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謀算
此事背后到底有無陰謀, 其實等到文安侯醒來一問便知。
但問題是,文安侯受傷嚴重。
按照院正說法,即便文安侯底子好, 也要喂藥兩天后才能好;若是身體底子不夠好,喂藥四五天也不一定能醒過來。
但讀書人嘛,身體底子就那樣。
文安侯正是身體底子不好的那一類,每逢換季都要生病的那種。
以防真有陰謀,只能從那位“友人”身上入手。
原本只需等文安侯府的調查結果。
但季戈性子急, 等不了。
是以次日一早,季戈便派人去了碼頭。
最好的結果, 自然是此事確為文安侯謀劃,友人也確有其人;其次便如賈赦猜測那般,文安侯被人趁機暗害;最差的結果卻是,此事確為文安侯謀劃, 但忘了安排這么一個“友人”。
不過不急, 一切的結果只等她手下抵達碼頭便知。
碼頭人來人往,有不少幫忙卸貨搬行李的苦力, 是以附近雖算不得京城最繁榮的地方, 卻也有不少茶樓酒館。
季戈便在臨近碼頭的地方開了個茶樓。
賣茶賣茶點, 主要攬客手段便是茶樓聘請的說書人。
擔心出什么意外,季戈在收拾好家里的事情后,便直接帶著人去了茶樓。
一邊聽人說書,一邊等手下消息。
太陽剛上柳梢頭,便有手下急匆匆來茶樓報信。
“主子, 文安侯獨子現身碼頭,在碼頭停留半個時辰左右后,從一艘來往于京城與廣州的貨船上接到了一位面相儒雅, 約五十出頭的中年年男子。”
“小的找到貨船客人打探,得知對方是剛被革職的廣州知府。”
“聽客人所言,那人似乎是替人背了黑鍋才被革職,這次上京也是為了找文安侯幫忙陳明冤情。”
季戈頓住,竟真有這么個友人。
她又問:“可知道此人何時啟程,又是何種意外耽誤了行程?”
“回主子,此人幾乎是剛被革職便馬不停蹄地托關系找到貨船主人準備上京,除了幾張銀票,連一家老小都留在廣州沒敢帶上。”
“至于意外,似乎是在半月前遇到了一波水匪。”
“雖被及時趕到的官兵救下,但貨船也遭受了不小的損失。”
“聽說那波水匪有些異常,貨船主人還曾懷疑是文安侯友人引來,曾想將人交給對方。還是官兵及時趕到,令對方免于一難。”
季戈越聽,神情越是凝重。
她已經確定,至少這友人絕無謀害文安侯的想法。
友人上京也絕非偶然。
畢竟無論是被革職,還是路遇水匪,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文安侯還沒有這么大的能量。
要嘛是文安侯從中發現機會,以此破局;要嘛就是有人不想友人見到文安侯,好讓廣州之事徹底被掩埋。
若是后者,此事只怕不小。
她正要開口讓人退下,卻聽那人又道:“小的在碼頭除了文安侯府的人,還見到了另兩撥人。其中一波身上帶著殺伐之氣,許是行伍出身;另一撥人瞧著……”
季戈看向對方:“可是有何特殊之處?”
那人點頭,遲疑開口:“主子英明。小的瞧著,總覺得那些人有些像是……宮里出來的。”
宮里?
季戈立刻反應過來:“太子?”
但不對啊。
若是兩撥人,那撥行伍出身的人應是賈赦派來。
可既然賈赦已經派了人過來,太子為何又另派了人過來?難道不相信榮國府的人?
不太像啊……
就在季戈思考之時,突然聽得碼頭邊傳來一陣驚呼,緊跟著便是無數驚慌大喊。
季戈立刻起身從窗外探出身子,發現碼頭上無數人正四散而逃。
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你快去碼頭看看!”
