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掌教似是早有所料，袖袍一卷帶起勁風(fēng)，推開了卓遠(yuǎn)帆，接著冷眼看著來人：“這位道友，你想做什么？”

        “當(dāng)然是殺了他！”

        來人滿臉怒容，兩條眉毛都緊緊地擰在了一起，眸子里殺氣凜凜：“當(dāng)年我父親和二叔就死在那場大劫之中，既然他是那人的后人，殺了他報仇有什么問題？”

        “冤有頭債有主，這位道友想報仇的心情貧道很理解，只是你找錯人了。”

        任掌教說話時隨手將一股真氣拍入卓遠(yuǎn)帆的體內(nèi)，安撫住了他的情緒。

        那人年紀(jì)不小，須發(fā)皆白，整個人像是一頭被激怒了的白毛獅子，嘶聲吼道：“任老道，你少來這套！你要是敢阻止我報仇，我連你一塊兒殺！”

        “貧道既然讓卓小友出來作證，自然是要保他性命。”

        任掌教面對這人的洶洶殺意，并沒有半點退縮之意，“而且當(dāng)年的事情其實迷霧重重，貧道今日就是想揭開當(dāng)年的真相，讓你們都知道真正的仇人究竟是誰！”

        “就憑你找的這幾個人，又不是當(dāng)年事情的親歷者，也敢說什么揭開真相？”

        白發(fā)老者冷冷地盯著任掌教，“我看你就是想借他們之口來誤導(dǎo)我們，然后借此撇清你們重陽宮的嫌疑吧。”

        任掌教淡淡一笑，對這人的話并不以為意：“這位道友方才是沒聽清楚么，卓小友剛才說了當(dāng)年之事確實與重陽宮有關(guān)，這點貧道也沒有否認(rèn)，又何來撇清之說？”

        白發(fā)老者頓時啞然，只得說道：“那他也是我等仇人之后，不殺了他難消我心頭之恨！”

        “要殺我，你們有的是機會，何不讓我把話說完？”

        卓遠(yuǎn)帆倒也有些膽識，并沒被白發(fā)老者的氣勢所嚇倒，反而有些譏誚地說道：“還是說你根本就是害怕我說出來的真相？”

        “放屁！你個小毛孩子知道個屁的真相！”

        白發(fā)老者怒瞪著卓遠(yuǎn)帆，不屑地說道。

        卓遠(yuǎn)帆淡淡地說道：“是不是真相，等我聽完，交給大家評判。

        你卻連話都不讓我說，還想殺我滅口，誰知道是不是你在害怕什么。”

        這么說倒也有些道理，在場的不少散修都覺得白發(fā)老者的做法有些過了。

        畢竟當(dāng)年那個害人的修仙前輩已經(jīng)死了，本來就罪不及家人，更何況那是一百多年前的舊怨了。

        “好，老夫就聽聽你能說出什么花兒來！”

        白發(fā)老者眼見不能如愿，只得強忍下心中憤怒，扭身回了座位。

        不過，白發(fā)老者是偃旗息鼓了，那位海大和尚和趙仙姑卻又有了不同的意見。

        海大和尚直接質(zhì)疑起來：“任掌教，你請來的這些人，都不曾親眼目睹當(dāng)年的事情經(jīng)過，憑什么認(rèn)定他們說得是真相？”

        “就是，誰知道是不是你事先做好的計劃。”

        趙仙姑不無惡意地揣測道。

        任掌教淡然一笑，不無誠摯地說道：“他們雖然沒親歷當(dāng)年之事，但多少都跟當(dāng)年的人有些關(guān)系，而且他們手上也有那些人留下的印信和證物，聽聽也無妨。

        而且，等他們說完，你們?nèi)暨�是不信，貧道還可以再請一位高人出來作證。”

        “又有高人？”

        海大和尚嗤笑道：“任掌教，你閉關(guān)了三十年，一出來就認(rèn)識了這么多高人，不會是元神出竅時結(jié)交的吧。”

        趙仙姑也十分不信：“既然有高人，直接把這個所謂的高人請出來不就行了，還浪費時間聽這些人廢什么話。”

        “這就是那位高人的要求。”

        任掌教面無表情地說道：“聽一聽，也不礙什么事，諸位為何如此抗拒？”

        在座的幾位散修代表不由得相互交換了眼神，最終海大和尚做出了退讓：“好，那我們就看看你任掌教在搞什么鬼。”

        任掌教也不介意這大和尚話里留下的勾子，淡淡地沖卓遠(yuǎn)帆等人說道：“你們繼續(xù)，不用怕，這里是重陽宮，貧道雖然修為不算高，卻也不會讓任何人傷你們性命。”

        那位白發(fā)老者冷哼一聲，知道任掌教是在說他，心情愈發(fā)不爽。

        “我那位叔祖名諱卓玉卿，當(dāng)年其實還不到四十歲，也剛接任圣手門的門主，修為就已經(jīng)達(dá)到了煉氣期大圓滿，離筑基只有一步之遙。”

        卓遠(yuǎn)帆緩緩說起了他那位叔祖的生平，吐字清晰，不徐不疾，無論殿內(nèi)還是殿外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當(dāng)時，他想了無數(shù)的方法，都不能突破修為。

        恰在這時候，他從武功山附近的古墓中得到了一門上古的功法，為了探討功法的真?zhèn)危�他來到了終南山，找到了當(dāng)時的掌教陳如晦真人，兩人商議了三天三夜，終于決定試上一試。”

        “全是廢話，半句不沾邊，我們沒空聽你在這里講那人的生平。”

