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扮豬吃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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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學就是十年。
正所謂是十年磨一劍, 十年的時間足以讓葉霧沉將上清宗的基礎劍法斷水劍練得如火純青,并且還玩出花樣來。
如今的葉霧沉已有十六歲, 從垂髫童子長成了青蔥少年。
他的修為早在兩年前就停在了煉氣十層, 一直未再進。這倒不是他修為遇到瓶頸或者是怎樣,以他的天資和悟性,金丹前都不會出現什么大的問題。
會一直停留在煉氣十層,不過是因為他在兩年前就壓制了自己的修為。一來是因為,他修為太快, 導致心境有點跟不上。二來則是,他想將基礎打的渾圓深厚些。
根基越穩, 于日后修行越有益。急于成求, 往往會造成根基不穩, 他日高樓大廈一夕傾覆。
像葉霧沉這等修二代、名門大派的核心嫡系弟子, 自幼便是資源不斷,不缺名師教導。故而都有修為增長過快,而心境跟不上的問題。
所以多會選擇壓制修為, 不急著筑基、結丹, 一面提升心境, 一面打磨根基。這也是為何大派弟子的戰力能夠遠超于其他同階修士的原因,無他, 不過是勤勉而已。
葉霧沉的兄長, 葉江雪, 在二十歲的時候筑基,而在這之前,他已經在筑基十層停留了五年。
在葉江雪輝煌的履歷中有一條就是,他在煉氣時期,十五歲稚齡,領悟了風之劍意,名揚修真界。
葉霧沉覺得自己大概可以參照一下自家兄長的成名路,畢竟他哥可以算是標準的修真界天才、修二代的升級成名史了。
*****
這一日,清晨。
如往常一下,葉霧沉和劍峰弟子一同在洗劍池旁的寬闊廣場,席地打坐,吐納清晨的第一縷靈氣。
一群身穿白金色劍袍的年輕劍峰弟子,圍著洗劍池而坐,成一個巨大圓形。
闔眼盤腿,排除干擾,心無雜念,吐納靈氣。
遠方天際,東方泛白。
灰暗的天空逐漸染上白色,朝陽漸升,一縷金色陽光破曉而出。
金色陽光,灑下大地。
籠罩在金光下的劍峰弟子們,渾身都浸泡在暖洋洋的靈力中。
這感覺,爽過吸/毒。
葉霧沉心想,沉迷打坐,不可自拔。
就在眾人沉迷在打坐的世界中的時候,忽地,遠方天地一陣暴烈靈氣襲來。
瞬間,打破了清晨的安靜平和。
上清宗正在集體打坐吐納靈氣做早課的弟子們,連忙打住收工。靈氣在廳內運轉一個周天,停止運功。
那突然爆出的龐大靈氣,既暴烈又雜亂無序,不是他們能夠消化的了,要是一不小心吸收了,那有的受。
停止打坐的弟子們,紛紛好奇的睜開了眼睛。
目光盯著頭頂遠方天際看。
“那股靈氣是從西北傳來的。”有弟子道。
葉霧沉抬頭目光朝著西北方向看去,只見西北處,天空上盤踞著一股濃郁厚重的靈氣團,看那形狀像是一頭白虎。
“難道有修士進階呢?”坐在葉霧沉身旁的師兄好奇說道。
“應該不是。”葉霧沉搖了搖頭,說道:“如果只是修士進階的話,不會鬧出這么大的動靜。”
“那依師弟你看,是什么緣故?”師兄問他道。
葉霧沉想了想,語氣有些不確定的說道:“可能是什么仙府遺跡出世?”
“……”師兄。
頓時用你太天真的目光看葉霧沉,語氣告誡道:“師弟,你以后還是少看那些話本,這仙府遺跡那都是傳說中的存在,千年難得一遇,豈能有那般輕易遇到?”
葉霧沉聞言,目光看著他,心想,這可不一定。機緣這種事情誰說得準?
不過,面上還是一派受教之色,“師兄說得對。”
“不過吧……”葉霧沉又道,“做人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師兄聞言,皺了皺眉,開口欲要再說些什么。
忽地,一道驚呼打斷了他。
“是葉長老和顏道君!”
葉霧沉聞言抬頭看去,那一襲紫色劍袍、豐神俊美,高空御劍的人可不是他爹嗎?
