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第一百五十二章
這人反應實在太快, 就連那些刺客也沒料到。然而號令之下,已經有數輛戰車隨那安車加速,沖出了重圍, 只剩些步卒、輜車留在原地。若是賊匪,此刻怕以大喜過望, 撲向那些輜重了,可惜,趙氏死士為的并非財物,而是襲殺大巫。現在人被救走, 他們自然也要緊緊追上,以免獵物逃脫。
立在遠處山頂,厲狐看著下面情景, 微微皺起了眉頭。那田氏子果真難纏,反應如此敏捷, 到不似中伏,而像是早有防備了。好在, 他也安排了后手。
并不慌亂, 厲狐負手道:“催促車兵自側面圍堵,莫讓他們偏離了方向。”
既然是設伏, 就要把人逼入包圍才行,怎可能少了車兵?只是這些車兵,他原本打算等對方狼狽出逃時再用, 現在就派出去, 正正撞在鋒芒上, 總有些浪費。
隨著令旗揮下,就見那隊埋伏在山澗出口處的車兵沖了出來,斜刺里向著那隊人馬沖去。這下若是趕上,正中側腹,說不定能把敵軍攔腰截斷,然而還沒等厲狐舒展眉峰,下方人馬突然出了亂子,就見戰車前的馬兒歪歪斜斜,竟然沒跑出幾步就栽倒在地,連帶數量戰車翻到,煙塵四起。
“怎么回事?!”厲狐面色大變,驟然上前一步。怎么馬兒會出岔子?清晨出動時不還好好的嗎?難道是什么咒法?
正在此刻,一個少年匆匆自下方跑來:“管事!不好了,營中馬兒皆口吐白沫,似是不成了。”
本就是自家營帳里的馬童,誰會在乎這少年?因而身側親兵沒有阻攔,反倒是厲狐驟然回身,迎向前來,急急問道:“馬棚附近可有閑雜人等?”
一下損了這么多馬,定然是有人下毒!可是這些日戒備森嚴,他們的營寨又位于水源上游,是如何下毒,而且光毒了馬的?難道有奸細混入?
幾乎立時,厲狐想到了那些自趙府來的幫手,他手下死士絕不會出錯,若是這群人里混入了奸人呢?可是同為趙氏嫡枝,趙嬰怎會破壞兄長的謀劃?莫不是有人挑撥?
那少年不知是嚇得傻了還是急昏了頭,竟然忘了下跪,直接伸手指向東方:“吾見幾人自那邊逃了!”
厲狐不由順著他的手向東望去,高懸天頂的烈日猛地入眼,照的人兩眼發花,然而還沒等他瞧清那邊的動靜,突然覺得腹上被什么一撞,劇痛傳來。他木愣愣的低頭,就見一把短匕沒柄,插入了腹內。
“父母大仇,今日得報。”
一個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持著匕的細瘦手腕狠狠一轉,攪爛了腸肚。厲狐“呵呵”兩聲,仰天栽倒在地。
這時,周遭護衛才發覺不對,有人高聲叫道:“管事遇刺!”
然而還沒等箭羽刀刃近身,那少年已經縱身一躍,跳下了一旁山崖。這小山一邊平緩,一邊陡峭,山脊凈是嶙峋怪石,待人探頭再看,只有漫天的塵土斷枝,哪里還有那少年的影子。
這可怎么辦?沒了掌事人,馬匹又死了個干凈,山上頓時混亂起來。
另一側,逃亡還未停下。驟然出現的兵馬讓眾人大驚,但是為首的田氏子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一手控韁,一手持戟,厲聲叫道:“不可被阻,沖過去便能追上大軍!”
這話頓時讓眾人心頭一定,是啊,數百乘的大軍就在前面,他們的家主郤克怎會坐視大巫受襲?只要沖過了這道屏障,自然能活下來!
