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關(guān)于先侯爺詹水根,萬商的心理定位一直都是“不熟悉的合作者”,一點都沒有“他是我丈夫”的真實感。也因此,萬商從來不會覺得云夫人是她的“情敵”。
更甚至說,云夫人也可以成為萬商的合作者嘛!
當(dāng)然了,既然游戲成真了,既然萬商已經(jīng)變成了游戲角色,生活在一個無比真實的世界里,那么對于她來說,頭等重要的大事是先把自己的日子過好,行有余力再去顧及別人。如果云夫人是那種爭強好勝、蠻橫無理的人,那既然她已經(jīng)被打發(fā)修道去了,萬商絕對不會辜負先侯爺?shù)暮靡猓僦匦掳讶苏一貋恚瑹o端給自己招麻煩。
主要是因為云夫人的性格確實好。
守?zé)嵝⒌娜齻月,萬商一點都沒有閑著,想辦法把整個兒安信侯府犁了一遍,不僅清出好些個心思不純、玩忽職守的下人,還讓她收集到了不少和云夫人、詹權(quán)等人有關(guān)的信息。她知道云夫人是一個內(nèi)秀之人,雖然以前吃過苦,但性格依舊善良。
從情感上來說,萬商覺得不能讓這樣一個安分守貞的小女人吃虧。
從利益上來說,云夫人是詹權(quán)、詹木舒的生母。詹權(quán)重情,詹木舒年紀(jì)還小,兩個人不能沒有母親陪伴在身邊。而且在安信侯府做出了選擇后——指的是找回侯爺?shù)脑淙f商,并讓萬商的便宜兒子繼承侯府這一選擇——肯定已經(jīng)被某些人嫉恨上了,云夫人留在城外道觀,說不得就會成為那些人想要對付侯府時的一個突破口。
“家和萬事興”這句話并不是萬商專門說來哄騙詹權(quán)用的。
她真心這么認為。
詹權(quán)冒雪打馬趕到城外的道觀時,天已經(jīng)黑得差不多了,本以為生母會驚訝于他的到來,沒想到云夫人竟好似已經(jīng)知道什么,眼中沒有見到大兒子的驚喜,反倒是帶著一抹淡淡的憂愁。云夫人穿著一身素色道袍,頭發(fā)挽起來,也只別了一根簪子。
修道就要有修道的樣子,云夫人如化外之人那般像模像樣地行了一個抱拳禮,才道:“白日府里來了人,說是太夫人要權(quán)兒你接貧道回去……”她與萬商是平輩,到底也做過正妻,按說稱呼上不用過于恭敬,但因為萬商的“太夫人”不僅代表輩分,還代表了朝廷冊封的誥命,所以云夫人喊萬商一聲“太夫人”,這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先侯爺去世前,仔細地與云夫人講過利害關(guān)系。
為什么在知道萬商和萬商所生的長子還活著時,府里的正統(tǒng)一定要歸于萬商這一系?一來,這是皇上暗示的,皇權(quán)高高在上、不可違逆。二來,先侯爺調(diào)查了萬商這些年的經(jīng)歷,知道她一直善待公婆、使得他父母能安度晚年,心里便對萬商有愧。
云夫人一不敢違逆皇權(quán),二也覺得萬商不容易,所以她甘心讓出位置。她唯一擔(dān)心的就是她倆兒子,唯恐他們受了委屈。但話又說回來,男孩受些委屈不算什么。
那么,為何皇上會在意一個侯府的繼承問題呢?
這真的就是說來話長了。
前朝末年、新朝還未成立的時候,皇上是邊城軍中的一位遺孤,父親死在戰(zhàn)場上了、母親也因病去世,他就被養(yǎng)在了邊城軍的善堂中。待到皇上日漸長大,他被一位吳姓的營千總看中,收在身邊做了親衛(wèi)。再長些,吳營千總更是把愛女嫁給了他。
后來皇上于亂世之中一遇風(fēng)云便化龍,誰不說吳營千總有識人的好眼光?
不過,如果把這里頭的事情往細了說,那么真正懂得識人的其實不是吳營千總,而是他的愛女吳非。那時候吳營千總的夫人心善,憐憫善堂中的孤兒,常帶領(lǐng)內(nèi)眷出入善堂,幫忙看顧。反正邊城也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吳非作為營千總家的小姐,待在善堂中的時間并不少。她與皇上年紀(jì)相仿,兩人可以說是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的。
皇上能識字、習(xí)武,這都離不開吳非的看中,離不開吳家的栽培。
亂世將臨、吏治敗壞,皇上與吳非成親后,利益與吳家一致,眼看著邊城軍的軍餉被一再克扣,士兵們都要被凍死、餓死了,皇上是個敢想敢做的,直接帶著一幫兄弟在暗中化官為匪,專門盯著那些貪官惡紳去“劫富濟貧”。這支“匪軍”逐漸壯大,待到前朝氣數(shù)盡絕、國土四裂,皇上猛然發(fā)現(xiàn),他好像對這天下也有了一爭之力。
但打天下并沒有那么簡單。
各方勢力起起滅滅,打到最后就剩下五方勢力互相抗衡。皇上想要更進一步,就需要拉攏更多的盟友,吸取更多的資源。而拉攏盟友最快捷的方法便是聯(lián)姻。
當(dāng)時有世家許女下嫁。世家女自然不能為妾。
皇上已有發(fā)妻吳非,且吳非已經(jīng)生了一兒一女。為了與世家聯(lián)姻,吳非主動站了出來,當(dāng)著眾將領(lǐng)與眾謀士的面表示自愿貶妻為妾。世家女申屠樂因此嫁了過來。
吳非曾為妻,申屠樂亦為妻,這就為今日之事埋下了根由。
待到天下初安,放眼天下,皇上已是眾望所歸。他于今年六月底登基為帝,先是改元換號,又大封功臣。偏有一件最應(yīng)該干的事他沒有干。他竟然沒有冊封皇后!
