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早戀(4)
北城是個有歷史的老城,經(jīng)濟(jì)發(fā)達(dá),環(huán)境保護(hù)也做得好,是全國都少見的綠化模范城市,百年老樹遮天蔽日地長起來,投下陰涼的影子。
這兒的夏夜舒服,星空疏朗,晚風(fēng)舒暢。
稍稍抬頭看,城市的光染了半邊天,那天色,看著像是金色的檸檬汁倒進(jìn)了深棕色的可樂里,也像是可樂檸檬味的半透明牛皮糖。
“欸誒誒,怎么回事兒啊?”
“干嘛呢!”
幾道不滿的抱怨聲宣告今晚的舒適告破。
私人場館前面的空地本是大媽跳廣場舞的地方,今兒卻沒了響亮的音樂聲,取代的是一片混亂不堪的嘈雜。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王子殿下!!!”
“江新!看媽媽一眼!!”
“啊啊啊啊啊,好帥啊啊啊啊!”
門口這蹲守著些穿著時尚精致的年輕女生,大多戴著口罩,舉著單反或是手機(jī),占了原本大媽們跳舞的場地,總歸是和這兒的氣氛格格不入。
大媽還沒來得及上去交涉,就聽幾個女生刺耳地尖叫起來,她連忙捂住了自己的老耳朵,快快地后退一步,眼神兒古怪地把這些姑娘看著,畢竟不知道她們抽什么風(fēng),連廣場舞最彪悍的大媽也不敢上去招惹了。
“來了來了!!!
女生們像是看見了什么,一擁而上,個個跑得特快,你追我趕的,生怕落了后頭,就跟大媽們?nèi)屘貎r商品一樣。
一輛黑色的保姆車停下來了,先出來的是個男人,他環(huán)視了一周,看見了那些年紀(jì)不大的女生,眼神顯然有些疲憊和無奈。
“別跟了!”
“這是私人行程!不能跟!你們明不明白啊?!”
男人的聲音字字都帶著感嘆號,語氣很重,但像個紙老虎似的,只能一次又一次重復(fù)言語上的警告。
女生們尖叫著,高高舉著手機(jī),將他視若無物。
一兩個男人護(hù)著一個戴著黑口罩的少年從車?yán)锍鰜恚芸毂灰慌試呐鷤兺虥],他們就跟下餃子似的擠著,擠著擠著,總歸是有幾個“幸運(yùn)兒”摸到了少年的衣角、手甚至頭發(fā)。
□□短炮,都懟著少年,鏡頭堪堪擦過他高挺的鼻梁。
忽地被掐了腰一把,少年忍無可忍似地抬起了眼睛,眼里有兩朵小小的火苗,但也只是攥緊了拳頭,又別過頭去繼續(xù)往前艱難地擠了。
這走過空地到場館入口,僅僅是短短的二十米。
他們卻是寸步難行。
不知道今兒是怎么透出去的消息,明明是個私人行程,卻是被粉絲提前知道圍堵了,成了現(xiàn)在這局面。
“哎呀!”一個女生擠著擠著沒看路,腳上一絆摔了,邊上的女生被她一推,又是一個磕絆,但沒人停下,都生怕給她拖了后腿便拍不到了。
很快,不堪入耳的咒罵聲炸開:“m啊!誰啊!死全家!”
“別罵了行不行!”
“我rnmb,滾開啊!”
“請別擠了,”少年終于說話了,他半轉(zhuǎn)過身,無奈至極的的聲音響了起來,聲音不大,像是明明自己最生氣還怕嚇著別人似的,“會受傷。”
回答他的只有懟地更近的鏡頭,以及因為他停下而趁機(jī)伸過來的手。
不知誰開了閃光燈,那么近的距離,瞎了人的眼睛。
“別拍了!別拍了!”隨行的工作人員氣得破了音,“有意思嗎你們!一群小姑娘跟別人跟到這?!”
“再拍我報警了!”
工作人員的聲音之后,是一聲閃光燈的咔擦聲,響亮、清脆。
“誰啊開閃光燈!”女生們紛紛吵嚷起來,邊吵著邊看向少年,似乎是期待些回應(yīng)——也許是期待被感謝,也許是彰顯自己不與他人同流合污、與眾不同,“別開閃光燈,閃到孩子眼睛了知不知道!”
“就是啊,懂不懂規(guī)矩啊!”
“我們王子沒事吧,眼睛還好嗎?”
少年沒說話,沉默地往前走著。
他有些累了。
一邊制造僵局,一邊卻又心疼愛惜,行動和言語的矛盾是如此荒唐、好笑。
只是他笑不出來。
一圈人蠕動著擠著一個少年,少年無奈低垂頭悶聲往前也好,工作人員聲音嘶啞地喝止也好,大媽大爺們提著無用武之地的音響站著吃瓜也好,混著這個夏日晚風(fēng)吹不散的燥熱,沒人心里痛快。
簡守和徐柏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場面——大場面,簡守這一輩子都沒追過星,也過了年紀(jì),有些驚愕。
那個個往江新身上生猛地?fù)洌橹拷新暎幌袷翘粕M(jìn)了盤絲洞,竟像是喪尸圍城。
簡守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小身板,又看了看徐柏那瘦高的身材,他們倆不能把江新救出來,絕對不可能。
后頭跟出來的一眾學(xué)生也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面,竟然沒有想著如何上去搭救,而是拿出手機(jī)偷偷拍照、錄像,個個面上興奮不已。
而江新的副班主任梁惠,梁老師,像朵弱不禁風(fēng)的小白花兒,臉上露出極其擔(dān)憂和驚慌的神色來,身體很誠實(shí)地躲在幾個學(xué)生身后。
簡守掃了他們一眼,心里立馬有了計量。
這事兒必須專業(yè)人員來。
那么……
“少爺,”跟出來的兩位安保人員出聲,“需要我們幫忙嗎?”
