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儀式
禪院甚已覺得自己可太機智了。
這樣不僅理由充分。
——他們要對抗五條家的六眼嘛!急需十影法術啊,提前看看沒毛病。
而且還一箭雙雕。
——如果禪院奏繼承十影的可能性很大,那他們親子關系的謠言就不攻自破,如果他沒可能繼承十影法術……
害,那這孩子對他也就沒什么用了。
參考那個天與咒縛的二兒子,如果這樣,禪院甚已倒不是很在意這孩子跟自己有沒有血緣關系了。
禪院甚已:計劃通√
于是他又去找了一趟禪院直毘人。
禪院直毘人聽了他的想法,驚了,“鑒定繼承十影法術的天分?這要怎么鑒定?”
御三家都有自己獨特的啟蒙方式,例如禪院家的孩子,大多在4-6歲之間覺醒天賦,隨后是術式,但在此之前,誰也不知道覺醒出來會是什么。
不然以禪院家偏激的唯術者論,真有鑒定的方法,早第一個用上了。
并且很可能把所有沒有咒術天分的孩子都提前溺斃在馬桶里。
禪院甚已一噎,“想辦法嘛!”
他想了想補充,“不是說直接鑒定天分,迂回一點,比如……未來!對,能預知未來的術者,我記得我原來見過一個!”
他越說越起勁,“雖然這種術式都是有一定幾率的,但是萬分之一的未來也是未來,我們可以——”
禪院直毘人聽了一半,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你是說,算命?”
禪院甚已:“……”
禪院甚已:“……對,就是算命。”
空氣安靜了兩秒,禪院直毘人面無表情,就差在臉上寫“你是不是一個大傻子”。
雖然他們自己就是封建迷信,那就更不該輕信封建迷信了啊!
禪院甚已也一頓,但仍然很堅持,“我不管!你說了,這事你要幫我!”
禪院直毘人:“……”早知道不把話說那么滿了。
總而言之,最后把儀式定在禪院奏百天的時候,順便還軟磨硬泡帶上了半歲大的禪院直哉。
禪院甚已是這么想的。
“萬一我崽繼承了十影法術,到時候一對比,禪院直毘人那老混蛋不就丟人大發啦!!”
人活著還是得有點希望,帶著對未來的美好想象,禪院甚已樂顛顛的從議事的宗堂走了。
百天的時間過的很快,小孩也逐漸長開。
如仆從所說,他果然不像禪院家的孩子。
主要眼睛不夠小、咳,不對,不是丹鳳眼。
雖然這么說,其實也不是很圓,處在幼稚和高冷之間,瞳仁略細長,有點像雪地里的狼崽。
剛出生沒多久,一頭栽在積雪里,毛尖尖上拱了一圈白,坐在地上扒鼻子的那種。
禪院奏的長相并不符合禪院家傳統,但因為不愛哭鬧、作息規律,在仆人中還是很受歡迎。
——尤其是跟隔壁的禪院直哉對比。
據說仆從間已經默認了匯率,私下換班,直哉少爺一小時的班抵奏少爺五小時。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他。
比如隔壁帶禪院直哉的領班。
原因也很簡單——他缺人啊!手下特么沒人了啊!都想盡辦法跑到對面那個組去了!!
帶兵打仗,人先跑了可還行!他又不能怪自己的主子脾氣差,就只好怪敵人太狡猾了。
這種傾向從禪院奏滿月開始出現,到儀式前,愈演愈烈。
主要是大家都知道,禪院奏剛出生就能看到咒靈,乖乖,多么有天賦!
抱大腿要趁早啊,不然等所有人都知道了,就不好抱了!
隔壁的人從一兩個,到兩三個,再到六七個。
這邊領班的臉也從黯淡,到陰沉,再到鍋底灰。
儀式的前一天,領班憤怒地決定——他要報復!他要泄憤!他要放飛自我!
他叫來自己最聽話的手下,“我今晚會想辦法把看護那小鬼的人支走,你,今天晚上去他房間,拿他兩縷頭發。”
他們這些最底層的仆從,大多咒力薄弱,但耳濡目染,多少知道點路子。
手下不大想這么針對一個小孩子,委婉道,“為什么是今天,過幾天不行嗎?”
領班理直氣壯:“那不一樣,萬一他真鑒定出十影法術,那就是另外一種做法了。”
言外之意:趁著沒鑒定趕緊禍禍,要是真繼承了,舔那還是要舔的。
手下:“……哦。”
兩人在雜物間交接,這里也是仆從換衣服的地方,拉著兩排整齊的帷幕,放著充當換鞋凳的木桶。
手下領了任務走了,領班坐在木桶上,滄桑的點起一根煙。
人生不易啊。
報復個人,居然還要考慮到他飛黃騰達之后要怎么舔。
太真實了。
身后忽然傳來一個聲音,“你真的甘心就這樣嗎?”
領班嚇得差點一蹦,煙沒夾住掉了,“你是誰!?”
簾子后,緩緩探出半個腦袋——
露出一頭蓋住全臉、長到膝蓋的金色大波浪。
領班心底一跳:美女!?
