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崩塌(七)
“已經(jīng)瞞不住了!”
決定封鎖消息是他們一同決定的,這才剛剛過去幾天的功夫,齊昇就跑來與他說這話,劉光弼沒好氣的聽著,可胸中的怒意剛剛竄出個火苗子就瞬間被熄滅了,恍若被一盆冷水澆在頭頂般頹然的坐回了椅子上。
“大年初七的事情,這都什么光景了,怎么瞞得住啊。”
自從收到明軍衢州大捷的消息,達素和張朝璘便第一時間對吉安的這支綠營兵集群封鎖了消息,甚至就連作為主帥的劉光弼,這個已經(jīng)從漢軍鑲藍旗被抬旗到了滿洲鑲藍旗,賜姓劉佳氏的改戶口型旗人也一樣被蒙在鼓里。若不是一些熟識的士紳尚存些“良知”,拐彎抹角的透露了一二,他們搞不好現(xiàn)在還對此一無所知呢。
可是對此,他們又能如何,劉光弼現(xiàn)在是以江西提督的身份管著吉安這些來自于江西、江浙、福建、湖廣的綠營兵,清廷對他們這些高級軍官大加優(yōu)撫的同時,也將他們的親眷族人全都搬去了北京城,并且明白的告訴他們,守住了吉安,人人封妻蔭子,守不住吉安,滿門抄斬。
這么刺激的富貴,劉光弼、齊昇他們是打心眼兒里不愿意的?蓡栴}在于,滿清朝廷是個講道理的所在?
當(dāng)然,原本朝中也不是沒有人提出讓蘇克薩哈來戴罪立功的,但是皇帝不同意,必須給蘇克薩哈降職,安排去關(guān)外做個梅勒章京。仔細想來,卻也能夠理解,蘇克薩哈畢竟是兩白旗率先向順治輸成的人物,如果順治就連這等不惜對舊主子反戈一擊的“忠臣”都不愿保全,直接丟到此間來同他們一起做個棄子,兩白旗的人心就寒了。
這就好比是一只快要凍死的老鼠,一頭牛在它頭上拉了泡熱乎乎的米田共,沒過多會兒又來了只貓把它從米田共中扒了出來,叼到水里面兒洗個干凈。對老鼠來說,牛和貓,孰好孰壞?
然而,比之還在牛糞里打滾兒的蘇克薩哈,清廷顯然已經(jīng)用高官厚祿和抬旗的嘉賞將他們洗了個干干凈凈。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南面的金漸層似乎一直不急著吃他們,否則直接放勝負手,他們這群綠營兵還能打得過明軍的鐵人軍、擲彈兵不成?
這幾年,他們一直盼著清廷能剿滅這支明軍,甚至哪怕是給予造成足夠大的軍事威脅也好。此前西南的滅國之戰(zhàn)一度讓他們看到了希望。可時至今日,明軍在浙江取得大捷的同時,也在贛東與清軍大打出手,他們最后的日子估摸著也不遠了。這些時日下來,他們也想清楚了,想要保住家人的性命,他們就得“以死報國”。對此,他們是有自知之明的。
“媽的,讓下面的將?醋×吮,好歹咱們也得跟?軙(zhàn)一番才行。想想那楊名高,丟了一個省的地盤,與陳……陳逆的督標(biāo)正面決戰(zhàn)了一番,死了朝廷也拉不下臉來牽連他的家人,還要加以撫恤。丟南贛的時候咱們只是客軍,罪過要小得多。可要是還沒打下面的兵卒便跑光了,哪怕咱們義不辱身,留在北京的家人只怕不死也得脫層皮!
親眼看著八旗軍被明軍正面擊潰,甚至可以說是被打得滿地找牙,以至于當(dāng)時參戰(zhàn)的江西綠營士氣一直不高。他們,無疑影響到了其他的綠營兵,這些也都是劉光弼他們看在眼里的。正因為如此,逃兵的現(xiàn)象一直存在,只是數(shù)量較少,平日里拉些夫子進來充數(shù),起碼清廷、南昌駐防八旗和江西巡撫衙門派來巡視的人也看不出什么問題來?汕遘姂K敗的消息一旦傳開了,逃兵只怕就不再是三瓜兩棗那么簡單了。
“要不,趁著還沒傳開了,咱們現(xiàn)行集結(jié)部隊,設(shè)法與黃山那廝決一死戰(zhàn)算了!