一時間,群情激奮,蹄聲更急,誰料兩軍還未交鋒,奔在最前的敵車突然一拐,轟然栽倒在地!隨后,越來越多的馬兒嘶鳴起來,口吐白沫,四蹄發軟,引得敵軍陣型大亂。
眾人皆是詫異,不知發生了什么,那田氏子已經叫道:“必是大巫咒祝靈驗,留下三車,殺盡歹人!”
是啊,他們拱衛的可是大巫!那些郤氏兵將全都高聲呼喝起來,立刻有三輛車停下,調轉馬頭,攻向亂作一團的刺客。剩下車駕不停,向著前方奔去。
※
“情況不對。”立在車上,屈巫皺起了眉頭。只見遠處煙塵滾滾,顯然是有戰車奔馳,可是趙氏突襲就在方才,怎么剛一照面,就讓人逃了出來?就算趙氏不愿賣力,要坐享其成,也不該連圍堵都不做,可是現在,那隊人馬逃離的方向明顯偏離了他們的伏擊之處。
“即可出擊,攔下那隊人!”此刻已容不得猶豫了,屈巫沉聲下令道。
這次隨行的都是屈氏心腹,更有不少楚國猛將,幾輛戰車齊齊奔出,連同步卒向著那隊人馬襲去。看著越來越近的敵兵,屈巫眉眼冷凝,也舉起了長弓。敵人是奔逃,只有戰車,沒有兵卒,況且車數也不如己方,還是有勝算的。
眼看已經逃出了刺客圍殺,那些郤府兵將哪能料到半途又有伏擊?還是大隊齊上,顯然要圍堵。
是戰是逃?
那田氏子當機立斷,下令道:“大巫性命要緊,不可戀戰!”
是啊,他們在此只是為了保護大巫,哪用管旁的?郤氏兵馬立刻收攏陣型,拱衛著居中安車,向著另一個方向逃去。那邊可不如別處地勢開闊,凈是山林小路,一個不慎說不定就會翻車,完全可以避開敵人兵鋒。
“果真狡詐。”屈巫冷哼一聲,提高了音量,“左右包抄,攻那安車!”
此處距那林地還有些路程,他們皆是駟馬戰車,若是全速奔馳,可比安車跑的快多了,只要能合圍,還怕人跑了嗎?
果不其然,兩翼夾攻,使得敵人陣型開始散亂,避無可避,自然也就開始交鋒對射。可惜郤氏只有車兵,沒有步卒,連弓手都比屈氏家兵少上許多,不多時就顯出了左支右絀的窘態,只是駕駛安車的青年仍不甘心,半刻不停,只想突圍。
此刻怎能讓你逃了?屈巫唇邊露出冷笑:“用車擠它。”
如今道路已然狹窄,又是左右包抄,能供人逃脫的路并不多,現在又有兩車斜斜攻來,更是只能向后退避,而后面,是片坡地,一個不慎,就要車毀人亡。
那駕駛安車的漢子,著實勇猛無雙,在此逆境也不肯稍停,只靠著高絕的御術奔逃,然而屈氏的戰車悍不畏死的沖上,那可是駟馬駕馭的巨車,輪軸兩側都有尖銳鐵刺,疾馳之下,能輕易割裂步卒,絞碎敵車的車輪。眼看戰車步步逼近,那大漢面上顯出了焦色,連長戟都不顧了,改成雙手持韁,只想控制安車平衡,逃過此劫。
可惜,事到如今,哪怕插上翅膀,也不可能脫逃了!
只聽“轟隆”一聲,兩車撞在了一處,安車的木輪應聲而碎,向著坡下翻倒。那御車的大漢也是機敏,縱身一躍逃過了墜車的厄運,可是安車里的人,卻萬萬逃不出了!
“成了!”屈巫看著那邊動靜,眉梢一挑,握緊了手中硬弓。這下那巫苓定然死的不能再死,哪還有咒他的本事?哈哈,區區巫醫,也敢與他為敵!
“大巫!”那逃過一劫的漢子,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竟然赤著雙目,一躍竄上了因撞擊稍停的戰車,一腳把車右踹下馬,長劍一揮,又斬斷了弓手的手臂,對付失了保護的御者,還不手到擒來?
