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靈魂伴侶 10
林馥蓁那番長篇大論之后,所有目光齊齊轉向陳穎美,陳穎美以為這是自己最難堪的時候,她的情感都被拿去投注了,那聽起來就像是一場足球賽。
可,事情遠沒有結束。
低頭看表,也許她該提出告辭了。
告辭的話還沒說出口,林馥蓁問她,你的護照都丟了半年,怎么還不申請補辦護照?
陳穎美和站在一邊的服務生說:“你能把我的包拿給我嗎?”
“我猜,那天在機場你沒丟護照,那天問你需不需要幫忙的人你對他非常了解,那是你千方百計進入萊德學院的目標之一,很久以前有人告訴我,在特定的時間里會面臨關鍵選項,在那個瞬間,你覺得那個人遠比你進入世界選美比賽五十強這個選項還要重要,于是,你假裝丟了護照,也許日后你有機會變成人們口中‘一不小心嫁給了企業家二代’這樣的形象。”林馥蓁輕聲詢問,“陳穎美,我的猜測對嗎?”
真無聊。
陳穎美站了起來。
“陳穎美,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我不想回答這么無聊的問題,”陳穎美加重聲音,“這個問題在我看來不僅無聊而且極具歧視性!
幽幽的嘆氣聲響起:“嘉澍,你看,她現在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會闖禍的人對吧?”
余光中,陳穎美看到幫忙她拿包的服務生正往著這邊。
沒再去理會林馥蓁,臉轉向自始至終都很安靜的連嘉澍:“我先回去了。”
連嘉澍的位置靠近蘋果樹,他的身體往后傾斜,一張臉大半部分隱在樹影里頭,她只能看到他嘴角處若隱若現的笑意。
“等一下。”還是林馥蓁。
服務生停下腳步。
陳穎美皺起眉頭。
“嘉澍,”林馥蓁臉轉向連嘉澍,“你的客人要走了,你就不想和她說些什么嗎?”
連嘉澍一動也不動。
“嘉澍,”林馥蓁放軟了聲音,“我可是第一次和博.彩公司打交道,而且,我和你保證過了,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你該不會想讓我這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上裁跟頭吧?嗯?”
還是一動也不動,隱在樹影里的人似乎陷入獨自沉思中。
“鐺——”一聲,銀具跌落在玻璃盆里發出脆生生的聲響。
那聲響似乎把陷入沉思中的人驚醒。
連嘉澍站了起來,對那些人做出安靜的手勢:“小畫眉生氣了,你們不要和她說話,誰和她說話了她就沖誰發脾氣!
連嘉澍走向那名服務生,從服務生手里接過包。
陳穎美低著頭,任憑連嘉澍拉著她的手,他另外一只手拿著她的包,這還是連嘉澍第一次幫她拿包。
想必,以后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不要氣妥,你的手現在還在他手上。”心里另外一股聲音迅速冒出來,微笑,放松腳步跟著連嘉澍。
這座位于半山腰的住宅還保留著薩伏依王朝時期的小丘陵,泥土圍墻。
丘陵被厚厚的綠草坪覆蓋,泥土圍墻上鮮花繁簇,沿丘陵往下的臺階鋪著銀色小碎石,小碎石和從地中海處伸展的月光遙相呼應。
連嘉澍忽然停下腳步,往前一步就是臺階了。
陳穎美抬起頭。
連嘉澍背后是石頭切成的墻,墻底鑲著數盞壁燈,燈光只勾勒出他的臉部輪廓,看著她的眼眸底下是漠然還是憐憫不得而知。
放開她的手,包遞到她面前,溫柔道著:“司機在外面等你,今晚月色不錯,待會你要是不開心,讓司機帶你去兜一圈!
待會她會不開心?陳穎美一顆心在下沉著,揚起的嘴角變得僵硬,她說你該不會也以為我的護照沒丟吧?
謊言在心里說完一百次之后就變成真的了,比較遺憾地是,她沒有追求更加逼真的效果,比如去補辦“已經丟失”的護照。
是因為這個露的餡嗎?