齊昇顯得有些喪氣,但劉光弼也知道這就是單純的氣話,清廷也是知道南方的綠營兵野戰(zhàn)十有八九是打不過東南明軍的,所以才只讓他們設(shè)法堵住明軍北上。他們?nèi)羰歉疑先プ魉廊ィ,是質(zhì)疑我大清的刀不利?
“還是多花心思防著那些兵卒逃跑吧!
知會了其他同僚,又對屬下的將校耳提面命了一番,劉光弼心中煩悶,便小酌了兩杯。
真的只是小酌,怪之怪他酒量太豪,兩壇子酒水不太經(jīng)得住喝,酒足飯飽之后又貪了會兒覺,都是人之常情。待他半夢半醒之間,似是看見了齊昇那個家伙又在跟他說什么南什么丟了,誰誰誰也死了。煩得他直接辮子一甩,扭過去便繼續(xù)悶頭大睡。
“南京,?芫退闶秋w也到不了南京。這夢,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聽著劉光弼嘰里咕嚕的夢話,齊昇登時便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揪起前者的耳朵便大聲喝道:“是南昌!是南昌!”
震耳欲聾的吼聲將劉光弼從睡夢中震了出來,南昌這兩個大字在他腦海中一轉(zhuǎn),酒意登時便化作冷汗從渾身上下的萬千毛孔中涌了出來。
“南昌怎么了?!”
伴隨著驚駭?shù)暮艉,劉光弼竟手腳并用著瞬間便徑直的坐了起來。
這剎那間的動作,換做個反應(yīng)遲鈍些的,撞破鼻子都是尋常事。所幸的是,齊昇畢竟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宿將,反應(yīng)不可為不快,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退了一步,強強的給提督大人起床讓開了空間。
“南昌丟了,張巡撫也死了。外面?zhèn)鞯玫教幎际牵f什么的都有。甚至,甚至還有不少人說就連章佳大人也已經(jīng)被陳凱砍了腦袋!”
“這不可能!”
短暫的錯愕過后,劉光弼立刻做出了判斷來。他,從順治五年隨譚泰屠南昌、滅金聲桓開始便被清廷任命為江西提督,迄今已經(jīng)十多年的光景了。這些年,他剿滅了不知道多少支抗清義軍,對于江西的地理形勢可謂是了如指掌。早前的情報,達素與陳凱對峙的那片區(qū)域,他更是不知道走過多少次,受山勢、河流阻隔,只要達素控扼住要沖,明軍是很難沖出來的。
更重要的是,達素手下的清軍不是八旗軍,就是西南經(jīng)標(biāo)那樣可著滿清所有綠營數(shù)也是能堪稱絕對精銳的部隊,甚至可能比一些漢軍旗的牛錄都要強。那是一群吃人不眨眼的惡狼,而不是他手下的這一群咩咩叫的綿羊。
況且,陳凱沿著武夷山展開側(cè)擊,糧草上也根本供應(yīng)不起足夠?qū)δ侵遘妼崿F(xiàn)碾壓式進攻的龐大兵力。而鄭成功也不可能放著杭州、南京那樣無論政治意義、還是軍事意義、亦或是經(jīng)濟意義都要更大得多得目標(biāo)不去下手,反倒是在打出那樣的大捷的情況下,仍舊可憐巴巴的只以拿下江西這么個民生凋敝已極的普通省份便善罷甘休了。這,絕對配不上那位國姓爺過往所展現(xiàn)出來的恢弘氣魄。
他的第一反應(yīng),這就是謠言。但是,轉(zhuǎn)眼看向齊昇,這個與他一般戎馬半生的同僚卻顯然是已經(jīng)信了四五分了,再看看臥室內(nèi)他的那幾個親兵家丁,似乎就連阻攔的職責(zé)都沒有盡,擺明了就已經(jīng)是深信不疑了。
需要讓他們重新理性起來,劉光弼自覺著應(yīng)該好好和他們解釋下自己的想法。然而,齊昇顯然也看出了他的意圖,連忙對他說道:“我的劉大哥啊,是不是真的已經(jīng)不重要了,你最好跟我出去看看外面的情況,看過了你就明白了!