        趙仙姑壓不住火氣，怒斥道：“要么直接說正題，    要么就別說了，大家的時間不是給你浪費的。”

        卓遠(yuǎn)帆不由得抬眼看了看任掌教的表情，卻見對方只是淡然地擺了擺手，于是直入正題：“那門上古功法中記載了一種突破境界的秘術(shù)，只要配合靈脈以及陣法來使用，就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提升數(shù)百人的修為。

        當(dāng)時國家山河破碎，正是用人之際。

        我那位叔祖便想游說各大門派，想讓他們接受這門功法，傳給所有弟子修行，結(jié)果遭到了拒絕。”

        當(dāng)年，各大門派的做法也可以理解，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誰知道忽然冒出來的這門功法是真是假，萬一有什么弊端，那對門派傳承簡直是滅頂之災(zāi)。

        “失望之下，我那位叔祖便決定暗中施行他的計劃，然后借重陽宮的名義，召集天下散修齊聚終南山。”

        卓遠(yuǎn)帆越說越自如，語氣也漸漸有了感染力：“同時他也收養(yǎng)戰(zhàn)亂中的孤兒，打算培養(yǎng)他們修煉那門功法，這才有了如今的安心觀。”

        “媽的，廢話完了沒有！”

        白發(fā)老者見眾人好像聽得有些入迷了，不禁按耐不住了，大聲喝醒了那些人：“說這些有個屁用，他縱有千般理由，也逃不脫殘虐暴殺的罪行！”

        “常青山，你這么急做什么。”

        這時候，安心觀的邱老道長笑呵呵地叫出為那白發(fā)老者的名字，“慢慢聽卓小友說完就是，很快就到正題了。”

        “哼！”

        白發(fā)老者沒想到自己竟然被認(rèn)出來了，只得狐疑不定地看著邱見機和任掌教，心中暗自盤算著什么。

        卓遠(yuǎn)帆也加快了進度，省略了一些旁枝末節(jié)：“……那日，其實已經(jīng)是卓叔祖在終南山的數(shù)年之后了，他和陳掌教都覺得時機成熟了，于是召開了隱仙大會，決定當(dāng)天向那些散修公開那門功法，大家一起修行，功成之后再去救國救民。”

        “不料，當(dāng)夜就生了意外，叔祖收養(yǎng)的數(shù)位弟子受人唆使給他下了毒藥，又跟幾位散修偷襲了他。”

        卓遠(yuǎn)帆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忽然變得面無表情，語氣也干癟起來：“當(dāng)然我那位叔祖也不是什么善人，彼時他修為最高，大戰(zhàn)自然就便成了屠殺，這才釀成了修仙界的那次大劫。”

        “說完了？”

        白發(fā)老者冷笑一聲，“說得還真是比唱得好聽，無非就是給卓玉卿洗地，同時把重陽宮撇出來，只可惜這些話老夫半個字也不信！”

        “呵呵，他的弟子是受人唆使，他殺人是因為受了偷襲？”

        海大和尚也怒極反笑，拍掌說道：“洗得好，洗得真好，那這位卓小友順便說說是誰唆使了他的弟子，偷襲他的幾位散修又是誰呢？”

        卓遠(yuǎn)帆并不怕這些人的冷嘲熱諷，淡淡地說道：“偷襲他的散修之中，就有這位常青山的父親常萬龍，叔父常萬虎……還有你海大和尚的師父槐夢禪師，以及這位趙仙姑的……”“放屁！敢污蔑老夫的父親和叔父，給我死來！”

        白發(fā)老者再次勃然大怒，捏緊拳頭便沖到了卓遠(yuǎn)帆的跟前，重重的一拳轟向了卓遠(yuǎn)帆的胸堂。

        “嘭！”

        不知道為什么任掌教這次沒有及時救援，而卓遠(yuǎn)帆也沒有躲閃，竟然直接受了這一拳，隨即七竅流血、轟然倒地。

        任掌教面沉如水，冷聲道：“常道友，在我重陽宮殺人，是不是很快意？”

        “一個廢物而已，殺了便殺了。”

        白發(fā)老者直視著任掌教，“你讓這種人給我父親和叔父潑臟水，是什么居心？

        如果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別怪老夫把你也殺了！”

        “就憑你？

        還是把你背后的那個人叫出來吧。”

        任掌教輕笑一聲，緩緩站起身來，驀地一股無色無形的氣勁從他身體里流漫開來。

        “呃？”

        話剛說完，他就感覺體內(nèi)氣息無端端地紊亂了起來，接著丹田氣海生起一股刺痛，隨即噴出了一口心血。

        “哼，任道昉，你怎么不接著囂張了？”

        白發(fā)老者見狀不由得狂笑了起來，“你的那點算計早在我們宗主的預(yù)料之中了。

        你真以為我們是在聽你翻案？

        其實不過是在等你體內(nèi)的毒藥發(fā)作而已？”

        任掌教面色泛青，心中驚駭不已，完全想不到他什么時候中的毒。

        “哼，你身中劇毒，你所倚仗那個高人夏天更是幫不了你了。”

        白發(fā)老者爺頭大笑起來，“當(dāng)年的事，你們終南山本來就難辭其咎。

        現(xiàn)在還想削減我們的靈氣份額，既然如此，那我們還客氣什么，今天便滅了你們重陽宮，哈哈哈哈！”

        笑著笑著，他忽然閉上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眨也不眨地看向屋梁上，仿佛那里有什么讓他震駭?shù)臇|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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