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6 生死未卜
列隊恭送三足烏使出水砦。賈詡等人徐徐起身。
“速回國邸。”賈詡言道：“劉平為守丞，位卑權(quán)重。往來公文，皆經(jīng)其手。不可不防。”
四大謀主，車入國邸。檢視往來公文，凡有機密，悉數(shù)裁下，準(zhǔn)備付之一炬。
少頃。繡衣尉閻行，入內(nèi)與賈詡密語。
“此事當(dāng)真？”
“正陳尸洛陽縣治。卑下已去辨認(rèn)，確是守丞無疑。”
“可知死因。”
“公車折軸，不及棄韁。被驚馬拖入野澤，溺斃。”閻行答曰。
“縱馬疾馳，何其急也。”賈詡意味深長：“如此，我主無后患矣。”
閻行又道：“洛陽令遣人來問，守丞后事，該當(dāng)如何。”
“安車運回，風(fēng)光大葬。”賈詡無喜無悲：“既出主公一脈，自當(dāng)葬入宗祠。至于身前之名，不提也罷。”
“喏。”閻行依令行事。
“主公既已放其離去，因何落水溺斃。”荀攸言道：“此事蹊蹺。”
田豐亦道：“主公磊落，必不會暗中行事。”
“凡主公家事，我等宜當(dāng)謹(jǐn)言慎行。”賈詡話鋒一轉(zhuǎn)：“竊以為。能令劉平，死得其所。普天之下，唯一人耳。”
“右國令女。”沮授一聲慨嘆。
“正是。”賈詡言道：“先前，右國令女擅離林慮山，星夜赴京。然卻難覓行蹤。門下游繳，更無一上報。何也？”
荀攸嘆道：“必是主公，有令在先：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然也。”賈詡輕輕頷首。
“傳聞，右國令女與王妃，一明一暗。與主公自幼相伴。情義之重，不可估量也。”劉備少年之事，荀攸亦有耳聞。
言及此處。田豐忽問：“中丞先前獻‘以退為進’之計。可是欲退避三舍，作壁上觀。”
“然也。”賈詡冷笑：“‘兩虎方且食牛，食甘必爭。斗，則大者傷、小者死；從傷而刺之，一舉必有雙虎之名’。俗謂‘兩虎相爭，必有死傷’是也。我等隨主公，暫避鋒芒。且看何董，二戚相爭。”
“若如此，三宮鼎足之勢危矣。”田豐言道。
“誠如元皓所言。今漢氣數(shù)已盡，與其等少帝禪讓，不如主公親手取之。”賈詡眸中厲色一閃：“想當(dāng)初，先帝在時。主公入宮赴宴，卻無端身受紅丸之毒，險些喪命。時，詡便指天立誓。主公入朝輔政不足半載，便險遭不測。詡，竊以為。只因我主忠義兩全，恪守臣節(jié)。對三宮并少帝，一退再退。一讓再讓、乃至一干人等，得寸進尺。終有今日之害。當(dāng)如何破？”
“”環(huán)顧眾人，賈詡自問自答：“唯有我主問鼎天下。無人再令我主北面稱臣。”
田豐輕輕頷首：“中丞與我，不謀而合。”
“哦？”賈詡一愣：“元皓亦如此想。”
“正是。”田豐大義凜然：“自代掌尚書臺。各地公文，字里行間，觸目驚心。民生凋敝，州郡殘破。大漢十三州，竟有半數(shù)困頓如斯。若無明主力挽狂瀾，社稷傾覆，不過旦夕之間。朝堂亦是如此。主公在時，各自相安。主公不在，必起爭端。主公早有言在先，輔政只滿五載。五載之后，又當(dāng)如何？故，長痛不如短痛。若待病入膏肓，神醫(yī)難救。”
“元皓字字珠璣。”賈詡嘆道：“善待天下，便是大義。”
“竊以為，朝堂再亂，也不過京畿之內(nèi)，八關(guān)之地。”沮授言道：“只需將薊國之法，放之四海而皆準(zhǔn)。主公問鼎天下，水到渠成。”
“公予此言大善。”賈詡笑道：“速與函陵令交接，不日便回。”
“好。”眾人異口同聲。
西園，長樂宮，長秋殿。
聞太后回宮，何苗急來拜見。
簾內(nèi)何后，目光呆滯。失魂落魄，一改先前頤指氣使。
“太后？”久不聞其言，何苗試著輕喚。
“何事？”何苗哭訴，太后竟置若罔聞。
“臣，被人構(gòu)陷，暗遣營中胡騎，半道截殺董驃騎……”何苗又說一遍。
“薊王不在了。”何后忽道。
何苗大驚：“請?zhí)竺魇尽！?br />
似也被這句無心之言驚動。何后猛然回神：“今早，薊王為族兄劉平所害，昏睡不醒。癥狀與，與史道人，如出一轍。依你之見，還能回魂否？”
初知驚天內(nèi)情。何苗如遭雷擊。渾身顫栗，一時竟口不能言。
少頃才稍有好轉(zhuǎn)。長出一口濁氣，何苗斟酌言道：“史子眇，至今未醒。若非貪慕宮俸，家人早棄之不顧。”
何后強壓驚懼，穩(wěn)住心神：“若，薊王亦如此這般。該當(dāng)如何。”
“若薊王長睡不醒，朝中再無掣肘。董重必以此為口食，尋機起兵。剿滅臣滿門家下。”何苗切齒言道。
“朕，亦如此想。”本以為勝券在握，不料一夜之間，形勢陡轉(zhuǎn)。董重手握重兵，虎視眈眈。先前忌憚薊王虎威，不敢輕舉妄動。今薊王不告而別，不出三日，洛陽皆知。生死關(guān)頭，何后終于找回往日機辨：“不出三月，必起紛爭。何車騎，能自保否？”
“回稟太后，若結(jié)好并州牧董卓、豫州牧孫堅，并手握洛陽八關(guān)之左中郎將呂布。臣，當(dāng)有一戰(zhàn)之力。”
“董卓、孫堅、呂布。”何后輕輕頷首：“朕，替你籠絡(luò)。何車騎，當(dāng)盡早拿下北軍。將一萬胡騎，遷入北軍大營。”
“回稟太后，洛陽城內(nèi)，寸土寸金。北軍大營，捉襟見肘，如何能納一萬兵馬。先前，臣暗中買下西郭苑囿，假建別館為名，余園內(nèi)，加緊督造行營。不日當(dāng)可一用。”
“甚好。”何后難得一笑：“袁紹、袁術(shù)、曹操等，一眾舊交，亦需籠絡(luò)。須知，當(dāng)今天子，乃朕之長子。麟子阿斗，又是嫡子。汝南袁氏，歷經(jīng)數(shù)帝，號稱四世三公。若論富貴長久，非我何氏莫屬。當(dāng)如何擇選，袁氏心知肚明。”
“臣，敢不從命。”何苗領(lǐng)命而去。
與此同時，永樂宮。
“此事當(dāng)真？”董太皇猛然起身。
“千真萬確。”董重又驚又怕，悲喜交加：“此時，三足烏已駛出陽渠水道。”
“薊王如何？”董太皇出人意料。
“薊王……”董重咬牙道：“生死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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