聞聽此言,劉光弼當(dāng)即便站起身來,隨即在齊昇和他的那一眾親兵家丁的幫助下將甲胄穿戴好。只是等他們這一眾人出了中軍大帳,所見者卻是他本應(yīng)肅靜的提督大營已經(jīng)嘈雜如菜市場一般,見他出來,不少親信將校紛紛用迷茫的目光看向他這個一軍主帥,恍惚間似乎還有含在眼眶中的淚水將躲在陰云中偶爾探出頭來瞧上一眼的陽光折射出悲涼的色彩。
這可是他的江西提標(biāo)啊,當(dāng)年從北方帶過來的部隊,在吉安這個清軍集群中最為精銳的部隊尚且如此,別的營頭只怕早已是亂作一團了。甚至如果不是他的軍官們控制得力,搞不好他早就被吵醒了,也用不上齊昇的叫醒服務(wù)了。
是不是謠言,確實已經(jīng)不重要了。
穿戴的這會兒功夫,劉光弼已經(jīng)從齊昇口中得知了他悶頭大睡的這一上午城外聯(lián)營里發(fā)生了什么。
先是在天蒙蒙亮的時候,有人看到泰和縣的知縣和縣丞帶著家小細軟出了城,直奔城外碼頭早已準(zhǔn)備好的行船。緊接著,在城內(nèi)文官們順流而下,消失的無影無蹤的這段時間,南昌被明軍攻陷的消息也迅速爆開,并且以著難以想象的速度傳播到了臨近縣城的那幾座大營。
須知道,南昌何等堅城,當(dāng)年譚泰圍城七個月,還是得益于金聲桓部將投降才得以攻破。明軍江山大捷的消息本就已經(jīng)在各營中半真半假的傳著,如今新的消息傳來,自是百上加斤,連著前面的消息轟的一下子便炸開了鍋,當(dāng)即便引爆了逃兵的風(fēng)潮。
齊昇是好容易才彈壓住了所部兵馬的騷動,便找急忙慌的來尋他商議個對策。哪想到他竟然還宿醉未醒,若非是事關(guān)重大,他早就老拳相向了,還會耐著性子叫他。
“劉大哥,我那邊已經(jīng)彈壓住了,但還是跑了百十人。來的路上,看趙參將和賀游擊他們也在彈壓亂兵,估計也差不太多。但也有幾個營頭的兵卒呼啦啦的往營外跑,可能連將校都跑了,甚至還有邊跑邊脫號坎的。我已經(jīng)派了部分親兵家丁巡視防線,防止有潰兵逃到?苣沁?蛇@絕非長久之計,咱們該怎么辦,須得趕緊拿個主意。”
這會兒功夫,劉光弼在肯定了齊昇的處置的同時,也確定了這個老伙計對此的將信將疑?涩F(xiàn)在軍心大亂,他無論說什么,哪怕就算他有切實的證據(jù),本就士氣不高的綠營兵們也未必會信。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很清楚達素為了堵住陳凱撕開那個口子已經(jīng)把南昌城的清軍抽調(diào)一空了,如果明軍以一支小部隊突襲南昌,很可能會成功。這事情,或許有水分,但是在明軍江山大捷的大背景下,只怕也未必是假的,無非水分多少罷了。
“軍心已不可用,現(xiàn)在是白天,已經(jīng)有如許多的士卒明目張膽的逃離營盤,若是到了晚上,只怕一夜過去,就要跑丟了大半個營,也再難以阻止?jié)⒈蚰咸痈Z。到時候,不用黃山來打,咱們搞不好就得被有心人割了腦袋送去?艽鬆I領(lǐng)賞,朝廷還得治咱們一個帶兵無能之罪。不如趁著現(xiàn)在還能控制不少部隊,先撤回到吉安府城。鄭親王在衢州吃了那么大一場敗仗,朝廷現(xiàn)在急需用人,只要咱們手里還有兵,朝廷未必會對咱們怎么樣的!