只是須臾,戰車便換了主人,就見那漢子調轉車頭,向著屈巫的帥車沖去。
“此獠殺了大巫,要替大巫復仇!”攜著怒意的吼聲,在戰場上響起。所有郤氏家兵都目呲欲裂,殺出了血性。他們可是為了保護大巫而來,現在所護之人身隕,除了效死,又能如何?
這拼死反擊,竟然打亂了屈氏兵馬的陣腳,頃刻從之前的惡戰化作死戰!而屈巫,根本無暇顧及戰局,那大漢駕馭的戰車已到了近前!
“給我射死他!”屈巫邊叫,邊舉起了手中長弓,左右三輛車上的弓手同時向瘋狂沖來的敵人射去。
然而對方早有準備,竟然猛地松了馬韁,舉起木盾,只聽“篤篤”數聲,箭矢盡數被盾擋住,而那大漢另一只手,高高舉起了長劍,猛地斬向了車前木轅!
車轅可控駟馬,轅斷而馬散。眼看駟馬各自奔馳,就要弄翻戰車,那大漢縱身一跳,正正落在了中間服馬之上,長劍再揮,四匹駿馬同時脫韁而出,向著屈巫的主車撲去!
誰能想到,竟會用馬來攻?屈巫瞳孔猛然縮進,高聲叫道:“快攔住馬兒!”
然而受了驚的戰馬,此刻哪里會停?四散奔逃,頃刻便讓左右戰車亂了陣勢,而那失了控制的戰車更是轟然翻倒,激起大片塵埃。
可是屈巫眼里,全無這些瑣碎,他的雙目緊緊鎖在了那單騎策馬的人身上,圓盾已然挪開,一根短矛出現在那人手中。
“死來!”隨著低沉爆喝,那矛騰空飛起,向著屈巫疾馳而去,勢若奔雷,避無可避。只聽“噗”的一聲,矛穿過了鎧甲,狠狠刺入肉中。
“家主!”“家主小心!”
無數道聲音同時響起,屈巫退了一步,跌坐在地,劇痛自肩頭傳來。他確實避了,卻也只是堪堪避過了要害,熱乎乎的血順著甲胄淌下,打濕了他的掌心。竟然是單騎,此子是狄人嗎?
“攔住他……”不能讓他逃了,這樣一的猛士若是成了刺客,怕是他畢生不得安寧!
然而聲音戛然而止,不知何時,背后傳來了遠雷般的轟鳴,那是戰車疾馳的聲音,有人駕車堵在了他們的退路上。
“是欒大夫的兵馬!”
不知誰在亂軍之中含了一嗓子,猶自纏斗的郤府家兵都高聲呼喝了起來,而那些屈氏家兵則面面相覷,心生怯意。怎么背后還有伏兵?他們是中計了嗎?
“撤!”兩眼發昏,肩頭鈍痛,然而屈巫還是強撐著站了起來。必須要走了,若是不走,說不好全軍都要覆滅此處。他已殺了巫苓,總不能再把命送到這里。還有那田氏子……他的目光在戰場中掃過,然而那單騎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就像噩夢中才會出現的幽魂。
這一場,他勝了嗎?
腦中紛亂,屈巫勉強扶住了車軾,任左右拱衛,且戰且逃,狼狽不堪的向遠處奔去。
※
渾身塵土,十指盡裂,身上擦出了不知多少傷痕,然而褚賈還是強撐著自山脊爬了下來,當雙足落在地上那一瞬,他幾乎跪倒在地。不過所有的傷都是值得的,他殺了厲狐,為父母報了大仇!