手下不敢耽擱,立刻下樓跑去了碼頭。
季戈一直關注著碼頭方向,視線不停地移動,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不久,她看到了目標。
林海正帶著一隊人護送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朝著茶樓方向過來。
季戈手下也已經找到了他們,在他們四周暗中保護。
而在他們包圍圈的外面,一群訓練有素、合作無間,一看就是行伍出身的人正持刀朝著林海等人逼近。
眼瞧著馬上就要起沖突了,突然,人群中又出現了一堆人。
一開始他們融入人群之中,讓人無法看清差別。
但如今齊刷刷站出來后,季戈一眼就看出了這些面白無須,相貌陰柔的男人出自何處。
這些人都是太監。
宮里的人。
季戈瞪圓了眼睛,心臟不停地下墜。
文安侯府的人都是再尋常不過的家丁而已,本身并無多少戰斗力,即便季戈手下的人訓練有素,也不可能以一當十,攔下兩撥人的襲殺。
何況這兩撥人一方出身行伍,另一方瞧著也是練家子。
就在她猶豫著是否要派人到川寧侯府搬救兵的時候,那群武藝高強的太監竟將刀鋒對準了那群明顯沖著文安侯好友來的人。
形勢瞬間逆轉。
季戈手下敏銳察覺到這點,瞬間與那群太監達成合作,不約而同朝著中間靠攏,意圖將那群不明身份之人包圍抓捕。
那群人察覺不妙。
領頭者帶著手下試探著往林海的方向沖擊了一次,被攔住后及時下令,所有人化整為零,瞬間消失在了慌亂的人群之中。
所有事情發生在幾瞬之間。
等到林海反應過來,一切早已塵埃落定。
那群太監認真看了林海一眼,抬手與季戈手下互相抱拳行禮,而后一起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林海茫然站在原地,與文安侯好友面面相覷。
季戈不好繼續在原地停留,立刻起身離開茶樓,回了家中。
她剛回家不久,手下前來匯報。
“小的命人仔細打聽后,從一些消息靈通的乞丐口中得知,那些疑似出身行伍、意圖刺殺文安侯好友之人,曾在大皇子領兵作戰之時在其麾下任職。”
“那群太監,則在離開碼頭后回了宮。”
宮里能派遣太監出來的也就兩人而已,康熙與太子。
康熙沒必要。
那便只可能是太子。
至于另一方人馬,則很顯然是大皇子。
嘶……
季戈看向手下:“你回來時可曾注意是否有人跟蹤你?”
既然她的手下會跟蹤其他人,沒道理其他人不會對不明身份的她手下好奇。
想來在他們離開后,也曾派人跟蹤過自己手下。
手下認真回復:“主子放心,小的直接讓其他兄弟離開京城,去了京郊山上,自己則去了好幾家酒樓店鋪,不但是從后門離開,還在中途換了好幾身衣服,他們絕不會有機會發現小的來了林家。”
季戈這才放心下來。
不過……
她仍謹慎道:“你先帶著其他人到天津去待一個月,等風頭過了再回來,就當是給你們放假了。”
說完拿出個信封,“這是五千兩銀票,是你們這段時間的花銷。”
手下驚喜點頭,立刻領命離開。
不久,林淮回家。
季戈立刻將碼頭上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文安侯意外摔傷之事,許是與大皇子沒有關系,只是巧合而已。水匪與今日截殺卻并非如此,且看太子表現,他似乎已經發現此事。”
大皇子與太子是奪嫡的死敵,兩人早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不論廣州之事到底如何,大皇子又做了何種努力,既然太子知道,此事便再也不可能瞞住了。
季戈將此事告知林海,也是為了讓他小心行事。
“這段時日,太子與大皇子必然會起沖突。”季戈皺眉,“按常理,你還在翰林院當值,此事不會牽連到你。但凡事就怕萬一,你最短時間最好小心行事。”
林淮點頭:“可需要派人去通知文安侯府與川寧侯府?”
季戈:“我已經派人通知了母親,至于文安侯府……文安侯至今昏迷,海哥兒又尚未考取功名,朝中無人,我們本應幫襯他們。”
“但別忘了,那位被革職的官員被海哥兒帶走了。”
“不論是保護,還是伺機殺人,文安侯府周圍如今必然遍布暗哨,稍有風吹草動都會被人稟報上去。”
“我們這種時候過去,無異于自投羅網。”
季戈看向林淮:“再者,此事既然引起了大皇子與太子的注意,之后必然會驚動皇帝。”
“海哥兒本不應該知情。”
“他的演技也并沒有好到,可以在皇帝面前毫無痕跡。”
“所以在面對皇帝的時候,他最好是真不知情。”
林淮下意識想到自己第一次見到康熙時的場景,許是年紀已經大了,亦或者看重他這個狀元,康熙面對他時異常和藹可親。
但即便如此,久居上位的壓迫感同樣如影隨形。
林淮根本無法忽略他的氣勢,將其當做真正的尋常老人看待。
他明白,季戈的做法是對的。
季戈見他理解自己做法,不由松了口氣。
兩人在一起,互相理解總能走得更遠。
……
季戈想過太子與大皇子之間勢必會在短時間內,進行一場拼殺。
但她完全沒想過,兩人竟會這般迫不及待。
就在事情發生后的第二天,還不等文安侯蘇醒過來為好友上奏,太子就直接派了麾下御史在上朝時彈劾廣州知府。
同時,捅出了文安侯府之事。
雖文安侯府上下都說,文安侯之事是意外。
但……
太子仍毫不猶豫將其扣在了廣州知府頭上。
與之一起的,還有水匪襲殺,碼頭截殺等兩件駭人聽聞之事。
后兩件事人證物證俱全。
連帶著,文安侯“被害”一事竟也成了無可辯駁的罪名。
大皇子都不禁懷疑,此案是否為自己派人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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