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肥鳥
蒙翠院里,姚氏正冷著臉訓斥江逐輝。
她責備江逐輝不該在席上招惹江念卿,平時他在外頭撒野已經讓江沛煩心,那些心思若敢再用錯了地方,跪再久的祠堂都沒用。
江逐輝不悅,辯駁道:“母親,三妹妹才回來,我這個當大哥的對她親厚些,有什么過錯?”
江流月嘟囔道:“大哥哥你倒是熱情,可人家都沒多看你一眼呢。”
“你!”江逐輝沉下臉,姚氏冷聲打斷他,“逐輝,你已經不小了,該把心思放在正途。”
江逐輝敷衍的點點頭,“知道了,我就是逗逗她,能有什么心思。”
話說了半晌,姚氏讓兩人回去休息,出了院門,江逐輝哼著歌,路過他的院門卻不入,朝著偏門去了。
江流月立即追上去,“大哥哥,你這么晚還要出府啊?”
“這府里悶的人難受,我出去透透氣。”江逐輝撥開她的手,大步往前走,“你別跟母親說,我明個一早就回來。”
江逐輝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江流月無奈又氣惱,一想到今日這事,就渾身不痛快。
江念卿一個病的走幾步路都喘不過氣的人,怎么到哪都能招惹是非,招惹完宣王,又要招惹她兄長。
若有機會,必要讓她也嘗嘗不痛快的滋味。
江逐輝輕車熟路去了風月樓,他是這兒的常客,一進去就有相熟的姑娘過來挽他。
他往人腰上摸了一把,看向臺上一眾翩翩起舞的彩衣女子,問道:“小雅姑娘呢?”
那姑娘不滿地撅起嘴,揚起下巴示意,“謝世子來了,小雅自然是陪著的。”
江逐輝循著視線看過去,臺下眾多看客里,一襲紅衣的謝燕庭格外出挑,他靠坐著,漫不經心地看著臺上的表演,似乎沒什么興致。
謝燕庭身側坐著個白衣女子,正是風月樓側花魁,也是謝燕庭的舊相識,小雅姑娘。
她側過臉同他說話,露出姣好的側臉,帶著溫婉笑意。
“走,同我過去向世子敬杯酒。”
江逐輝攬著那姑娘,從旁倒了杯酒,走到謝燕庭面前,彎腰笑道:“謝世子,久仰大名,敬您一杯。”
謝燕庭微有醉意,眉間慵懶,聽見這話連頭也沒偏一下,“哪位?”
江逐輝笑容呆滯,在周遭人戲謔的目光里更覺尷尬,只能硬著頭皮自報家門,“在下江逐輝,家父乃光祿寺少卿,江沛。”
“原來是江家的大公子啊,久仰久仰,這么介紹……不怕你爹又捆你回去跪祠堂?”說話的是孫千,話中難掩嘲弄。
他懷里坐著個嬌媚的姑娘,捧著酒杯一口一口喂他,倆人膩的很。
江逐輝訕訕一笑,臉色有些發白。
孫千又對謝燕庭揶揄一笑,“燕兄,你跟江家人真有緣啊。”
旁人不明所以,謝燕庭卻笑了。
他終于正眼瞧了眼面前局促不安的人,語氣依然散漫,“江大公子客氣。”
說罷將酒一飲而盡,下頜微抬,瞇著眼咽酒的模樣都格外風流不羈。
江逐輝一愣,也立即喝了,又敬了孫千和錢常在,順勢在這一桌坐下,同他們攀談起來,心中為能與謝燕庭搭上話竊喜。
錢常在和美人對酌甚歡,聽他絮叨了許多場面話,醉醺醺道:“江兄,少說話,多喝酒。”
“好好好。”江逐輝端著酒杯狂喝一通,正要再敬謝燕庭,卻見他丟了酒杯,意興闌珊道:“沒勁,回府了。”
“哎哎哎,先別走。”孫千叫住他,神秘道:“兄弟我說到到做,給你準備了個有意思的,保你喜歡。”
謝燕庭擰了擰眉心,對他的話存疑,“別胡來。”
孫千暗暗對著一旁的媽媽抬手示意,信誓旦旦道:“燕兄,您就瞧好吧。”
臺上的歌舞沒停,謝燕庭面前卻有了新的表演。
三個蒙著白紗的青衣女子走到桌邊,沒有行禮,而是直接跪下,動作掌握的恰到好處,雙膝觸地那一霎面紗落下,露出張張白皙清瘦的臉。
她們緩緩抬頭,雙眸含淚,欲說還休。
謝燕庭目光一沉,起身就往孫千椅子上狠狠踹了一腳,冷眉中壓迫感逼人。
堂中一時無人敢說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眾人才如夢初醒,驚奇的看向地上的女子,滿是看戲的興味。
孫千方才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這一腳給他踹蒙了,現在腦子還嗡嗡響,驚詫道:“他這怎么突然就來火了?”
