬼就安生去吧。逢年過節,嬸子也給你燒些紙錢。”

  福生哭笑不得:“嬸子,我是人,我不是鬼。不信你看,我有影子的。”

  梁三嬸子看到了月亮下的黑影子,又怕月亮是陰的,鬼不怕月光。她抖抖索索地點起了油燈。家里窮,老頭子又在外頭幫工沒回來,她哪里舍得沒事就點燈。待看清了油燈下福生的影子,梁三嬸子才松了口氣,埋怨道:“你個小后生,怎么還賴在這里不走啊。快走快走,你得罪慘了二老爺一家,肯定要吃不了兜著走。”

  福生連忙又跪在了地上,哀哀地懇求梁三嬸:“求您老人家發發慈悲,救救秀姐兒。”

  梁三嬸子狠了狠心,一口回絕了他的念想:“你甭想東想西了。我是不會幫著你帶秀姐兒私奔的。反正眼下呂大賴子已經承了嗣。秀姐兒這般人品相貌,怎么就不能找個殷實的好人家嫁了呢。我老實告訴你,以前宋縣太爺在的時候,人家還想要秀姐兒給他家當兒媳婦呢。嫁個縣太爺家的小少爺,怎么著不比跟著你強。”

  福生心里又是慌張又是苦澀。一個聲音告訴他,秀姐兒已經跟他拜堂成了親。另一個聲音則在嘲笑他,行啦,那是被逼著沒法子,正常情況下,這么個嬌滴滴滴滴嬌的小姐,怎么會許給他一個小叫花。

  梁三嬸子開了口,心腸便愈發硬起來:“既然你喊我一聲嬸子,我也跟你個小后生說實話吧。秀姐兒跟了你走,以后可就是無宗無族,真成了浮萍一樣的可憐人了。你一個小后生,打算靠什么養活你倆?你當花子不打緊,可你不能禍害了秀姐兒跟你一道當花子啊!”

  福生面紅耳赤,正要給自己辯駁,嘴巴張開了半天,卻只能冒出一連串的“我我我”。他的確不知道該怎樣養活秀姐兒。人家是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大米粥白饅頭都不稀罕的。就是找到了宋老爺,拿回了呂家的家產,那也是秀才老爺留給秀姐兒的。他不過是個吃軟飯的小叫花。

  一時間,沮喪與茫然席卷了福生。他一抹臉,將這紛繁的念頭甩到了身后,咬咬牙道:“嬸子,我不說這些。秀姐兒無父無母,在這里無依無靠,我總得將她送到可靠的親朋手里去。”

  梁三嬸子冷笑:“你要送她去哪兒?她但凡有個可靠的親朋姑舅,也不至于這般恓惶。”

  福生差點兒沒咬碎了自己牙齒:“我送她去找宋老爺。他不是還想招秀姐兒當兒媳婦嚒,總不會撒手不管。”

  梁三嬸子剛想嘆氣,這小后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外頭響了一陣敲門聲,小菊的聲音永遠是臭豆腐里頭擱多了糖,黏黏膩膩得叫人惡心的慌:“三嬸子,趕緊上我家宅子一趟,幫秀姐兒梳頭凈面。”

  福生趕緊躲到了門背后,生怕這壞透了的丫鬟又生出是非來。

  梁三嬸子則是一臉茫然地開了門:“梳頭凈面?大晚上的梳什么頭凈什么面!”

  小菊臉上的青腫到現在都沒消,說話依舊漏著風:“自然是新娘子上花轎,梳頭凈面了。”

  梁三嬸子跟門后的福生齊齊變了臉,她娘家嫂子更是嚷了起來:“開什么玩笑!大晚上的上花轎?”

  小菊“咯咯咯”的一串笑,臉上簌簌地往下掉粉。原本她是想捏著嗓子笑得嬌俏些,結果從她嘴里頭出來,活像生了蛋后炫耀的母雞。

  她一甩手里的帕子,學人捂住嘴巴說話:“可不是嚒,總不能讓秀姐兒真守三年,趕緊趁著熱孝打發出門子要緊。再不嫁出去,誰知道她要給自個兒找幾個女婿進門。還不如早早嫁出去,叫陳大好生管教呢。”

  福生想跳出去打爛這丫鬟的嘴巴子,被梁三嬸子死死抵住門板,不讓他露臉。她勉強朝小菊擠出個笑來:“老婆子不敢賒欠,梳頭凈面就得拿梳頭凈面的錢來。”

  小菊身子一扭:“照我說,費這份神干什么。直接一個帕子蓋了叫人背進門得了,還梳頭凈面要花轎,白費了好錢鈔。”

  福生捅了捅梁三嬸子的胳膊,后者做出勉為其難的模樣:“也行,待梳頭凈面以后,那檀木梳子跟銅鏡得歸了我。”

  小菊剛想變臉,又怕請不回梁三嬸子會挨呂大賴子的拳頭,只能掛著張臉應下了。

  梁三嬸子姑嫂二人拿好梳頭凈面的物什就往呂家宅子去。現在呂大賴子是家主,他說嫁了秀姐兒,秀姐兒就只有乖乖聽話的份。

  福生拳頭捏得緊緊的,牙齒咬得咯咯響。原本身上穿著濕衣服夜風一吹都哆哆嗦嗦,此時心中的怒火已經讓他察覺不到冷了。

  年輕女子怕解釋不清楚自己的來歷,一直沒在那對姑嫂面前出現。此刻見這小叫花眼睛通紅的樣子,她不由得問了一句:“人家要成親,你干嘛這么生氣?”