按照當(dāng)時的狀態(tài)來說,該是冊封申屠樂為皇后的。因為不管吳非曾經(jīng)是什么身份,她既已經(jīng)貶妻為妾,那么申屠樂就是唯一的正妻。唯一的正妻便是唯一的皇后。
偏皇上并不言語。
皇上這一不言語,底下的人心念就動了。
這里要提一提皇上的子嗣問題。連先侯爺詹水根在發(fā)跡后都收了三房妾侍,皇上身邊卻除了吳非和申屠樂之外就再沒有過別的女人了。女人少倒是不耽誤生孩子。
吳非生了三男二女,申屠樂也生了一男三女。吳非生的長子是皇上所有子嗣中年紀(jì)最大的,皇上登基后他就成了大皇子,今年十八歲。申屠樂生的長子雖然在男嗣中排第二,但要是男女都入排行,他就排到了第四,這位二皇子今年只有十一歲。
如果皇上是盛世皇帝,那么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間差了七歲,這差距并不算大。
但皇上是開國皇帝,這天下是他打下來的。自古就有上陣父子兵的說法,大皇子十二歲時就上了戰(zhàn)場,六年時間沒少身先士卒,軍中多為他的簇擁。而二皇子呢?現(xiàn)年才十一歲的他即便傳出了聰慧的名聲,可這名聲如何能和赫赫戰(zhàn)功相提并論呢?
在很多人看來,皇后之位不僅僅是皇后之位,還關(guān)系到了太子之位。
世家自然覺得皇后之位該是申屠樂的,太子之位該是二皇子的。但軍中卻有不少人看好大皇子。要是皇上第一時間立了后娶的世家女為后,這些人可能并不會說什么。但是皇上沒有。這些人就覺得機會來了。他們想要把大皇子推到太子之位上去。
紛爭就此開始了,新生的朝堂就究竟應(yīng)該立誰為后吵了起來。
皇上的內(nèi)心肯定是偏向吳非和大皇子的。他閉口不言本身就是一種態(tài)度。但只要他沒有金口玉言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世家那一派就可以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咬死了申屠樂的正統(tǒng)名分。偏偏皇上還真就不能直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因為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就徹底得罪世家大族了。而如今天下初定,萬萬不能讓世家再有借口鬧起來。
這個時候,底下忽然送了消息上來,說是找到了安信侯的原配嫡妻和嫡子。
并不是有人特意去找的,畢竟在這之前就連詹水根本人都以為原配妻子早已不幸身亡,更不知道原配還給自己生了一個兒子。是一個解甲歸田的殘疾老兵,帶著財富回了老家,本想買些田地,在家鄉(xiāng)當(dāng)個大地主,結(jié)果意外瞧見了萬商的便宜兒子詹木寶,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年輕人和安信侯長得一模一樣——或者用萬商的話來說,詹木寶的長相和詹水根就像復(fù)制黏貼的一樣。再一查,就知道了萬商和安信侯之間的關(guān)系。
消息傳到京城后,皇上招了安信侯入宮說話。
就是在這場談話中,皇上遭遇刺殺,安信侯挺身救駕。皇上天命在身,自然一點事都沒有,扣下那兩個偽裝成太監(jiān)和宮女的刺客,專門留了活口,丟進了天牢中。
這場刺殺是真實的,不是皇上專門演戲。但刺客的身份有些不好說。
皇上一面讓人大張旗鼓地出京接安信侯的原配嫡妻和嫡子回來,一面讓人在暗中散播著消息,有說刺客是前朝的宮女太監(jiān),刺殺皇上為要給前朝盡忠,又說刺客是某些人特意安排的,為要扶持皇子上位。至于這刺客究竟什么來歷,他們已經(jīng)被打入了天牢,看守全部是皇上的人。他們最終會給出什么樣的口供,主要看皇上的心意。
很多時候,真相如何并不重要。皇上本就最擅長因勢利導(dǎo)。
安信侯府的事與皇家之事十分相似。萬商是嫡妻,生的是嫡長子。但之前都以為他們死了,所以云夫人入門是嫡妻,她生的本也是嫡長子。皇上的大張旗鼓、安信侯的欣喜若狂,相當(dāng)于直接把皇上的心思擺在了明處——就要以前頭的妻子為正統(tǒng)。又有刺殺之事擺在那里,如果世家再不妥協(xié),皇上很可能會把刺客的罪名安到他們頭上。
世家只能退后一步。
七月中,萬商成為了安信侯府的侯夫人,詹木寶成為了安信侯府的世子。差不多的時間,吳非被封為后,但皇子皇女們都只是得了基礎(chǔ)的封號,大皇子并沒有受封太子。顯然世家雖然退了一步,但沒有徹底退。皇后之位讓了,卻還想著太子之位。
對于皇上來說,他的目的達成了大半。皇上總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對于安信侯府來說,他們徹底得罪了世家,從此以后都要與之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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