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泰縣位于漳州府城的東北方向，憑此便可威脅到泉州方向清軍援漳的必經(jīng)之路江東橋。鄭成功選擇先取長泰，就是為了形成一個關(guān)門打狗的局面。這是對漳州府城內(nèi)的王進、王之綱二帥的重視，更是對于這一次收復漳州府城的勢在必得。

　　大軍溯九龍江而上，轉(zhuǎn)道長泰溪，長泰縣城就在二者交匯的所在，鄭成功大軍抵近，但是這一次長泰守軍卻沒有棄城而走或是開城反正。而鄭成功，也打算穩(wěn)扎穩(wěn)打，并不是很急于完成這一次的攻城作戰(zhàn)。

　　閩南的戰(zhàn)局，在小盈嶺大捷后開始出現(xiàn)逆轉(zhuǎn)，直到此刻方有放緩的跡象。而此時，相鄰的潮州府，回到潮州府城未久的陳凱僅僅是剛剛過完了正月的前幾天，便又有了新一步的動作。

　　“……海陽縣豐順都及其周邊地區(qū)，素為揭陽、海陽、程鄉(xiāng)、大埔四縣邊陲之地，萬山環(huán)繞，層巒疊嶂，各縣鞭長莫及，匪患頻仍，以致民不聊生。近年來，滋生如吳六奇等亂匪，作亂一方，兼程鄉(xiāng)淪陷，豐順營距府城過遠，不利守御。”

　　“是故，威遠侯招討大將軍行轅參軍，粵東總制，廣東布政使司參政，潮惠分守道兼潮州府知府陳，決定并海陽縣之豐順都全部，揭陽縣之藍田都九圖、十圖，程鄉(xiāng)縣之萬安都徑心、環(huán)清、建橋三堡以及大埔縣之清遠都白芒社等四縣邊陲地為縣域，以原豐政都潘田通判府城為縣治。委任……”

　　明初，改元時潮州路為潮州府，初時設(shè)海陽、潮陽、揭陽、程鄉(xiāng)四縣。但是由于地域面積過大，有明一朝，累次拆分，至崇禎年間已分為海陽、潮陽、揭陽、程鄉(xiāng)、饒平、惠來、大埔、澄海、普寧、平遠、鎮(zhèn)平等十一個縣。饒是如此，海陽、揭陽、程鄉(xiāng)、大埔四縣交界之豐順都依舊為各縣鞭長莫及，民眾據(jù)險抗糧抗差，偷礦造反，威脅周邊地區(qū)百姓生產(chǎn)生活。因此在嘉靖年間就已經(jīng)設(shè)有潘田巡檢司，隨后更是設(shè)通判府及守備府于豐順都。

　　豐順都及其周邊地區(qū)，行政、防務名義上歸于各縣，但實際上已為府城直隸。陳凱重新修改行政劃分，既是為了使其更為合理，同樣也是在彰顯他在潮州府的存在，以及向潮州百姓表明其態(tài)度。

　　“瞧了嗎？除了縣令和縣尉，縣丞、主簿以及各房的吏員和衙役，全都是咱們潮州人，尤其是吏員和衙役，更都是豐順縣當?shù)氐摹！?

　　“是啊，陳老大人不是說了嗎，豐順沒有分地，所以不增加廣州籍吏員和衙役的編制。”

　　“不只是這么簡單的，瞧瞧縣令和縣尉，也沒有一個廣州佬，陳老大人用心良苦啊。”

　　“……”

　　潮州的土客之爭，僅僅是暫且安撫了下去。雙方由于土地的問題矛盾依舊存在，現(xiàn)在說句不好聽的，無非是給了陳凱這個畫餅充饑的大人物一個面子罷了。陳凱此舉，便是用一個新設(shè)縣的吏員和衙役的空缺來安撫本地人的情緒，讓他們相信陳凱并非是程鄉(xiāng)那邊傳來的什么幫著廣州佬從本地人手里強奪潮州土地的主謀，用革命的實際行動來擊碎反革命的謠言！

　　同樣的，在揭陽縣的西北部，陳凱劃分出了十三個鄉(xiāng)鎮(zhèn)的區(qū)域歸并為一個名為揭西的縣，縣治設(shè)在他當年向鄭成功諫言以為面向惠州府的守御要點的河婆鎮(zhèn)，使用的官吏人員，也同樣是照搬了豐順縣的例子。

　　政令下達，兩個縣的行政班子便趕往各自的縣治赴任。然而，伴隨著程鄉(xiāng)為郝尚久攻陷，大批的百姓避難南下，潮州一府的壓力依舊巨大，這里面有普通百姓的生計問題，更有大批儒生的“就業(yè)問題”，甚至早前的土客之爭中，根據(jù)陳凱的調(diào)查和了解，其中也不乏心懷怨憤的儒生的身影，只是未免激化矛盾，陳凱不愿輕動罷了。

　　“陳道臺招募讀書人到幕中贊畫軍務？”

　　“是啊，就是跟著那兩個縣新設(shè)的政令一起下達的，不信你們?nèi)タ窗　！?

　　酒樓里，一眾本地的士紳、富戶以及讀書人用著飯，也在相談著關(guān)于這幾道正月里下達的政令。分縣，名單都是早前在暗地里運作過的，陳凱做主，下面的官吏們也有參詳，無非是調(diào)任和填補空缺而已。能夠為這些儒生解決的“就業(yè)問題”不可謂不是少得可憐，尤其是那些廣州的讀書人，更是一個沒用。

　　但是這一條政令，招募的范圍卻不僅限于潮州本地人，廣州人、惠州人、福建人乃至是任何一地想要在陳凱幕中做事，為王師贊畫軍務的有志之人都在招募范圍之內(nèi)。唯一的要求，就是讀書識字，最好再會些數(shù)算，或是對地理形勢有所了解的，甚至還會有優(yōu)先進入幕中的資格。

　　“陳道臺說到底也是讀過圣賢書的，心里面肯定對那些粗鄙武人存在芥蒂。這幕中，看上去是解決一些讀書人沒機會做官的問題，日后估計還會有更大發(fā)展也說不定呢。”

　　一個看上去較為富態(tài)的中年儒生大手一揮，頗有些揮斥方遒的感覺，到好像是年輕了幾歲的樣子。陳凱，何許人也，雖說只是個童生，但是在這潮州、在那廣州、在閩南的地界上，哪個還敢小視其人？

　　甚至很多在本地儒林中頗有些盛名的老學究也多有表示，說是以著陳凱的聰明才智，把心思用在八股文上，最起碼也是個名列三甲。當然，對于這些見慣了科舉的老先生們，也無不是痛心疾首的向弟子們表示，如陳凱這般的“不務正業(yè)”，若非是趕上了這么個亂世，是根本出不了頭的。所以，作為讀書人，當務之急還是要讀圣賢書，學著寫好八股文才是最重要的。

　　這樣的聲音，陳凱不是沒有聽過，無非是一笑了之罷了。仗著潮州與中左所相隔不遠，陳凱向鄭成功要求的軍器局附屬學堂的轉(zhuǎn)隸事宜也已經(jīng)得到了鄭成功的批準，更名為廣東質(zhì)測學堂，其中質(zhì)測二字引用的是當代學者方以智在其著作《物理小識》中關(guān)于科學的用詞。

　　興建學堂，終究是好事。更何況，這些學生大多都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兩年多的學習，陳凱始終在往里面砸錢，現(xiàn)在也到了該讓他們出來做些事情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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