隨后,簾子后伸出一雙雞皮、蒼老的手來。
后面蹦出一個金發大波浪的老頭。
領班:“……”
老頭不緊不慢地做自我介紹,“我叫穆德樂,是你們老板請來做鑒定的術師。”
他開始滔滔不絕,“你這樣未免太愚蠢了,你能想到在儀式前動手,難道就沒想過,如果那小鬼真的鑒定出天賦,你該怎么辦嗎?如果你想搞那個小鬼,我可以幫你,只要你給到足夠的——”
老頭說了一半,看他一眼,詭異停頓,“你為什么這副表情?”
領班冷漠:“沒事。”
領班當然知道如果禪院奏鑒定出天賦,他可能會被報復。
但他又能怎么辦,他又不能把禪院奏的天賦給整沒了!
對他來說,如果要做,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了。
如果后面出事,他還可以甩鍋給下屬嫉妒小鬼的天賦。
而老頭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提出了他無法拒絕的條件,“你今晚幫我制造獨處的空檔,我明天保證他鑒定不出天賦來!”
領班有些心動,但他按捺道,“你想要什么?”
兩人經過一番復雜的交涉,最終達成交易。
簡單來說,老頭不滿禪院甚已給的報酬,希望多賺一筆,為得到資本,今晚想與禪院奏獨處,獲取某些信息,但他對禪院家不熟悉。
而領班想報復禪院奏,但沒有門路,卻擁有制造空檔的能力。
兩人目的一致,技能互補,一拍即合。
老頭沒被大波浪遮住的下半張臉上露出微笑,向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領班握上他的手,也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合作愉快。”
領班順便套了個近乎,“我記得您愛喝酒?我這剛好有幾壺陳釀。”
老頭順水推舟,“那當然好。”
從雜物間走出來的時候,領班覺得天助我也。
過了半分鐘,他忽然有種微妙的違和感。
他記得,甚已大人請來的那個老頭,原來手里好像總拿著一個酒葫蘆啊?
算了,可能人家今天忘了吧。
儀式開始的前一天下午,禪院甚已、禪院直毘人和其他長老坐在一起,商議儀式的細節。
主要是關于“到底問一個什么樣問題”的討論。
算命的術者不能直接回答問題,要先在準備的紙條上寫下問題,放進特殊材質的簽筒里,感應后,術者在簽筒里滴上鮮血。
如果鮮血透過紙背,則答案為“是”,如果鮮血只染一面,則答案為“否”。
按照流程,問題要在所有人的見證下,由家主書寫。
仆從端著紙筆走上前來。
禪院直毘人若無其事道,“既然大家都來了,依我的看法,還是詢問有關禪院家未來的問題較為妥當?”
禪院甚已一聽就不爽了,人是他找來的,不是說好問十影法術嘛!
禪院甚已:“不需要,若是奏能繼承十影法術,禪院家自然有光明坦途。”
禪院直毘人也不傻啊,要是禪院奏真的繼承十影法術,直哉不就真成給他墊腳的了嗎,不如問誰會成為未來家主,自己娃的勝算還大一點。
畢竟就算有十影法術,能不能活到長大也不一定嘛!
禪院直毘人心里這么想,說的卻很巧妙,“兄長也不能這么說,家族運營哪有那么簡單?況且術式什么的,四歲之后必然會知曉,還是詢問更為長遠的發展比較明智。”
禪院甚已:!?你一句話給我打成不明智了?找抽是不是!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誰也不肯讓步,再加上禪院扇偶爾在旁邊陰陽怪氣的煽風點火——就差沒把“打起來”三個字寫在臉上。
最后禪院甚已不耐煩了,“把那個術者叫上來,我們直接問他!”
仆從立刻去請,但過了二十分鐘,人才姍姍來遲。
禪院甚已很不滿,“你去哪了!”
客房離這里分明只五分鐘的路程!
老頭不卑不亢,還打個酒嗝,“熟悉了一下環境,到時候對結果的描述更精準一些。”
禪院甚已一聽舒服多了,不再計較,立刻搶先寫了問題按在他的臉前,“那好,你快看,問這個問題怎么樣!”
猝不及防的禪院直毘人:我去,沒想到他臉都不要了。
老頭瞅了一眼,把紙接過去,爽快答應,“可以啊。”
成了!禪院甚已得意的轉頭看向慢了一步的禪院直毘人,內心得意。
禪院直毘人有點慌,但沒有表現出來,也快速寫完也遞給老頭,“你看這個問題可以嗎?”
老頭看著那張紙,沒說話。
看著老頭的動作,禪院直毘人有點忐忑,而禪院甚已更加得意了。
呵,晚了吧!猶豫就會敗——
只是他還沒得意完,老頭也瞅了一眼,同樣把紙接過來,更爽快道,“可以啊!”
禪院甚已:???
禪院甚已:“不是只能問一個問題嗎??”
穆德樂:“是啊,一個小孩只能問一個問題,但你們不是兩個小孩嗎?”
禪院甚已&禪院直毘人:“……”
哦對,一個小孩一個問題,兩個小孩那可不就是兩個問題嗎!