錢常在大著舌頭,一本正經道:“誰愛看喪著個臉哭唧唧的美人,蔫不拉幾的,怎么下酒啊?”
“就知道酒酒酒,一點不懂憐香惜玉。”孫千恨不得給他摁酒壇里,傷腦筋的看著眼前三人。
中間那位姑娘的眼淚簌簌落下,大約是覺得遭了謝燕庭的厭惡,心灰意冷。
江逐輝心頭一動,笑道:“這些姑娘不入燕兄的眼,卻也是好姑娘……”
孫千煩著呢,悶了口酒,擺擺手道:“隨你挑。”
江逐輝親自去扶了中間那位姑娘,握著她細瘦的手臂,看著她盈盈的雙眸,恍惚覺出另一個人的滋味來。
他咽了咽口水,低聲道:“真好看。”
謝燕庭回了將軍府,進了自己的弈院,書童言無在廊下徘徊,一見著他,逃命似的飛奔過來。
“世子,將軍和夫人來了,一直在書房等你。”言無很緊張,神色不安的瞟了眼書房,低聲道:“將軍又臭臉了。”
謝燕庭沒半分懼色,“慌什么,母親不是在么?”
言無可著勁點頭,“幸好夫人在,無論發生什么,她都護著你,”
謝燕庭推開書房的門,剛進去,一個茶杯便砸在他腳邊,應聲而碎,茶水飛濺染濕他的衣袍下擺。
他彎腰拾了塊碎片,嘆道:“父親,這茶杯可是我花重金定制的,滿京也就這么一套,你怎么給我砸了。”
謝瀾冷臉坐在書案前,聽見他這話怒意劇增,伸手要掀了那一整套茶杯,被趙盈拖住了,她聲音溫柔,安撫道:“好了,生這么大氣做什么,有事說事,跟自己孩子較什么勁。”
謝瀾冷哼,“孩子?都快二十了還孩子,你見誰家孩子天天醉生夢死,在女人堆里混日子的?”
趙盈蹙眉,“你胡說什么,庭兒只是愛玩了些,怎么到你那就十惡不赦了?”
謝燕庭在窗邊坐下,自顧倒了杯茶水喝,兩人還在拌著嘴,他嫌吵,便隨手拾了本書看,神色悠哉的很。
“你看看他那沒正形的樣子,從前明明……”謝瀾恨鐵不成鋼,可臨到嘴邊的話到底沒說出來,頓了頓,終于說起正事,“你今日一早做什么去了?”
“進宮陪皇舅舅下棋。”謝燕庭將書翻過一頁,不無得意道:“我贏了。”
“混賬,你今日一早撞了江府的馬車,還對江三小姐出言不遜,這事鬧的沸沸揚揚。”
謝瀾說起這事就氣不打一處來,拍了拍桌子道:“謝府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好好說著話,又這么沖。”趙盈氣惱,聽不得謝瀾如此說話,又急又沖。
她看向謝燕庭,語氣柔和不少,“庭兒,我明日會親自下拜貼,邀江小姐三日后來府中賞花,你拿出些誠意,好好道個歉。”
謝燕庭垂眸懶懶應道:“知道了。”
謝瀾看見他這沒骨頭的樣子就上火,起身大步離開,趙盈拾起那碎片打量,柔聲道:“這套茶具少了一個,母親給你補套新的,隨你挑。”
“謝母親。”謝燕庭點頭,對趙盈也沒有多親切,但趙盈早已經習慣了他這傲慢隨性模樣,也不在意,事事格外包容。
趙盈反復叮囑了三日后的事宜,而后離開。
隨著房門關上,書房中終于徹底安靜,謝燕庭將書擱下,將那碎片擲回那一地碎渣中,沒再多看一眼,更沒有半分不舍。
他從袖中取出那帕子,戳戳上頭那對毫無美感的鴛鴦,終于露了笑。
“肥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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