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敘舊
周粲粲與沐家兄妹確實是一塊長大的，但月燕山之圍后他們就各奔東西了，沐輝輝被送回了老宅，沐婉婉與父母一塊回到了都城將軍府，周粲粲和其他那些孩子則被先帝送去了禁軍軍營教養(yǎng)，之后他們就再也沒見過面。
可想而知，交情是有的，但也談不上深厚。
不過就是奉旨敘舊罷了，沒那么純粹卻也不能說毫無真情。
期間周粲粲一直旁敲側(cè)擊地打探著“沐輝輝”這些年的經(jīng)歷，去過哪些地方、結(jié)識了哪些人、做了哪些事，明擺著是來探“沐輝輝”的底。
好在沐婉婉對于沐輝輝這些年的經(jīng)歷了若指掌，一番對答如流后她不動聲色地給出了承諾——“只要南梁不棄沐家，沐家便絕不負南梁。”
她不確定這句承諾是否能讓陛下滿意，反正周粲粲是挺滿意的，他笑得格外開心，那笑容就好像是得知昔日好友仍舊與自己走在同一條道上后的踏實。
坦白說，沐婉婉也挺開心的，她當然也不希望面對兒時同伴都得如臨大敵一般。
那之后無論是周粲粲還是沐婉婉都放松了不少，氣氛也不像先前一般緊張了，聊了聊著話題就進展到了她身上……
“聽聞二小姐就連你成親都沒回來，她還是放不下嗎？”周粲粲冷不防地問，神情看起來頗為擔憂。
這沒頭沒腦的擔憂讓沐婉婉甚至迷茫，“放不下什么？”
“咦？”周粲粲有些意外，“二小姐莫非從未跟你提過她和池少爺?shù)氖拢俊?
“哦……這事啊……”她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干笑著道：“自然是提過的。”
“你說這池晟是不是瞎？二小姐那么好，能看上他是他的福分，他居然還身在福中不知福。”
“這……”按照沐輝輝的性格會附和吧？可夸自己這事她實在下不去嘴，何況她也打心底無法贊同這種論調(diào)，“話也不是這么說的，婉婉是……是很好沒錯，可就算她再好人家也有拒絕的權(quán)利不是？兩情相悅那才叫福分，一廂情愿那叫負擔。”
周粲粲頗為詫異地朝著她看去，“你怎么還幫他說起話來了呀？”
“唔……”
“少爺，你變了。”周粲粲眉頭緊皺，細細地打量起她，“變得冷漠了。”
“哈？”
“從前有人欺負二小姐，你都是第一個站出來的，別說是幫對方說話了，你甚至都不讓對方說話。”
“……周兄，你是不知道我的難處啊！”她沉沉地嘆了聲，“事到如今，我也不要面子了，實話跟你說了吧。”
周粲粲驀地緊張了起來，“少爺，你有什么難處盡管說，只要是我能幫你的我一定幫！”
“你方才瞧見我那個娘子沒有？”
“瞧見了。”周粲粲愣愣地點頭。
沐婉婉問：“壯不壯？”
“是、是有點壯……”
“何止是有點壯！她那胳膊都快趕上我大腿了！新婚夜的時候她就這么輕輕推了我一下……”沐婉婉伸出手，在他肩胛處輕點了下，“就這么輕輕一下，我被推出去七尺遠！也就叫做我功夫底子好，這要是換成別人，沒準這會還在床上癱著呢！”
“這也太不像話了！哪有娘子的動手打丈夫的道理！”
“周兄你別誤會，她沒打我……”沐婉婉深吸了口氣，道：“問題就在于她沒打我！她當時只不過是在嬌嗔，這對她來說也就是‘拿小拳拳錘你胸口’的程度！”
“不對啊。”周粲粲困惑地問：“我聽說是她摔斷了腿，陛下還懷疑是不是你動手了呢，方才我見她也確實坐在四輪椅上……”
沐婉婉激動地打斷了他，“你可千萬得讓陛下明鑒！我再胡鬧也不敢對池相的千金動手，那真就是她自己摔的！”
“摔……能摔成這樣？”聽起來太匪夷所思了，周粲粲顯然不太相信。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也就是從床上摔到地上而已，擱我們平常人多大點事？這姑娘愣是把自己給摔折了，為什么呀？還不是因為自重！就那體魄她還下意識用腳去撐，可不得折嘛！”沐婉婉抿了口茶，搖頭嘆道：“就這情況，你說說，我敢說她哥不好嗎？敢為難她哥嗎？周兄，我還年輕，我還想多活幾年啊！”
“少爺，你辛苦了！”周粲粲緊抿著唇，一臉悲憫地看著她。
“罷了罷了……”她揮了揮手，嘆道：“這都是命。”
“你可千萬別怨陛下，賜婚這事陛下也曾覺得不妥，猶豫了好些日子的。”
沐婉婉微微一怔，不動聲色地問：“莫非陛下見過這位骨骼清奇的池家二小姐？”
“那倒不是，外臣女眷哪能輕易見到陛下，更何況池相這么講究三綱五常的一個人自是不會讓二小姐拋頭露面了。”
“那陛下是因何覺得不妥？”
“還不是因為我們家那位二小姐。”周粲粲又一次憤憤地咬了咬牙，“聽聞當年二小姐為了池晟一哭二鬧三上吊甚至還鬧起來絕食，陛下著實不忍這才允她離京去散散心，走的時候說好了一年的，后來二小姐又來信說還是放不下得再緩緩，這一緩就是五年，陛下?lián)囊坏┏劂鍍杉医Y(jié)成姻親二小姐就更加不愿回來了。”
聞言，沐婉婉暗暗松了口氣，“還是陛下英明，簡直料事如神啊。”
“二小姐當真是因為那個池晟才不愿回來的？”
“多半是的。先前我和我爹也都瞞著她，信里只提了我要成親的事，她都已經(jīng)在往家里趕了，后來又突然修了封家書回來，說是有急事脫不開身……”說到這，沐婉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她能有什么急事？定是途中聽說了我要娶的是池月，想著若是出席婚儀極有可能會見到池晟……這婉婉也真是的，不就是一個男人嘛，怎么就能讓她如此念念不忘呢？！”
“哼！這個姓池的有本事就永遠別讓我瞧見！”
“……你、你要干嘛？”
“當然是打他了！你不便動手，那就我來！”
“……”沐婉婉想起了池晟被那些北晉士兵圍著打的畫面，不禁懷疑這個人他是不是命里缺打？
“說起來，你回頭也確實得離他遠一些，免得被他連累。”
“怎么？你打起人來還敵我不分啊？”
“哎呀，不是說這事。”周粲粲想了想，問：“池家二小姐可曾跟你提過她哥？”
“倒是沒有。”
“二小姐離開后沒多久那個池晟也走了，說是去游學，有傳聞說他拜在了云夢先生門下。去年北晉、東越、西岐以及一眾小國達成了盟約，明擺著是要聯(lián)起手來瓜分南梁，游說各國促成盟約的正是云夢先生的學生，誰知道這事促成有沒有參與……”周粲粲壓低聲音，緊張兮兮地道：“萬一他真的叛國了，那很有可能會連累沐家。”
“……”沐婉婉如同被點穴了一般，全身僵直，目不轉(zhuǎn)睛地瞪著周粲粲。
她這是聽到了非常不得了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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