在他爹身旁是御風而行的蒼藍道袍的顏玉道君。
“竟是驚動了兩位元后大修嗎?”有弟子驚呼道,“此番變故果然不同尋常啊!”
很快的,就有宗門的人前來安撫這群弟子們。
“今日天地有異,靈氣有駁,早課便作罷。”劍峰的首席大弟子,亦是葉霧沉的大師兄崔煜對眾弟子道。
他話剛落,就聽見人群中傳來一聲歡呼,“今日不做早課,休息嗎?太好了!”
“大師兄萬歲!”
“萬歲!”
“……”
“……”
看著這群歡喜高興異常的師弟們,崔煜勾了勾唇,俊美的臉上笑容越發迷人,“改成練劍,在座爾等,每人揮劍一千下。”
“……”高興不到一秒鐘的眾人。
頓時傳來一陣哀嚎,“大師兄,你太不近人情了!”
“你這樣,會失去我們的!”
“……”
“……”
站在人群中的葉霧沉暗暗翻了個白眼,心道,我就知道,那個心黑的怎么可能這么善良?
還想放假?做夢!
呵呵,本寶寶早就看穿他了。
“在想什么呢?小師弟。”
忽然一道溫雅帶笑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葉霧沉聞聲,抬頭看去。
一身白金色劍袍、俊美非凡的崔煜一臉笑瞇瞇的站在他面前,目光看著他。
“……”葉霧沉。
果然不能做壞事嗎?
剛在背后誹謗某人,某人就出現在了眼前。
崔煜一臉好心情的笑瞇瞇看著面前清雋秀美可人的小師弟,只覺得幾日不見,小師弟生的越發好看了。
他目光盯著面前的葉霧沉,心想,難不成小師弟是吃可愛長大的嗎?
怎么這么討人喜歡呢?
他心想著,只覺得手下發癢,蠢蠢欲動,忍不住想要摸上那柔軟的發旋。
從此之后,葉霧沉就告別了每天睡到自然醒,想睡多久就睡多久的幸福日子了。
感覺整個人生都黑暗了。
不想活惹!
六歲的葉霧沉,每天早上天還沒亮,人還沒睡醒,就抱著有自己人高的木劍,開始了跟著葉廣寒學劍的日子。
寒風瑟瑟中,葉霧沉懷抱木劍,張嘴打了個哈切,眼神迷蒙。
心下哀嚎,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啊!
******
葉廣寒的教育理念和大部分的封/建/大家長一樣,對待需要繼承家業的長子嚴苛而不近人情,對于沒有背負傳承重任的幼子縱容溺愛。
在六歲以前,葉霧沉是泡在蜜罐里的。
修道之人多清苦,嚴于律己。每日天尚未亮,便起身,于山林、空曠之地打坐吐納。
破曉時分,剎那涌現的第一縷朝陽金光,帶著絲絲鴻蒙之氣。于修道之人,大有益處。
葉霧沉曾見過一次這樣的場景,嗯……怎么說呢,大型聚眾修仙場面。
放在后世那就是邪/教現場,是要被警察蜀黍抓去喝茶的。
葉霧沉的兄長,葉江雪,在他三歲時候,便加入了這大型聚眾修仙的活動。
而葉霧沉,直到六歲每天還是呼呼大睡到天亮。
直到近日,被他爹每日天未亮抓起來學劍,才被迫加入早課打坐中。
這對父子近日來一反常態的舉動,引起了上清宗上下的震驚好奇。葉長老不是一貫對小師弟都是放縱不管的嗎?怎么突然就一反常態,嚴格教導了呢?
低階的弟子們雖好奇卻不敢問,但是上清宗有的是好奇又敢問的道君、劍君們,他們可沒有那個顧慮。
修道之人大多隨心率性而為,從不抑制自己的好奇心。
第一個前來打探詢問的是葉廣寒的師兄,也就是葉霧沉的大師伯,藏劍峰的首座峰主,瞿清秋。
“你不是一直堅持由著霧沉自由生長的嗎?不干涉他的選擇,怎么如今插手起他的教導?”瞿清秋笑著說道。
葉廣寒放下手中的茶杯,聲音淡淡,“我原本以為,有江雪,便不必要求霧沉什么。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事情,成為他想要成為的人,他擁有自由。”
“反正,不管他做什么,有我和江雪在,總不會委屈了他。”葉廣寒道。
瞿清秋聞言笑了笑,道:“真應該讓外面那些人看看你這樣子,你這般可有絲毫寂滅劍尊的冷酷絕情?”
