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自我介紹。”

　　“好的，我叫陳平凡，京都影視大學17界導演系，我的……”

　　介紹途中，蔣綺玩著手里的鋼筆，臉上有一點輕蔑的笑意。

　　一個大學生想當講師？

　　一個私生活混亂的家伙，敢站在清華的講臺上？

　　陳平凡一定瘋了？推薦他的吳主任是收了多少好處啊！

　　蔣綺是很反感我的。私德有虧是一方面，文學素養也難以讓她信服。

　　是！“暗香浮動月黃昏。”還不錯，可這只是一句啊！“一蓑煙雨任平生”也只有半片啊！對聯那種文字游戲根本拿不到臺面上來吧！所以當吳主任把我的名字遞上來的時候，在她心里已經畫了個叉。

　　一分鐘。

　　“……以上就是我的履歷，我介紹完了。”我說。

　　蔣綺說，“恩，還挺豐富的。小陳，我說話直接，你不要介意啊。”

　　我笑道，“您有話直說吧。”

　　“恩，咱們把你私生活放在一邊，中國古話說，‘私德有虧，大節無礙’嘛！是吧？我們不能抓住你的那點事不放……”

　　我淡淡一笑，“您還不放呢？您就差當著大家的面給抖落出來了!別客氣了，‘炮王’嘛，您想說就說唄！”

　　劉校長重重的哼了一聲，“陳平凡！注意態度！這是清華園，不是讓你隨便撒野的地方！”

　　吳老頭陪了個笑臉，“小陳的私生活不是咱們該過問的，劉校長，蔣院士，咱們還是套路他的藝術修養吧！好吧？”

　　蔣綺斜了他一眼，“看在吳老的份上，你剛才出言不遜的事我不提了。你知道咱們這堂公開課的主題是什么嗎？”

　　我說，“是給大家講解音樂和文學藝術在生活中的作用，音樂主要是古典音樂方面，文學是詩歌。還得負責解答同學們的問題。”

　　蔣綺點頭，“是的，說到詩歌，你的作品有哪部是能服眾的嗎？尤其在現代詩領域，你還沒有一部作品，這同學們如果問到關于現代詩的問題，你該如何解答呢？你要我們的同學可是這個國家最優秀的學生了！”

　　蔣綺旁邊一個禿頂大叔說，“根本沒法解答嘛！他還沒有一部作品經過大眾的考驗里！”

　　“張老說的對，太年輕，沒有履歷，講的東西，同學們不容易信服啊！”

　　雖然已經內定但吳老還是想在為我爭取一把，以彌補他上次的歉意。他搶聲道，“詩人可以沒有履歷，只要他的詩被人認可了就行啊，橫斜疏影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京大教授都贊不絕口呢，還要怎么樣啊！”

　　拿出京大懟清華，老頭也是在沒招了。

　　蔣綺冷臉說，“我們的吳老還是堅持己見啊，好吧！我給你一次機會，我也是一名現代派的詩人，我說一首現代詩，你來賞析解讀下，我們看看你的文學素養到底怎么樣！”

　　評委們一齊鼓掌。

　　好久沒聽到蔣綺老師的新作了啊！

　　蔣綺老師的幽怨詩，是獲過大獎的呢！拿來面試小陳可見對你多重視啊！

　　吳老頭無奈了，蔣綺在詩壇也是小有名氣的，作品晦澀幽怨很難解讀。其實招聘講師，根本沒必要解讀太深奧的作品，又不是專業文學課！蔣綺拿這刁難人，分明是有意的！

　　劉校長淡淡點頭，“好，這招好！”

　　蔣綺站了起來，“

　　沒有人能逃脫宿命，

　　沒有人能跨越巔峰，

　　勇士的骸骨倒下去，

　　冰川與死亡相競！

　　挑戰者被命運壓在腳下，

　　把頭扎進土里才能生活下去，

　　相信我吧！

　　這就是生活的真相！

　　從來就沒有英雄，

　　沒有人能逃脫宿命，

　　沒有人能跨越巔峰！

　　”