連嘉澍沒有說話,二十歲的男孩從站立姿態以及身上所傳達的氣息很溫和,和自己交往近半年的姑娘丟沒丟護照對于他來說似乎無關緊要。
“嘉……”
“知道之前為什么不讓你叫我連嘉澍嗎?那是因為林馥蓁討厭從別的女孩口中聽到她們叫我嘉澍!边B嘉澍身體微微往她傾斜一點,“林馥蓁生起氣來很嚇人,她和她媽媽一樣會詠春,學了詠春順便學了點格斗術!
“陳穎美,”伸手,觸了觸她的臉:“我以后不會再給你打電話!
“那……那我打電話給你。”陳穎美說,“嘉……Yann,換成我是你朋友,我想我也會這樣想的,可……”
“陳穎美,”連嘉澍再次打斷她的話,“聽話,坐上門口那輛車,回到宿舍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我保證你可以收到你爸爸打給你的電話,你的爸爸會在電話里和你分享他重新回到工作崗位的好消息,你還是萊德學院學生,只不過是身上多了一個連嘉澍前女友的頭銜而已,那沒什么,反正連嘉澍的前女友多的是,過幾天大家都把這件事情忘了,如果你對世界小姐選美比賽還有興趣的話,明年,我會很樂意當一名電視觀眾。”
話鋒一轉:“陳穎美,如果你足夠聰明的話,就坐上那輛車,坐上車,不要回頭。”
目送那抹聲影跌跌撞撞往著臺階,下完了臺階,再跌跌撞撞往著門口,從開始的踉蹌到最后的飛奔。
汽車發動聲響起,遠去,消失。
取代汽車聲響地是潮聲。
一浪越過一浪,輕拍著海岸。
月末,月亮一半隱于海底一半掛在夜空,月升時是海洋最為安靜的時分。
它安靜得像一面鏡子,銀色月光灑在鏡面上,光滑皎潔,讓人恍然以為,只要穿上那雙滑冰鞋,迎著風展開手——
“嘩啦”一聲,下一秒就可以抵達世界盡頭,轱轆滑過冰面的聲響還在耳畔,一只手已經夠到月桂樹的枝丫。
連嘉澍閉上眼睛。
搖籃里的孩子入睡了。
遠遠的,遠遠的,從月桂樹樹下傳來女性溫柔的聲音。溫柔的女聲在告訴著,爸爸要唱給孩子的那首兒歌:
霧氣剛散,松開單節套、后繩索,駛向南部海峽。
經過洛基港口、十磅島、經過我小時候溜冰的尼羅塘。
拉響汽笛,向燈塔守衛的孩子揮手。
海鳥飛過來,黑背鳥、人字鷗、大矮鴨。
太陽出來了。
向北航行速度12節,乘風破浪,水手們忙著呢。
你是總管你知道嗎?
你是一船之長。
世界還有比這更美妙的景象嗎?
歌聲隨著揚起的風帆,消失在月夜下,爸爸的歌聲被潮聲帶走,在燈塔守候的孩子難過得埋進媽媽的懷里。
潮汐退去,風起,月桂樹樹葉沙沙響著。
搖籃里的孩子醒了。
連嘉澍睜開眼睛。
半輪沉入海底的月亮已從海平面跳脫出來,如銀色圓盤掛于夜空上,以肉眼可以捕捉的速度往上升。
整個世界變成銀白色,投遞在地上的樹影像銀白色世界里的斑駁影像。
距離他最近的是大仙人掌的影子,如果不仔細看的話,你肯定會誤以為仙人掌末端的那個小疙瘩是仙人掌球。
可,那并不是仙人掌球,那是小畫眉那顆欠揍的頭顱。
“出來吧。”低聲說著。
被逮到了,沒被逮到似乎比逮到更為不正常,要知道,那是心里住著獨角獸的嘉澍,帶著訕然笑意,林馥蓁從仙人掌背后站了出來。
她在這里站一會了。
兩個人背靠在墻上面向地中海,誰也沒說話,她在等著他先開口,似乎,他也在等她開口。
氣氛有點沉悶。
“林馥蓁!薄斑B嘉澍!