“人非草木,豈能無情?”葉廣寒淡淡說道。
“那你緣何又改了主意?”瞿清秋好奇道。
葉廣寒沉默,靜了許久。
才嘆了一口氣道,“前些日子,我去見了陸長明。”
瞿清秋聞言,頓時沉默。
陸長明乃是蒼生門,天子峰的首座峰主。同妙音閣的明霞仙子是道侶,二人育有一子。
修士擁有子嗣不易,故而多數對孩子縱容寵愛。陸長明夫婦二人,對獨子向來嬌慣。因陸長明已有傳承道統的大弟子,故而對獨子亦是放縱,不強求他修道。
夫妻兩,是將這兒子當成是眼珠子一般來寶貝。
哪知,一次秘境歷練,竟是差點讓陸源丟了性命。
說起來也是陸源倒霉,因著他蒼生門元后大修的獨子的身份,在秘境內引來一名小門派出身的女修的的殷勤。陸源向來對女子客氣,雖然對那女修并沒有那方面的意思,也多為容忍。
可誰知這女修有個自幼青梅竹馬的師兄,那師兄見女修對陸源殷勤,心生妒意。在秘境內,對陸源暗下毒手。
陸源不慎著了道,哪怕最后靠秘法保住了性命,卻也是神魂受損,到現在人還沒醒。
“我寧可從現在讓霧沉多吃些苦,也不愿他日,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受傷吃苦,甚至是……”葉廣寒說道,下面的話竟是再也說不出口。
他眉頭緊緊皺起,俊美的臉上神色帶著幾分沉郁。
為人父母者,難。
坐在他面前的瞿清秋聞言,亦嘆了一口氣,道:“可憐天下父母心,陸源那孩子我見過,心性是個好的,可惜了。”
“為人父母者,當為之計深遠。”葉廣寒開口道,“我原以為有我在,可以護他一輩子。”
“若是我不在,還有江雪。”葉廣寒嘆氣說道,“可現在,先前是我想岔了,霧沉當是他自己立起來。”
“是這個道理。”瞿清秋點頭贊同。
他見葉廣寒一臉沉郁之色,寬慰他道:“霧沉是個好孩子,他會理解的。”
“更何況,霧沉天賦不比江雪差,你若是聽之任之隨他去。不說浪費他一身好資質,就是他日,他同江雪差距漸大,他自個心下也不好受。”瞿清秋道。
葉廣寒聽了他的話,不但沒有被安慰,臉上的神色更加難看了。
半響,他才嘆了一口氣,“是我錯了。”
“你那是太溺愛孩子。”瞿清秋終是說出了自己一直想說但沒敢說的話,“你早該讓他去修道學劍,跟著門中弟子一同做早課了。哪能任由他玩樂,雖說你本意是要讓他自由選擇未來人生,但是他一個小孩,他能懂什么?”
“為人父,就是要嚴格教導他做人道理,你那不是為他好,而是害了他。”瞿清秋搖了搖頭嘆氣說道,“師弟你啊,平日里待他人倒是理智冷酷的很,到了霧沉那,卻是百般慈父心腸,舍不得他吃一點委屈,受一點苦。”
“可玉不琢不成器啊!”瞿清秋勸道。
葉廣寒聞言沉默。
半響之后,“是我錯了。”他嘆道。
門口。
偷偷趴在外面的葉霧沉,聽了屋內自家父親和大師伯對話,頓時咬牙。
原來如此!
我就說父親怎么突然轉性了,原來都是因為那陸源!
唉!
我是城門著火那倒霉的被殃及的池魚啊!
崔煜給葉霧沉倒了一杯酒,澄黃的如同是玉液一般的酒靜淌在白瓷酒盞內,異常的好看。
一股淡淡的酒香傳來,并非是尋常的醇厚酒香味,而是清淡甘甜的果酒清香。
葉霧沉眨了眨眼,目光好奇又期待了看了一眼酒盞內的仙靈果酒,等崔煜收回手,他便迫不及待的拿起了酒盞,放在嘴邊嘗了一口。
登時,一股甘醇的酒香味在唇齒間彌漫,并非是烈酒的厚重,而是果酒的甘醇,帶著絲絲甜意。
有幾分像是前世雞尾酒的感覺,葉霧沉抬頭,眼睛看著崔煜說道,“好喝!”