　　她的聲音低沉哀怨，和這首詩的主題相得益彰，什么主題？

　　悲觀！

　　從來就沒有英雄，

　　沒有人能逃脫宿命的審判，人的一切努力在生活的巨輪面前都是徒勞的！

　　幾個面試官贊嘆不已，久未開口的劉校長說，

　　“生活是一灘苦水呀！這首詩寫到我心坎里面去了，真好，真好！”

　　“好久不見，蔣老師運字的功力更強了！”

　　蔣綺收起“陳平凡，說說你的看法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這首詩雖然寫的還行，但和我腦子中的一比就差太遠了！在她說道相信我吧時，我忽然想到了腦海中的一首詩！

　　他媽的，反正你們也不讓我過，老子今天讓你們開開眼！

　　我直接說，

　　“我個人覺得這首詩寫的不好！它太悲觀了，它在告訴世人要當一只鴕鳥，把頭埋在地里，一切努力都不會得到回報，這不是太消極了嗎！”

　　“不好？”

　　老師們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你連著名詩人的作品都看不上啊？”

　　“你這小子太狂了吧？”

　　禿頂男不屑搖頭，“無知者無畏啊！”

　　劉校長扶額嘆氣，“哎，還是太年輕了！”

　　吳老頭急道，“蔣綺，小陳還是缺乏生活經驗，對這種生而為人的苦難，他肯定理解的不如咱們透徹，要不你換一個讓他解讀！這首超出他的經驗范圍了，肯定解讀不好啊！”

　　蔣綺笑道，“吳老您偏心了！哪個評委會為考生換題啊？答不上來說明他缺乏詩人的敏感。他就不適合講這課……”

　　吳老還要說話，她一擺手，“陳平凡，你可以走了！正式通知你，落選了！”

　　幾個評委已經站了起來，

　　“為了這個孩子耽誤時間，真是的！”

　　“可不唄，我還以為得說出點東西呢，嗨！聞名不如見面啊！”

　　劉校長也嘆氣道，“很惋惜，真的很惋惜啊！陳平凡，再接再厲哦！”

　　你們早就內定我落選了，裝他媽什么啊？

　　我笑道，“蔣老師您的詩是怎么念的，我想再聽一遍！”

　　蔣綺很得意這首詩，尤其在這么多文藝圈的人面前朗誦，她感到特別高興。微微一笑，“既然你想聽，我再念一遍。回去要做好筆記呦。”

　　“沒有人能逃脫宿命，

　　沒有人能跨越巔峰，

　　……

　　相信我吧，

　　這就是宿命！”

　　“不！”我上前一步，臉上滿是凌然之威，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看吧，在那鍍金的天空中，

　　充滿了死者彎曲的倒影！”

　　他也寫詩了？

　　好像還挺不錯呢！

　　評委錯愕呆住，不知道我是啥意思！

　　我深吸了一口氣，聲音變得低沉而有力。

　　“冰川紀過去了，

　　為什么到處都是冰凌？

　　好望角發現了，

　　為什么死海里千帆相竟？

　　我來到這個世界上，

　　只帶著紙，繩索和身影，

　　為了在審判之前，

　　宣讀那些被判決了的聲音：

　　告訴你吧，世界，

　　我！不！相！信！”

　　這四個字是從我嘴里怒吼出來的！

　　“縱使你腳下有一千名挑戰者，

　　那就把我算做第一千零一名。

　　我不相信天是藍的，

　　我不相信雷的回聲，

　　我不相信夢是假的，

　　我不相信死無報應！

　　如果海洋注定要絕地，

　　就讓所有苦水都注入我心中，

　　如果陸地注定要上升，

　　就讓人類重新選擇生存的封頂！

　　”

　　一個頂字猶如鐘聲在空中回蕩！

　　你勸人把頭埋在土里，我讓人登上生存的封頂！

　　你說相信我吧，這就是宿命！

　　我卻用四句我不相信，懟了回去！

　　“我不相信天是藍的，我不相信雷的回聲，我不相信夢是假的，我不相信死無報應！”

　　這就是差距！

　　這是一個人對命運發出的不屈怒吼！

　　太有氣勢了！

　　不服不行啊！

　　吳老端著水杯直愣愣的看著我！

　　禿頭評委身上好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蔣綺瞪大了眼珠子，鋼筆掉到地上都沒發覺！

　　“老師，這就是我對你那首詩的解讀！請你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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