光顧著吵,大意了。
在場的長老一多半轉頭憋笑,“哈哈哈……”
禪院甚已惱羞成怒,擼袖子就要打人,“笑什么笑!我看都誰在笑!?”
老頭拿了裝問題紙的簽筒,轉身走了,留下身后的一片混亂。
誰也沒有注意到,風吹起他的頭發,在額頭的地方,一條貫穿的橫切縫合線,格外明顯。
老頭早就不是原來的老頭了。
他現在是鈕鈷祿·老頭——咳咳,不是,他現在是被詛咒師羂索寄生的一具活尸體。
羂索占據老頭的身體,自然是有目的的。
為了完成大業,他要收集情報。
而老頭的術式可以通過接觸,看到小孩的一生,雖然只能看不能說,但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只是,咒術非常講究平衡,越是強大的力量,就存在越大的弊端。
例如穆德樂的能力,雖然非常牛逼,但感應對方的人生就等于在接收對方認知里的世界,進入的一瞬間,可能會被大量信息沖擊。
如果控制不好,也很容易因為信息量過載燒壞腦子。
羂索也是剛拿到這個身體,能力運用的并不熟練。
作為一位活了千年的詛咒師,他早已悟透人生的真諦。
那就是——別人能打我能茍,誒,我就耗你,耗死你我就贏了!
所以,謹慎起見,他沒有選擇在第二天的儀式上感應兩個小孩的信息,而是特意挑了一個小的,提前一天預演一下,也減少一下第二天的工作量。
羂索直接自信:不過是百天的小孩子嘛,能有多少信息量,灑灑水啦!
他藏在育兒房附近的灌木叢里,等待領班給他發出信號。
他們約定,以夜鸮的啼哭作為訊號,拉長的一聲是開始,短促的兩聲是結束。
為了方便聯絡,羂索還特別搞了兩副最近很流行的便攜機,給領班發短信交流情況。
【穆德樂:你確定,他的床上沒有故事書、磁帶或者其他大量承載信息的物體吧。】
【領班:確定,故事時間還沒有到,平時床上不會放東西。】
【穆德樂:那就好。】
這術式接收信息不能選擇,如果有大信息量的東西相連,就會一并感應。
不過羂索也只是謹慎起見問一問,畢竟,三個月的小孩子,身邊能有什么大信息量的東西呢!
隨著一聲啼叫劃過天空,羂索看著奶媽離開,大搖大擺地進入房間——這里還要感謝禪院家的那些老古董,堅持不在家里安裝監視器等現代設備,讓他可以在領班的指導下輕易鉆空子。
他本來還擔心小鬼會鬧,結果——搖籃里的小孩眼睜睜看著陌生人進來,居然也沒有半點反抗或害怕,反而好奇地直勾勾盯著看。
羂索被盯得都有點心虛了。
這反應總感覺不太對勁啊。
他又仔細掃視一遍——十分確定,床上沒有任何大信息量物品,小孩也是目標的小孩,沒有被什么替換。
百般準備,他自信的伸出手。
然后整個身體觸電一般頓住。
草——這是、這是什么!!
無數的字符在他的腦海里排隊跳舞,就像磕了藥之后開了一場狂歡的蹦迪趴體!!
他的整個視線一下子模糊了,時間忽然之間變得沒有概念,雖然他努力把意識往回拉,但仍然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夜空中兩聲短促的啼叫,倏爾將他驚醒!
恢復意識的第一眼,他看到小孩咯咯笑著側了個身——枕頭下面,赫然是一本《日本權利結構之謎》。
羂索:……誰他媽給三個月小孩看這種信息量爆炸的書啊!有病吧!!
羂索當時只想罵娘,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手機嘀嘀響起來,不用看也知道是領班催促的電話,他暈頭巴腦的趕緊縮回手,連滾帶爬的跑出了房間。
一邊跑一邊接下電話開始罵,“你特么不是說床上沒有信息量很大的東西嗎!!”
領班也被他罵懵了,“是沒有啊,你碰到什么了?”
羂索:“日本權利結構之謎!!”
領班謎之沉默:“……”
半晌,懷疑人生道,“難道,奏少爺其實是個天才……?”
羂索快氣炸了,他這邊可是鬼門關走了一遭,那邊還在講什么天才不天才!!
臨時隊友就是不靠譜,這也太豬了吧!
算了,還是明天儀式的時候好好檢查吧,對了,儀式——
想到這里,羂索忽然覺得哪里空落落的,他呼吸一窒,連忙緊急剎車,整個人停下來,在身上亂七八糟一通亂摸。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大概是剛才那股子懵逼勁還沒過去,他站在樹林里,整個人呆住了。
下午從議事宗堂領的那兩個簽筒,沒了,沒了!
——特么的少了一個!!
羂索:“……”
風掀過樹葉,發出嘩啦的聲響。
他回過神來,冬夜的寒風在臉上胡亂的拍。
羂索:淦,上崗第一天就把雇主給的任務弄丟了,這戲還怎么演??急,在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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