然后就一口干了酒盞中剩下的酒。
意味猶盡的砸吧了下嘴。
復又抬起頭,一臉期待的看著面前的崔煜,眼巴巴的瞅著他,臉上寫滿了還想喝的意思。
崔煜臉上笑吟吟,挑眉說道:“還想喝?”
“嗯!”葉霧沉。
“倒是沒想到你還是個小酒鬼。”崔煜道,又給他倒了杯酒,說道:“這酒雖然不醉人,但亦是酒,你可悠著點。”
“嗯嗯。”葉霧沉滿口答應,一看就是沒走心。
該說不愧是大名鼎鼎的仙靈果酒嗎?葉霧沉一邊喝著酒盞內的酒,一邊心說道。
在酒入腹之際,一股熱流隨著酒液流淌入身體。
直達丹田,然后又自丹田源源不斷的朝著四肢五骸的經脈流去。
并不霸道,卻很強勁,且連綿不絕。
體內的靈力更加充沛,也更加激昂。
且戰意豪情澎湃。
一句話而言,我還能再戰三百回合!
用點簡單通俗的專業話語而言,那就是被上了一道增益BUFF,藍條加百分百,戰力提升百分之十。
葉霧沉將自身的感受給崔煜道了一遍,末了夸贊一句,“這酒可真棒,日后宗門打算釀仙靈果酒嗎?”
大宗門一直都有釀靈酒的傳統,相比丹藥,靈酒要更加的安全,吸收的也更好。是藥三分毒,酒的話,就沒這個弊端。
崔煜說道,“是有這個打算,不過即便是要釀,也要等幾年。”
聞言,葉霧沉表示理解。
畢竟,現在只有藏劍峰的仙靈果樹才掛果,其他峰都沒動靜。沒有原材料,怎么釀酒?
這次的賞秋宴,廣邀各峰弟子前來,除了炫耀的意味,還有就是和其他峰交流種樹經驗。
畢竟,對于藏劍峰而言是炫耀,其他峰弟子則是抱著學習的心前來。
葉霧沉平日里并不好酒,但是他嗜甜,這帶著幾分清甜回甘的仙靈果酒正好搔到他的癢處,一不小心就貪杯了。
喝的臉頰泛紅,紅撲撲的直冒熱氣。
崔煜坐在他面前,支著下巴,俊美文雅的臉上笑吟吟的望著他這幅慵懶臉紅的如同貓兒的樣子,心下覺得有趣。
盯了半響,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那軟軟肉肉、紅撲撲的臉蛋。
那一戳就陷下去的軟綿綿的像是果凍一樣的觸感,頓時讓他有幾分驚奇的睜大了眼睛,然后彎起了唇角,像只偷腥的狡猾狐貍一樣。
喝到最后。
葉霧沉干脆趴在桌上,睡著了。
窗外的天色也漸黑下去。
夏季的夜晚,帶著幾分涼意,徐徐的晚風送來夏季的清爽和滿池的蓮花香味。
崔煜抬頭,正見漫天的繁星閃爍,玉盤一般的皎潔明月高懸,靜靜地散發著自身的光輝。
他輕笑了一聲,目光帶著幾分無奈更多的是縱容看了一眼桌上睡得不省人事的葉霧沉,搖了搖頭,然后拿起葉霧沉面前的那個酒盞,沒有一絲介意的放在唇邊,就著方才葉霧沉嘗過的地方,飲盡了杯中的酒。
這時候倒是不潔癖了。
清甜的酒味芬芳在唇齒間蔓延,清清淡淡,甘甜有余。
“小孩子喝的。”崔煜輕聲說道。
抬頭,目光看了一眼面前趴著睡著的葉霧沉,輕聲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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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
崔煜換了一壺酒,他拿出一壺他慣喝的千日醉,靠窗而坐。白金色的劍袍隨意的散在席上,黑發柔順披散在身后腰身,姿態慵懶散意,劍眉星目,唇薄殷紅,白玉的臉龐俊美的似九天謫仙落入凡間。
勾唇淺笑,笑出三分不羈七分風流。
他一手持酒壺,一手拿酒盞。
自斟自飲。
對月獨酌。
一股醇厚的醉人的酒香,彌漫屋內。
與清甜淺淡的仙靈果酒不同,那是足以將清心寡欲的神佛都拉入紅塵俗世之中的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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