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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4 太平賊反


  出討海賊時,七位小姐姐,秦黛、慕容嫣,閻碧已誕下麟兒。孟黎、拓跋緗、狄霜、蘇綰。產(chǎn)期亦近。待劉備凱旋,一直揪著心的家人們,這才安心。散朝當(dāng)晚,孟黎姐便誕下麟兒,劉備第五子。身材嬌小的黎兒姐,用時最短。待劉備聞訊趕到,已呱呱墜地,母子平安。

  母親說,南蠻女子如山嵐?jié)娠L(fēng),剛?cè)岵渖钜詾槿弧?br />
  宮中侍醫(yī)說,產(chǎn)期已過數(shù)日,黎側(cè)妃心牽薊王,故而遲遲未能生產(chǎn)。今薊王平安歸來,黎側(cè)妃亦順利誕下麟兒。足見情深。七位小姐姐與劉備自幼相伴,感情自然深沉。無論時下還是后世,刨除利益牽扯的純粹情義,尤其珍貴。

  七位小姐姐家俸千石。卻無親無故,平日里少有花銷。誕下麟兒,自當(dāng)悉心哺育。劉備既為嫡長子拜四師。庶子自也不會輕視。薊王宮,中庶子,便是庶子們的老師。先有賈詡、李儒兼領(lǐng)此職,如今連生四子,劉備便打算將戲志才,荀攸,皆拜為中庶子。四大府丞皆雙食高俸,亦被人津津樂道。

  若還生六子,軍司空田豐便是首屈一指的上佳人選。還有臨鄉(xiāng)令婁圭,亦是中庶子合適人選。

  因材施教,對薊國謀主們來說,何其簡單。

  有人問謀士和謀主,究竟區(qū)別在哪。

  簡而言之。臨事而謀時,謀士會告訴主公,當(dāng)如何如何行事。而謀主卻問主公,想如何如何行事。謀士以己謀人,謀主從不設(shè)謀。

  四子還未取名,五子又已誕生。除去薊國上下,最開心,莫過于陛下。劉備棄享太廟,此生與帝位無緣。眾多子嗣將薊國瓜分一空,放眼百年,還有何所慮。

  宮中暖柜先開。暖風(fēng)徐徐,溫潤如春。身穿薄衫亦未覺寒。凱旋而歸又喜得貴子。劉備雙喜臨門,心情自然亢奮。

  是夜。

  陪在黎兒姐母子身側(cè)的劉備,忽覺身下板蕩,潮聲滾滾。猶如置身在汪洋之中。猛然睜開雙眼,才發(fā)覺人在寢宮。本以為是旅途勞累所致。豈料剛剛閉上雙眼,還未熟睡,潮聲又起。

  側(cè)耳傾聽。由遠(yuǎn)及近,若有若無。似環(huán)繞耳畔,又似乎遠(yuǎn)在天邊。細(xì)細(xì)分辨,戰(zhàn)士奔走呼號,駿馬飛馳嘶鳴,刀劍相交,矛戈互擊,盡皆入耳。

  劉備渾身一凜。猛然坐起:“黃巾之亂!”

  “夫君?”帳內(nèi)黎兒姐亦被驚動。

  劉備這才醒悟。這便好言安慰:“夫人勿驚,為夫不過是夢話耳。”

  “夫君夢到何事?”

  “夢到天下板蕩,社稷飄搖。群賊蜂起,萬民流饑。”劉備想想,還是如實作答。

  “從小到大。夫君人前歡樂,人后獨坐。常深夜驚醒,噩夢難平之事,終于發(fā)生了么?”黎兒姐果然聰慧。話說七位小姐姐,又有哪個不聰明而賢惠。各個姿色瑰麗,身兼諸多才藝,七劍合璧,房中術(shù)滿級,又有宜男之相。夫復(fù)何求。

  “嗯。”劉備輕輕一笑:“該來的,終歸要來。”

  “妾以為,或許不全是壞事呢。”黎兒姐語出深意。

  劉備一愣,跟著欣然點頭:“如夫人所說,危機,危機,危中有機。大浪淘沙,潮落見金。且安睡。”