為了這一日,他可花費了不少心思,更是在出戰前喂馬時,在草料中撒了不少蒼耳子,只要馬兒吃了,疾馳時必會發作身死。如此一來,不但能讓厲狐分神,給他刺殺的機會,更能讓圍堵大巫的人馬落敗。
大巫能否平安逃出呢?看著遠處隱約煙塵,他握了握拳,終是轉頭,向著來路逃去。
※
“兩司馬,還要追嗎?”有欒府家兵問那執掌兵馬的將官。
對方卻搖了搖頭:“這些人無關緊要,拿住趙氏刺客,才是大功。”
這一戰,多虧了那田氏庶長提醒,他們才能半路殺回,撈個戰功。若是能拿住幾人,怕是家主也會喜出望外,拿住了趙氏痛腳,朝中就有回旋余地了。只是那大巫似乎身故了,連個尸首也找不回……
也罷,這事都是趙氏惹出的禍端,讓正卿和家主討伐趙氏便是。
不再多想,他率兵向著另一處戰場奔去。
※
前方不知殺的有多慘烈,然而被拋在原地的輜重隊伍卻安然無恙,被一群田府家兵牢牢拱衛。眾人嚴陣以待,卻始終沒有見到敵人。
主人那邊打得如何了?可能勝出?
所有人都提心吊膽,不知過了多久,遠處突然有匹馬奔來過來,馬上竟然還坐著個人,不是主人又是何人?
“主人!”帶頭的卒長快步迎上前來。
那人跳下了馬,對他道:“輜重如何?”
“無事。”那卒長看著家主身邊的單騎,只覺腦中嗡嗡。安車呢?大巫在哪里?難道出了事情?主人為何不讓他們參戰,而下了死令,讓他們守這些輜重?
“自有欒氏兵馬掃尾。”田恒也不理旁人,大步走到了一輛輜車前,上馬挽住了韁繩,“吾不會齊國了,等此戰結束,爾等自去吧。”
什么?為何連田府都不回了?他們要怎么跟家主交代?難不成大巫沒能救回……無數念頭在腦中瘋轉,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只能呆呆看著那渾身塵土的大漢一抖韁繩,驅車而去。
這晉國,怎地如此兇險?
車輛很快便駛出了山林,也遠離了所有刀光劍影,一直緊閉的竹簾被人挑起,一雙干凈白皙的手,放在了田恒肩上。
“可受傷了?”
那聲音清脆,也帶著濃濃關切,田恒笑了,勒住韁繩,回首看去,那道熟悉的倩影就在身后。沒有墨袍,沒有巫紋,只有雪膚明眸。
“不先問問屈巫如何嗎?”他唇角一挑,反問道。
“屈巫死活,又怎能比得上你的安危。”楚子苓也沒有心情調笑,緊張無比的向他身上看去。這次襲殺,田恒是冒了險的,天知道她等在輜車里有多緊張。然而上下打量一圈,有塵土亦有血跡,卻瞧不出傷勢。
田恒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不忙,等會兒我脫了給你慢慢查。”
那只大手粗糲無比,還沾著沙土,卻在她掌心輕輕一撓,說不出的曖昧。楚子苓臉騰的就紅了,這模樣,哪是受了傷的?
見她羞惱,田恒不由大笑,笑罷又搖了搖頭:“我傷了屈巫,卻未能致死,只看欒書派去的人頂不頂事了。”
“無妨。只要傷了,不管傷勢如何,總能讓他受盡折磨。”楚子苓也輕笑出聲,所有的緊張和憂慮都消失不見,如釋重負。
且不說這時代的傷愈率,即便能治好,嚴重的創傷都會留下后遺癥,甚至損壞神經,留下永遠也無法磨滅的精神性疼痛。又有哪個神巫,能救屈巫呢?更別說,這次參與截殺,又被欒書窺破,屈氏一族以后都只能投靠趙氏,茍延殘喘了。待到下宮之難發生,他還能幸免嗎?
眼看身體殘破,家事破敗,怕是比單純的送命,更讓那傲慢的男人備受折磨。
然而復仇的快意只是一瞬,楚子苓便反應過來:“厲狐那邊呢?”