  福生火冒三丈,扭過頭沖她吼:“秀姐兒是我媳婦。”

  女子吃了一驚,本想問清楚這究竟怎么回事。轉念一想,她又吞了疑問,只看福生:“那你現在可以送我回家了吧。”

  福生不耐煩地一扭頭,氣憤道:“我送你回家是為了掙錢帶秀姐兒走,秀姐兒都沒了,我掙錢干什么。”

  他話音一頓,目光落到了女子的臉上,盯著對方看了半晌,才開口:“女鬼,這次你幫我救出秀姐兒,我就送你回家去。”

  月亮升到中天的時候,呂家大宅的門開了,里頭抬出了一頂破舊的花轎。呂大賴子朝著外頭喊了一聲:“起轎了,今兒大喜。”

  梁三嬸子姑嫂二人一路走一路嘆氣:“命苦啊,喪事不成樣子,喜事也亂了套。這世道,全壞了。”

  待行到家門口時,等在那里的福生“撲通”一聲朝二人跪下了:“大嬸大娘的再生之德,小的這輩子都不會忘。”

  梁三嬸子一把拽起了福生,往他手里頭塞了一個油紙包:“帶著路上吃。唉,我老婆子也不知道是幫了秀姐兒還是害了她。你且去吧,算老身求你,秀姐兒這孩子命苦,娘沒的早,爹也走了,你且寬待她些。”

  時間緊迫,福生匆匆發誓之后趕緊跟著轎子跑了。他一動,那穿著喜服的女子也跟著跑,只叫梁三嬸子看到點兒人影子。她唬得趕緊捂住胸口,連連往后退,結結巴巴道:“這該不是鬼吧。”

  她娘家嫂子也嚇得不輕,趕緊催促這小姑子收拾了東西跟自己回娘家去住。這晚上的事情一鬧出來,她們姑嫂二人肯定落不了好。與其叫一幫潑皮找上門來鬧事,不如她們自己先避開了。

  福生帶著那小姐不遠不近跟在轎子后頭,等著轎子出了村子再行動。

  前頭轎夫一邊抬著轎子走,一邊還念叨:“喲,這呂大賴子改性子啦?給小娘子的箱籠居然分量不輕。”

  另一人冷笑:“肯定是些占地方的粗笨家什。要真把小娘子當個妹子看,哪有大晚上的打發人出門子的道理。這地主老財家取個小姨娘都要比這風光些。”

  第三個轎夫笑了起來:“這不是說秀才老爺家鬧鬼嚒。估計呂大賴子是想讓那鬼追著小娘子跑,好叫他自己安生過日子。”

  一直不吭聲的第四個轎夫立刻呵斥道:“大晚上的說什么鬼不鬼的,沒的亂嚇唬人。”

  先前那人嘲笑道:“一個大老爺兒們,膽子怎么這樣小。要真有鬼,也是第一個殺了呂大賴子,礙著我們哥兒什么事。那女鬼要來了,咱們可得好好去跟她說道說道。”

  他腳下踩了個小石子,沒走穩,一個踉蹌差點兒摔了轎子,罵了一句,待下意識回頭看的時候,突然間跟被人捏住了脖子一樣。跟在他們身后,不遠不近的飄著的,可不是一個披散著長發的女子,月光下,她竟然沒有臉。

  那轎夫嚇得“嗷”了一聲,大喊起來:“鬼啊。”

  領頭的轎夫連忙呵斥:“胡說八道什么,哪兒來的鬼。”

  先前看到女鬼的人揉著眼睛一看,果然后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沒有。

  領頭轎夫嘲笑道:“肯定是個稻草人,被人看走眼了。女鬼在哪兒啊。”

  他的耳后有人吹著冷氣,幽幽發出了聲音:“我在這里。”

  那人僵硬著身子,一點點轉過臉。月光下,一個身著大紅喜服的女鬼滿臉是血,朝他露出了個森森的笑。

  轎子重重地砸到了地上,四個轎夫連滾帶爬地一溜煙奔走了。

  福生聽著“咚”的一聲響,眼睜睜看著轎子在他面前翻了,里頭傳出女子的一聲驚叫。他趕緊丟下了手里的稻草人,奔過去掀開轎簾,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子顯然是被碰到了腦袋,已經暈了過去。

  小叫花哆哆嗦嗦地將人往轎子外頭挪,安慰秀姐兒:“你莫怕,我們連夜走,絕對不會再叫你被呂大賴子逮到。”

  負責裝鬼嚇跑那幾個轎夫的大小姐卻在邊上抄著手,并不上前幫忙。這一番忙亂,蓋在新娘子頭上的喜帕掉了,一張臉在月光下顯現出來。女子笑了一聲:“原來這就是你的秀姐兒,這還真是……內秀。”

  福生大怒,見不得這穿金戴銀的大小姐說秀姐兒的不是,脫口而出:“總比你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兒強。”

  他伸手掐新娘子的人中時,才看清對方的臉。月光下,那涂脂抹粉的一張黑胖臉,哪里是秀姐兒,分明是那又蠢又毒的丫鬟小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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