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君前披香
薊王立少府初衷,本為取代黃門。除宦官亂政之禍。本以為,女性為官,能力或多或少,當(dāng)比男性羸弱。能完成職責(zé)所在,薊王已心滿意足。不料少府之盛,直令薊王大開眼界。
究其原因。薊王竊以為,乃兩漢開明之風(fēng)使然。女性地位之強,與封建文明一樣,皆處于歷史的頂峰。稍后盛極而衰。亦與封建文明一同,墜入歷史的深淵。
泱泱大國風(fēng)貌,被現(xiàn)實慘狀不斷閹割。自耕農(nóng)紛紛破產(chǎn),淪為佃戶,甚至舉家為奴。更加出路被豪強門閥,不斷封堵篡改,人為設(shè)置重重障礙。寒門庶子,進身無門。逢天災(zāi)人禍,無從自養(yǎng),唯有自賣,為奴為婢。奴化妖風(fēng)盛行。農(nóng)耕文明,由分封劣化成農(nóng)奴。統(tǒng)治階級,為防如張角、黃巢,揭竿而起。更不惜自上而下,舉國剔除尚武之風(fēng)。于是“萬般皆下品”,“好男不當(dāng)兵”。
聞投筆從戎,皆一笑嗤鼻。自甘墮落,君子不為。
陽剛不在,陰柔盛行。
甚至“畏馬如虎”。
《顏氏家訓(xùn)·涉務(wù)第十一》:梁世士大夫,皆尚褒衣博帶,大冠高履,出則車輿,入則扶侍,郊郭之內(nèi),無乘馬者。周弘正為宣城王所愛,給一果下馬(矮種馬,因馬體小可行果樹下得名。毛褐色,高約三尺,長三尺七寸,重百余斤),常服御之,舉朝以為放達(放濫)。至乃尚書郎乘馬,則糾劾之。及侯景之亂,膚脆骨柔,不堪行步,體羸氣弱,不耐寒暑,坐死倉猝者,往往而然(奔逃時多有猝死)。建康令王復(fù)性既儒雅,未嘗乘騎,見馬嘶歕陸梁(嘶鳴跳躍),莫不震懾,乃謂人曰:“正是虎,何故名為馬乎?”其風(fēng)俗至此。
以己度人。反駁上古君王,夜幸九女,恐“金石之軀,不足支也”。
何其繆也。
漢時女子,才女豪杰,樣樣俱全。
少府女官,便是薊人目光所及,可以預(yù)見之,女子進身之路。
上行下效。
女校遍及薊國四百城港。讀圣賢書,啟蒙心智。各有所學(xué),各有所長。百工居肆,國之石民。許多行業(yè),皆對女性開放。女工、女醫(yī)、女師、女博士、女官、女爵。承上啟下,比比皆是。
在人口等同于生產(chǎn)力的封建時代。相當(dāng)于半數(shù)人口的女性勞動者的加入。生產(chǎn)力的提升,可想而知。
亦因女子體魄,天生稍弱。又助推薊國機關(guān)器盛行。三五老農(nóng),可日種一頃。換成老婦,亦不逞多讓。
更助減,日常稻作繁重。故國中青壯、健婦,多輾轉(zhuǎn)各地,筑路通渠,造樓營城。日賺二百薪資。甚至僦船出海,徼外客庸,數(shù)倍日薪。
然而,封建時代,農(nóng)耕為本。戶戶美田,不可荒廢。
一言蔽之。薊少府的存在,為國中女子,從制度上,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譬如先前,宋貴人、士貴人、馬貴人、安貴人,聯(lián)袂求立,瑞麟博士。分設(shè)『沉月博士』、『披香博士』、『瑞麟博士』,并將各城女校,悉數(shù)劃歸少府所轄。訂立王學(xué)、太學(xué)、大學(xué)、門學(xué)、科學(xué)、并女校,多方會考,擇優(yōu)而取之規(guī)則。錄入《薊法》。
年初女校大考。
長安令甄逸長女(甄)姜,名列前茅。年十五出仕,為少府女官。中書令趙娥見之甚喜。言,可繼為仆射。今中書仆射為荀采。甄姜若繼任,荀采需再進一步,頂替中書令之大位。掌管薊少府。趙娥言外之意,欲提早致仕,入薊王家門。
王太后已記在心上。
另有常山樊氏女(樊)妡(xīn),并甄姜,同仕。二女品貌俱佳,才情兼?zhèn)。各有所長,難分伯仲。且二女行止共俱,不相棄舍。為金蘭之交。佳話必成。
常山樊氏,徙出上黨。
周太王子虞仲支孫,仲山甫。任卿士,食采于陽樊,因邑為氏。為樊氏始祖。陽樊屬東周畿內(nèi)地。背靠上黨高地,又因為其在太行山之南,所以先秦時,此處統(tǒng)稱南陽。亦稱古南陽。后賜晉國,立上黨郡。故甯姐姐隱居林慮山,墨門循先秦舊稱,南陽林慮。
漢時女子,年十五及笄。依漢律,“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五算”!拔逅恪,便是罰繳五倍算賦,多至六百錢。
然自薊王并六縣為國。編纂《大百科全書》,訂立《薊法》。女子年十五不嫁,亦可出仕。出仕為官,則除賦稅。即便不能出仕,足可自食其力。更加爵民賦予,年算六百錢,實不值一提。
即不違《漢律》,《薊法》又另有出路。承前啟后,上邦風(fēng)貌。薊國行事,可見一斑。
自麻姑采菁,千里投懷。令何后如愿以償。男女大防,便成薊王宮,重中之重。薊王寢宮,閑人勿擾,生人勿進。通往一里之回,各處宮殿之飛閣、天梯,皆有重兵拱衛(wèi)。另有女仙,坐井觀天。
南宮少府女官,唯中書令趙娥,并中書仆射荀采二人,可往來北宮,出入瑞麟閣。少府女官述職覲見,亦多在披香一重殿。
若事關(guān)國政,則入靈輝正殿。
正如海丞阿米娜,歸國述職,乃薊王家政。故在披香殿覲見。稍后,“披香君前”,遂成典故。與登堂衣秀,異曲同工。
或有人問,大漢家國天下。薊王單設(shè)少府,掌王室產(chǎn)業(yè)。多此一舉。
沒錯,君主立憲。
若有一日,國有資本萌芽,推動產(chǎn)業(yè)革命。王室后代,亦足可衣食無憂。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家國天下,薊王又豈能不論家事。如前所言,公私分明與不認六親,不可等量齊觀。
事戒不虞曰知備。薊王情長謀遠,向來如此。
何必驚奇。
稍后,開家宴。為阿米娜等述職女官,接風(fēng)洗塵。
鶯歌燕舞,主臣盡歡。薊王起身罷筵。避走北宮。少府女官,恭送不提。
南宮足長一里,上下七重。皆為少府所轄。如門下署,鸞棲館,南宮亦設(shè)國賓館。
名喚:鳳梧。
鳳梧鸞棲,并稱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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