“不清楚,之前臨陣時亂過一場,說不好是莊姬的手段。不過不管他能不能活下來,趙同都不會饒他性命了。”田恒冷冷一笑,這可是比當初設伏還要嚴重的慘敗,更讓郤克和欒書有了借題發揮的把柄。惹出這么大的麻煩,區區一個門客,趙同還會留他活口嗎?上天無門,下地無路,他怕是也要嘗盡恩師當年嘗過的苦楚了。
他們成功了,兩人的仇怨盡數得報,還借著假死脫身。之后為了大巫,齊侯會不會興師問罪,郤克會不會借題發揮,都與他們無甚關系了,枷鎖盡去,牢籠不在,自是海闊天空。
四目膠在了一處,田恒開口:“下來要去何處?”
“秦國如何?我想去看看。”看看未來結束戰國亂世的強秦,如今是何模樣,“對了,還有吳越,你想要的名劍,定能在那里尋得!”
還有范蠡西施,夫差勾踐,此刻雖不能見,卻也該看看未來的五霸之二,和那流傳千載的傳說。
看著那亮晶晶,滿是期冀的黑眸,田恒笑了,猿臂一伸,把人攬在了懷中,一個帶著血腥和土腥味道的吻落了下來,結結實實,又熾烈綿長。
※
一路狼狽奔逃,待屈巫回到田莊,已然是幾日后了。雖有治療,但那傷就像長在肩頭,一寸寸吞噬著他的生命,讓他腦中昏沉,四肢乏力。他要死了嗎?要被那大巫咒殺了嗎?
混混沌沌中,他聽到了女人凄厲的叫聲,聽到了慌亂的驚呼和哭嚎,一切紛紛擾擾,似要把他拖入黃泉鬼路。然而屈巫并不甘心,哪怕在混沌之中也拼死掙扎,只為了一線生機!他放棄了卿位,放棄了楚國的封爵家業,出奔晉國為的是什么?是活下來!立一番功業!豈能因為這點小傷,就死于非命?!
不知是不是這存活的意念太過強大,數日之后,他竟然真的醒了過來。一旁侍候的家人奴婢都是喜出望外,連忙招巫醫前來。屈巫卻木然的躺在榻上,轉動視線:“夏姬呢?”
夏姬是他的妻子,也愛他極深,怎會不守在病床之前?
身邊婢子手上一僵,險些把水碗打翻在地,倒是伺候在一旁的長子遲疑片刻,小聲道:“繼母前兩日早產,誕下了幼弟。”
早產……屈巫的手抖了起來:“她人呢?”
“已然身故……”對方低下了頭顱。
如此高齡還遇早產,鬼神也救不回的,誰能料到只旬月,就出了如此變故。也許所有禍端,正是那“不祥之人”引來的,現在人死了,倒也輕松。
看著兒子木然的面孔,屈巫嘴唇顫了一顫,“噗”的一聲吐出口血,再次昏了歸去。
“父親!父親!”
驚叫連連,與那混亂的雜音融入一處。
※
“孟姬可知,家中出了些事……”趙嬰坐在房中,卻未曾抱那美人,只沉著臉問了一句。
趙莊姬訝然挑眉:“出了什么事?叔父為何如此憂心?”
她那副模樣,全然無辜,然而趙嬰心底卻翻騰不休。據說自己派出的人里,混入了奸細,襲殺了死士總管,還引來了欒氏人馬。現在事情鬧得極大,連兄長都壓不住了,還疑他從中作梗,壞了大事。
這讓趙嬰百口莫辯,可是仔細想想,能從這邊下手的,又有何人呢?
然而面前那女子杏眼圓睜,一臉茫然,似乎全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趙嬰沉默片刻,還是伸出了手,蓋在了那嬌柔的小手之上:“正卿和欒書欲對趙氏不利,若你能入宮向君上求情,說不定還有回轉的機會。”
那只手又干又冷,蓋在手上,讓人有些不快。然而趙莊姬眨了眨眼,已經綻開了笑顏:“叔父何必如此客套?妾也是趙氏之婦啊……”
說著,她輕輕一歪,倚在了那人懷中,十足親昵。然而埋在衣襟里的唇瓣上,淺淡笑意悄然散去,不見了蹤影。
庭外,一陣微涼的秋風吹過,枯葉顫顫,墜于塵埃。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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