聽到這話,齊昇當(dāng)即便是咽了咽口水。擁兵自重,他們都是在這亂世掙扎了大半輩子的,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此前,無非是滿清過于可怖,讓他們生不出這等心思來。可是現(xiàn)如今,東南戰(zhàn)場上清軍擺明了已經(jīng)沒活路了,原本一些不該有的心思也開始冒出頭兒來。
明目張膽的直接跑路,他是不敢的。但是瞧著劉光弼的神色,就算他不同意,只怕到不了晚上這個提督也會先帶著部隊回府城觀望風(fēng)色。那時候,他就成了棄子的棄子,那才是最可悲的。
“最好立刻修書向章佳大人和張巡撫說明情況……”
“不能說撤退,也不能說是乘勝轉(zhuǎn)進,就說后方不穩(wěn)……”
報告還是要打的,但若事態(tài)緊迫,也可以不等回復(fù),這點兒權(quán)力他們還是有的。萬一南昌的事情和達素被殺的事情全是謠言,哪怕只其中一個是謠言,他們?nèi)蘸髮袢盏乃魉鶠橛心芩闶怯薪杩诳裳?br />
泰和縣是吉安府城的南大門,亦是明清兩軍在吉安戰(zhàn)場對峙的中心。這樣的位置自然容不得他們有絲毫的遲疑,在統(tǒng)一了思想之后,他們很快就集結(jié)了各自的人馬,同時聯(lián)絡(luò)了那些平日里走得親近,并且還能夠彈壓得住一部分兵馬的將帥,制定了計劃,搜羅了船只、車輛,剛剛過了日上三竿,他們便匆匆啟程北上。若非是營盤里的那一地狼藉,甚至連大量的輜重、糧草都隨意丟棄,這般效率,說是一支當(dāng)代強兵都不為過。
至于為何放棄而不是焚毀來不及帶走的輜重糧草,用劉光弼的話說,他們是探知謠言四起,故返回吉安府城震懾人心以確保大軍后路無虞的。等后方穩(wěn)定了,還是要返回泰和前線繼續(xù)對抗明軍,并非拋棄大軍潛逃。那些不怎么親近的部隊,出于保密原則,自然也沒有讓他們知道的必要性。
從分屬于二十幾個總、副、參、游的三萬余綠營,到此間的一萬多兵馬,縮水了一半拐彎,但這支兵馬大部分是由劉光弼的江西提標(biāo)和齊昇的前九江鎮(zhèn)標(biāo)這等較為精銳組成,其他的能在軍心大亂的情況下說拉起一支人馬跑路就拉起一支人馬跑路的營頭,軍隊的執(zhí)行力翻了幾番。就這樣,一路沿著贛江北上,倒也沒有出太多的問題,起碼一路上也沒有跑了太多的兵馬,他們便已知足。然而,抵達吉安府城城下,迎接他們的卻是吊橋升起、城門緊閉,守軍說什么也不肯讓他們進城。
“齊兄弟,這味道不對呀。”
聞言,齊昇皺了皺眉頭,當(dāng)即便反應(yīng)了過來:“如果咱們是奉了章佳大人或是張巡撫的命令北上的話,肯定是要先行通知他們的,因為他們要為大軍準(zhǔn)備糧草。如今咱們是未得命令便返回府城,他們理應(yīng)是要質(zhì)問的?墒沁@都交涉多長時間了,他們竟然連問都沒問過一句,顯然是他們應(yīng)該是知道了咱們?yōu)楹螘貋淼。不,他們是已?jīng)篤定了,所以才連一句都不問!
“泰和縣的知縣和縣丞……”話甫一出口,劉光弼便連忙搖了搖頭:“肯定不只是這么簡單,城上的那群家伙搞不好已經(jīng)惦著把城賣給海寇了,所以才不讓咱們進去!
“這群亂臣賊子!”
