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2 泰山捧日
城南十里,車騎將軍行營。
“明日又當如何?”呂布求問。
“明日亦如今日。”陳宮言道:“輕兵列前,騎兵陳后。宜敗不宜勝。”
呂布問道:“驕兵之計乎?”
“然也。”陳宮答曰。
“屢戰(zhàn)屢敗,士氣不揚。”呂布亦有心憂:“如何再戰(zhàn)?”
“將軍毋憂。”陳宮言道:“所謂士氣,因勢利導(dǎo)。‘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曹孟德亦知兵。詐敗、詐降,必為其所破。唯有真敗、真降,方能令其不疑。”
“公臺所謀,皆為濮陽之戰(zhàn)乎?”呂布終是醒悟。
“然也。”陳宮言道:“曹孟德多疑而性急,必求一戰(zhàn)而定之。然‘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濮陽城下,曹孟德命喪之地也。”
“戰(zhàn)勝又當如何?”呂布忽問。
陳宮笑道:“戰(zhàn)勝,將軍得關(guān)東人望。可與群雄一爭高下也。”
聞此言,呂布目光閃爍,似有決斷。
轉(zhuǎn)而又問:“若敗,又當如何。”
“若敗,兗州恐無立錐之地。”陳宮試問:“投豫州牧可乎?”
“先前,去信丁原,并驅(qū)中原。然,至今未有所動。恐難相容。”呂布搖頭。
“丁豫州,非亂世之雄也。”陳宮一語中的。言下之意,守一州之土有余,并九州之土不足。
翌日再戰(zhàn)。
曹操將兵,據(jù)營西濟水大堤。如程立所謀,隱半兵于堤內(nèi),出半兵于堤外。
見陂堤高斜,仰攻不易。呂布果先遣輕兵挑戰(zhàn),陳列鐵騎于后。
待抵近,曹軍伏兵盡出,乘堤而下。步騎并進,假地勢高差,借崩乘之勢。甲騎具裝,如虎入群羊。輕兵一觸即潰。反沖騎陣。軍馬受驚暴走,前后軍陣,亂成一片。
曹操揮軍掩殺,呂布撥馬便走。大旗動而士氣崩。車騎營,一敗涂地。
曹操獲其鼓車,追至其營而還。
見事不可為,呂布乘夜而走。來日曹操復(fù)攻,拔定陶,分兵平諸縣。
光復(fù)濟陰郡。
定陶,衛(wèi)將軍行營。
曹操穩(wěn)坐中軍大帳。遣麾下五校,并虎豹騎,兵分數(shù)路,攻克舊縣,“聚谷以繼軍”。征集糧谷,維繼軍隊。
兵荒馬亂,農(nóng)時盡廢。吏治動蕩,各城無心屯田。兗州漸起,饑荒之相。
“呂布不過如此。”連戰(zhàn)連捷,曹操果起輕敵之心。
夏侯淵抱拳道:“明公臨敵果敢,常為士先。亦賴先生之謀。”
“報——”便有兵士來報:“甄都信使至。”
“必是文若。”曹操大喜。取函中手書細觀。
“哦?”稍后驚問:“仲德,‘少時常夢上泰山,兩手捧日’乎?”
“然也。”程立言道:“(程)立私異之,以語文若。不料竟告知明公。”
“兗州百城俱反,賴仲德,得完三城。于是,文若以夢相告。”曹操慨嘆:“仲德,當終為吾腹心。何不‘立’上加“日”,易名為‘昱’。”
“謝明公賜名。他日必隨(明)公,揚名四海。”程立遂改名程昱(yù)。
大帳內(nèi),一時喜笑顏開。
濟陰郡光復(fù)。兗州八郡國,呂布只剩陳留一郡,并東郡河南之地。車騎營諸路敗軍,悉歸濮陽。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報,有淮泗糧草輜重入營。”又有兵士來報。
“使者何在。”曹操大喜:“速引來一見。”
“喏。”
“陳國主薄梁習、魯國都尉祝臂,拜見曹將軍。”正副二使,皆出淮泗強藩。曹孟德心領(lǐng)神會。必是宋元異,背后所謀。
“二位免禮,請坐。”
“謝將軍。”二人稱謝落座。
梁習,字子虞,陳國柘人。柘縣“以邑有柘溝,以此名縣”。祝臂,字長肱,汝南?強人。“?水出?強縣南澤中,東入潁。”既此。
宋奇曾為濦強侯。觀祝臂其人,天生膂力,猿臂善射,必是其心腹。
梁習文武兼?zhèn)洌魏螢殛悋簟2懿俨槐阆鄪Z,遂憾失交臂。
與此同時,江東石城,東吳大將軍營。
二袁并江東群雄皆在。
“兗州大亂,曹呂相爭。”袁紹環(huán)視諸將,居高下問:“我欲渡江反擊,諸君以為如何。”
“敢問大將軍,欲擊何處。”
“先據(jù)歷陽,再取九江、廬江二郡。”袁紹言道。此二郡,隸屬揚州。尤其楚都壽春,乃江淮咽喉。合肥侯國,亦舉足輕重。若能重據(jù)二郡,將戰(zhàn)線由長江天塹,上推至江淮之間。于江東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
“橫江津、當利口,二營俱廢。今被劉繇所占,強攻不易。”袁術(shù)言道:“聞歷陽,亦駐有重兵。今只存江北二郡,劉繇必有萬全之備。”
見江東群雄紛紛點頭。袁紹又問:“車騎以為,當取何處?”
“何不取廣陵。”袁術(shù)已有計較。
“哦?”袁紹言道:“廣陵乃徐州所轄。陶恭祖素有賢名。舉州之力,與我相抗。比劉繇二郡,難易立見。”陶謙徐州齊整,劉繇只剩二郡。論實力,徐州五郡國,遠非揚州江北二郡可比。
“大將軍所言極是。”袁術(shù)答曰:“然自王子師,狐虎之威。行國相奪權(quán)。徐州五郡國,王允得其四。陶恭祖,唯剩廣陵一郡之地也。”
“原來如此。”袁紹輕輕頷首:“聞淮泗諸國,暗助曹孟德,糧草輜重。足見心有所向。若知我攻廣陵,諸國興兵馳援,還當如何?”
“我有一計,可破淮泗諸國聯(lián)盟。”袁術(shù)成竹在胸。
“愿聞車騎高見。”袁紹笑道。
“淮泗諸國,皆以陳王寵,馬首是瞻。陳國相駱俊,亦有賢名。只需除去二人,陳國必亂。陳國亂而淮泗諸國,群龍無首,尚難自顧,如何他顧?”
“陳王寵,素有勇力。陳國兵強馬壯,刺客如何近身。”袁紹又問。
“大將軍不知‘圖窮匕見’乎?”袁術(shù)笑答:“只需假一物,陳王寵必無防備。”
“何物?”袁紹再問。
“傳國玉璽。”袁術(shù)眼中,一閃戾芒。
“不可。”袁紹斷然搖頭:“此乃鎮(zhèn)國神器,豈可外流。”
“陳王寵,素有異志。”袁術(shù)早已窺破:“代漢者,宗王也。世人皆以為,非玄德莫屬。然,淮泗諸王,心思各異。尤以陳王寵為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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