兩個人又在不約而同間開口。
相視一笑。
“心疼了吧?”她語氣酸溜溜的。
“嫉妒了?”他語氣像在逗弄自家小貓兒小狗兒。
她錘了一下他肩膀,手剛從他肩膀處滑落就被他拽住,裝模作樣掙扎了幾下后任憑著他。
“林馥蓁不是那種會拿一萬歐壓連嘉澍和女人有沒有分手,不管這個女人叫陳穎美還是劉穎美。”他說。
連嘉澍這是在說她是摳門鬼嗎?
但不管她是不是那個拿一萬歐投注的人,她在陳穎美心里壞姑娘的形象是躲不過了。
“嘉澍,我可是看在她和我相同膚色才出手幫助她!绷逐ポ璋β晣@氣,“不是照著電影劇本就能抓住英俊多金的男人,不僅不會那樣,還說不定還賠上自己的心。”
“所以,你這是一番苦心了?”
“當然。”嘴里應答著,垂下眼眸,低聲說出,“真正壞的是另外一個人!
“你說什么?”
“沒什么!
有浮云飄過,一朵又一朵,逐漸匯集形成規模遮擋住部分月亮光華,一半世界是銀白色的,一半世界是灰黑色的。
她和他就處于灰黑色的世界里頭。
身體往著可以看到月亮的方位移動,但……
推他:“嘉澍,你擋住我看月亮了。”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我們一個多月沒見面,你就不打算好好看看我嗎?”
“你有什么好看的。”
“真沒有……嗯?”
他身影修長把她的身影牢牢覆蓋住,氣息越逼越近,越來越盛,帶著鋪天蓋地之姿態。
下顎在那力道下,緩緩揚起,眼睫毛抖啊抖啊,眼看就要磕上,他的唇距離她僅有一寸之遙,眼睫毛大大抖了一下,掀開,輕哼:“今天吻過別人沒有?”
“沒!彼暤厉鰡。霸谀阕旖钦成媳苛軙r我就想吻你了!
這樣啊……
“嘉澍,那你就假裝我嘴角還有冰淇淋。”
眼睛緩緩閉上。
他的唇壓上她的唇,輾轉,含住。
林馥蓁十歲生日那個晚上之后,她和他在大人們面前是懂事的薇安和天才少年嘉澍。
他和她是大人眼中禮貌且溫和的孩子,有極好的教養,他們堅信那兩個孩子以后會成為社交場合的中堅力量,把上流社會的高雅格調發揚光大。
但他們所不知道地是,私底下,那兩個被寄予厚望的孩子擁有共同郵箱。
夜幕降臨,他們循著彼此留在郵箱的訊息,公園角落,會心一笑,各自換上另外一張面孔。
夜幕之下,她變成了小畫眉他是小法蘭西,仗著有幾分姿色不安分的歌女和在一座貼著風流病標簽城市出生的黃種人。
十五歲,他們模仿電視屏幕上接吻的男女,小畫眉的初吻要屬于小法蘭西,小法蘭西的初吻也要屬于小畫眉。
吻完彼此,他們就可以去吻別的男孩別的女孩的嘴唇了。
十八歲,參加成人舞會前一晚,天使灣,滿月的夜晚,他們把帆船開到海中央,當月亮光華來到最為鼎盛時期時,他們為各自褪去了最后一件衣服,在看完彼此身體后躍入海中,一望無際的銀色之下他們隔著海水擁抱。成人舞會,他們送給彼此避孕套,他和她都知道,那意味著什么。
那是通向成人世界的第一把鑰匙。
為什么不去相愛呢?為什么不去在一起呢?
親愛的,你們一定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關系比相愛更為牢靠更為長久,這種關系叫做靈魂伴侶。
至死那天,他們依然可以擁有彼此的靈魂,身體也許會背叛,但靈魂永不背叛。
立下靈魂伴侶契約的人,一旦背叛彼此的靈魂,他們的靈魂將永遠觸不到陽光。
溫暖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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