口中唾罵,可他們率軍擅離信地放在任何一個時代也都是大罪。而且,吉安府城并沒有換上大明的旗號,他們自然也就沒有證據(jù)。說不定,城里的官吏將校們只是唯恐他們洗劫城池,如此處斷完全是說得過去的。這一切,都使得齊昇口中含著的一句“攻城平亂”的話硬是卡在嗓子眼兒里,不上不下。
“也許,這樣咱們撤回來的理由便更充分了。”
“呃……”齊昇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這位一軍主帥,大腦飛速的運轉(zhuǎn),試圖追上上司的節(jié)奏:“是的,我們得到情報,后方不穩(wěn),所以回府城坐鎮(zhèn)。結(jié)果,府城的文武果然心懷叵測!闭f到此處,他卻連忙搖了搖頭:“還是不能攻城!
“確實不能攻城,我們怕是沒時間在此多待了。”
順著劉光弼的視線,齊昇極目遠眺,一騎快馬正從他們來的方向極速飛奔。他清楚地記得,他們出發(fā)前,劉光弼是留了一個極親信的家丁在泰和縣那邊兒,用以觀察明軍的動向的。時限是三天,可現(xiàn)在,大概轉(zhuǎn)天就開始追他們了。
果不出他們所料,那個家丁真的是第二天一早就從泰和縣那邊兒跑了。迫使他如此的原因,也毫無疑問的是明軍發(fā)現(xiàn)了清軍這邊兒出了問題,便發(fā)動了進攻。而對于主帥帶著小一半兒部隊轉(zhuǎn)進、士卒大量逃亡、軍官們也大有利用這一晚上的時間與明軍暗通款曲的清軍集群而言,守得住才見鬼了。十有八九,明軍只要亮個相就可以接受堡壘、營寨的守軍歸降。戰(zhàn)斗,是完全不需要戰(zhàn)斗的。
畢竟,堡壘總是從內(nèi)部最容易被攻破。
無論是為了平叛也好,為了劫掠城池也罷,攻城他們肯定是沒時間了,F(xiàn)在,泰和的防線完蛋了,他們不光是要跑贏明軍,還要跑贏南面的那些逃兵、潰兵。旁的不說,一旦被追上,現(xiàn)在還只有他們這幾個最高級別的軍官才知道的噩耗被全軍悉知了,他們就再也控制不住軍隊了。
“不能再向北走了,剛剛我派人去看了,碼頭已經(jīng)沒有船了。而且,逃兵、潰兵、還有海寇的追兵肯定是一路沿著贛江向北跑,我們軍中多是步卒,跑不過騎兵的。必須立刻轉(zhuǎn)向,否則無論是被潰兵追上,還是被?艿尿T兵追上,都將悔之晚矣!
“照例派個使者去給章佳大人和張巡撫送份情報吧!
“嗯,如此,咱們也算對朝廷有交代了!
南面和東面是明軍的控制區(qū),北向是明軍的必經(jīng)之路。本來沿著贛江北上是最便捷的通路,可現(xiàn)在,他們只能向西轉(zhuǎn)向。不過,卻也不是一路向西,設(shè)法穿過贛西的山區(qū),從而退入湖廣地界。他們稍作商議后,還是決定先轉(zhuǎn)向西北,越過吉安府北部的山區(qū),退到江西西部的袁州府再行決定是否退入湖廣地界。
這確實是當(dāng)下相對安全的一條道路——南贛的明軍北上,要么順著贛江而下,直接進入江西腹地的鄱陽湖地區(qū);要么從吉安府城轉(zhuǎn)向東北,經(jīng)永豐、樂安、崇仁三縣直插撫州府城,完成對達素集群的合圍。他們需要面對的追兵最多就是支偏師,有沒有一個鎮(zhèn)都是兩說著。
只不過,吉安府北部的山區(qū)與其西部的山區(qū)一般,都是有著不少抗清義軍活動。那些得到了江西天地會持續(xù)輸血的民間武裝,雖說戰(zhàn)斗力也就那么回事兒吧,但勝在地形熟悉。如今,早已將刀槍磨得鋒利,只等著他們的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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