  “嗯。”二人隔著紗帳,相對而眠。

  翌日。六百里加急軍情送到,太平道已于昨夜舉事。

  原本要等到甲子年甲子日揭竿而起的太平道,因洛陽良工唐七與其妻周氏,合稱‘唐周’而事發(fā)。以劉備為首,攜五官中郎將等人,捕殺洛陽太平道徒,株連千余人,并懸紅海捕張角。事出突然,張角被迫提前發(fā)難。

  因反賊皆頭綁黃巾,所以被稱為“黃巾”或“蛾賊”,張角自稱“天公將軍”,二弟張寶、三弟張梁,分別為“地公將軍”、“人公將軍”,率眾起事。黃巾軍燒毀官府、殺害吏士、四處劫掠,一月內(nèi),全國七州二十八郡,皆生暴亂。黃巾軍勢如破竹,州郡失守、吏士逃亡,震動京都。

  史稱“黃巾之亂”。

  冀州乃太平道大本營所在。信徒尤其眾多。恰逢張舉、張純之亂,余毒未消。飽受賊亂之害的冀州民眾,剛剛重返故地,還未來及重拾家園。便風(fēng)聲鶴唳草木皆兵,又落荒而逃。有了上次經(jīng)驗,這次便輕車熟路,水陸并進,奔赴薊國境內(nèi)。

  流民聲勢浩大,尤勝先前。上計令陳逸言道,或有數(shù)百萬之眾正奔薊國而來。

  劉備這才醒悟。張舉、張純,不過是拋磚引玉,投石問路。亂民入境,薊國上下自當(dāng)如臨大敵。自顧尚且不暇,如何還能揮軍平亂?

  張教主老謀深算,劉備自嘆不如。

  眼看隆冬將至,流民營地帳篷單薄,如何能支撐長久。為今之計,只能讓流民分批入城安居。其中必有黃巾細(xì)作,或是黃金反賊。奈何藏身流民之中,無從分辨。

  雖心生顧慮,卻也不可因噎廢食。

  恰逢初冬,還不算極寒。帳篷足可保暖。先入住流民營地,再分批送往各城安居。萬幸,巨馬水綠水長流,蜿蜒向東,從不結(jié)冰。薊國六縣,只需乘船,數(shù)日可達(dá)。

  來得及。

  又萬幸,劉備先前登記有詳細(xì)的流民名冊。只需互相作保,便可大致區(qū)分流民亦或是賊民。

  十月舉兵,并非上上之選。正如上古時,大事多見于春秋。夏日炎炎,冬日冽冽。皆不宜外出。太平道選擇此時舉事,難道只因陰謀敗露,倉促行事?

  張教主耗盡畢生心血,所謀劃的這盤天下棋局。豈能虎頭蛇尾,草草了事。

  關(guān)內(nèi)不通,塞外、水路皆通行無阻。與西域和洛陽的聯(lián)系,始終通暢。四大府丞皆說,擇十月舉事,對黃巾軍有利。

  比起裝備精良,訓(xùn)練有素的帝國正規(guī)軍,黃巾軍不過是一群扛起鋤頭的農(nóng)夫。先期因受妖言蠱惑,悍不畏死,視死如歸。以人命相填,且有心算無備,州郡多猝不及防,故而能摧枯拉朽,連戰(zhàn)連捷。隨著地盤、錢糧、信眾,如滾雪球般,迅速積脹。農(nóng)夫團體的最大弊端,“目光短淺,小富即安”隨之凸顯。緊跟著便是拉幫結(jié)派,分贓不均,坐地分家,跟著四分五裂。最后被各個擊破。

  于是農(nóng)夫造反,大致分三個階段:前期所向披靡,中期互有勝負(fù),末期一潰千里。

  黃巾軍若能在天寒地凍,大雪封路前,攻下足夠多的城池,尤其是一些通都大邑。便可據(jù)城而守,傳播教義,招募軍隊,訓(xùn)練兵卒,鍛造武器。待來年春暖花開,民心安定,兵精糧足,再四面出兵,攻城落地。換句話說,從今冬十月末,到開春三月初,有五個月的時間,是太平軍難得的戰(zhàn)略緩沖器期。

  張教主要在寶貴的五個月之中,決定黃巾軍的戰(zhàn)略目標(biāo)。

  正如劉備少時所問。

  究竟是為一己之私,還是為泱泱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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