這倆安保高大結(jié)實(shí),外出時常伴在徐柏身邊。
“嗯,麻煩你們先上去幫忙,”徐柏蹙了蹙眉心,拿起手機(jī)按了幾下,轉(zhuǎn)過頭對簡守解釋道,“老師不用擔(dān)心,我已經(jīng)讓其他安保人員趕過來了,他們都是我家從安保公司聘請的,可以比較妥當(dāng)?shù)靥幚憩F(xiàn)在的情況。”
他頓了頓,輕聲說:“所以老師您不要上去,我怕您被傷著。”
簡守失笑:“我?guī)捉飵變晌仪宄先ゾ捅豁旓w了。我相信你家的安保人員,術(shù)業(yè)有專攻嘛。”
徐柏抿了抿嘴,沒信。
他看出來了,簡守剛剛絕對有想過自己沖上去。
隔著人群,簡守看向江新,對方是個身份特別的學(xué)生,直到現(xiàn)在看到這樣的場面她才深有體會。
江新她就見過一次,食堂里的少年眉眼舒朗,笑起來禮貌客氣,總之眉眼彎彎的似乎無憂無慮,而現(xiàn)在緊鎖著眉頭,少年意氣都染上沉沉郁氣。
江新似乎也看了一眼她,他本是看向了自己的副班主任,奈何梁惠躲得太遠(yuǎn),反而是不是他老師的簡守站得比較近。
對上眼神,簡守示意他別慌:“老師救你來了。”
江新愣了一愣,這老師他記得,但為什么會在這里?
他被擠得一個踉蹌,不抱任何期待地垂下眼睛,縱然是老師在,老師面對這樣的情景又能做什么呢?
躲遠(yuǎn)些吧。
不如像梁老師躲得遠(yuǎn)些,也避免被無辜地牽連。
眼看兩位一米八的安保強(qiáng)勢加入后,局面緩和了些許,移動起來還是有些許困難。
“那邊怎么回事?!”
后頭哪個學(xué)生尖叫一聲,引得眾人紛紛去看。
原來是兩輛黑色的寶馬車風(fēng)馳電掣地在路邊停了下來,車門啪地一開,八個黑西裝大漢迅捷有序地下了車,個個面色冷酷。
八個墨鏡西裝大漢下車那是什么□□領(lǐng)頭干架的場面,總之彪悍威風(fēng)得很。
他們也不看別處,目標(biāo)明確地往這群女生這跑,跟拍電影似的,煞氣濃重,似乎是來尋仇的。
一邊吃瓜的大媽大爺們都看得呆了。
簡守也和大媽大爺一樣,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沒見過世面,被一股有錢人的豪氣沖得有些暈眩。
“你家的安保?”
徐柏靦腆地點(diǎn)頭,又怕簡守誤會什么似的,纖長的眼睫毛一顫一顫,有些慌張地解釋:“老師,我沒讓他們都來,是不是太招搖了?”
簡守?fù)u頭:“不,剛好。”
她在心里感慨,不愧是古早言情,男二的安保居然如此之多,跟高官出行似的。
徐柏家請的安保是最高檔的,專業(yè)素養(yǎng)自然非常高,這種護(hù)送的活兒是最基本的,他們像是一把黑色匕首毫不憐香惜玉地在人圈撕開口子、沖進(jìn)中心,銅墻鐵壁似的圍在江新身側(cè),任女生抓撓叫罵,毫不動搖。
滿頭大汗的工作人員先松了口氣,對上安保墨鏡后冷酷的眼神又嚇了一跳,要不是看見對面那個老師給他打手勢,他都以為是來綁架的了。
江新吐出一口氣,前行的道路忽然通暢。
尖叫聲和斥罵聲依然不絕于耳。
他沒想到,這老師真的有本事救他出來。
一步一步走過去,盡頭是那位不相識的老師,老師身邊站著那位學(xué)長徐柏,他們在迎接他,等走近了,那老師伸了手拉他手腕,很用力地拉了一把,拉他出了包圍,站上了臺階。
場館里的冷氣迎面撲了他滿身,他一個戰(zhàn)栗,下一秒,被一雙手扶住——他抬眼,是那位貌若好女的學(xué)長——徐柏。
徐柏,他知道,要和他演對手戲的學(xué)長。
現(xiàn)在這是極近的距離,若是抬首,親得到泛紅眼尾的那顆淚痣。
徐柏便是在這種距離對他笑了一笑:“辛苦了。”
學(xué)長笑起來,江新在一瞬的恍惚中想,似乎比他偶像生涯中見過所有的偶像、明星,不論男女,都要美。
這便是他的白雪公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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