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天鵝
新學期,新氣象,左不言直接換學校。
長腿高個的儒雅男人把行李箱從后備箱里提出來,左不言想去幫忙,但又不知從何下手,只好揣著兜站在車旁,視線一瞬不落放在男人身上。
男人用力的時候手臂肌肉拱起好看的弧度,把呢子大衣?lián)蔚霉墓哪夷遥蟛谎孕睦锇祰@,這就是北方爺們嗎?好羨慕。
男人把行李箱穩(wěn)穩(wěn)放在地上,左不言趕忙上前去接過,放長拉桿自己推著。
謝慷抬起手腕看表:“不言,我待會兒還有會,就不送你進學校了。學校地圖和班主任的聯(lián)系方式我都發(fā)你微信了。”
左不言點頭:“謝謝,謝叔叔。”
謝慷看他臉色蒼白,表情悶悶,就又忍不住多說一些來安慰他:“你媽媽作息不規(guī)律,早上起不來,不是她不想來送你。你媽媽她很關(guān)心你的。”
明明是很沒有說服力的話,可不知為何從這個淡定的男人嘴里說出來,就十分讓人信服。
左不言抿抿嘴,勾起一個淡淡的笑:“我都知道的。”
其實關(guān)不關(guān)心他都無所謂,他現(xiàn)在不在乎這些了,能轉(zhuǎn)學他就已經(jīng)很感謝了。
謝慷輕拍他瘦弱的肩,笑得溫和:“那你好好上學,有問題隨時聯(lián)系我。”
左不言朝他揮手:“好的,謝叔叔再見。”
“再見。”
謝慷朝車門走了兩步,手里單薄的觸感還未消散,他回頭,對那個穿著白色短款羽絨服的小少年說:“待會兒收拾好行李去附近的商場買兩件長款的厚羽絨服,北城冬天很冷,你身子不好,要穿厚一點。”
左不言鼻頭一酸,北方的冷風名不虛傳:“好的,謝叔叔。”
目送謝慷的車遠去,左不言才轉(zhuǎn)身往學校里面走。
他是十一月中旬轉(zhuǎn)學,謝叔叔說,今天剛好是周天,住校生返校的時間,怪不得到處都是和他一樣推著行李的人。只是好像只有他一個人滿臉茫然,像個貿(mào)然闖入的外來者。不過話說回來,他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無論在什么地方,都是這樣格格不入。
但有什么辦法呢,還不是得活著。
風呼嘯,左不言強忍著寒意把修長的脖頸挺得直直的,他不用手摸都可以知道自己現(xiàn)在一定滿臉冰涼。
一冷,他又想咳嗽了。壓下喉嚨里的癢意,左不言加快腳步。有這個功夫胡思亂想,不如快走幾步,反正以后肯定不會以前還糟糕。
第一次住校,多少有些忐忑,左不言腦補了很多,都沒有預料到自己和526成員們的第一次會面竟會是這樣。
用宿管阿姨給的鑰匙打開門,空無一人,左不言暗想,難不成,其他室友還沒有返校?
行李箱推進寢室,陽臺傳來陣陣驚呼,此起彼伏。
好吧,寢室有人。
既然知道有人了,是不是要主動過去打招呼,不然感覺很沒有禮貌。
左不言攥著手走過,打開門和三個蹲在廁所坑邊的男生面面相覷。
左不言的第一想法,他們的塊頭都好大堆,很厚實,像健健康康的小牛犢子。
不對,只有兩個小牛犢子,另外一個男生的身材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屬于清瘦類型的。
視線挨個落過去,圓寸青皮的小牛犢子手里捏著把小鏟子,像是小朋友玩泥沙的專用工具。圓寸皮相長得最好,骨相凜冽,眉眼深邃,鼻梁線條流暢精致到讓人艷羨,本該是肅殺的長相,卻被暖洋洋的笑容減了幾分難以親近。蹲在地上是讓人無法忽視的一堆,可以想象他站起來的時候多么高大。
清瘦的粉頭發(fā)男生雙手端著一個花盆,和裴澤對視著,眨巴眼。長相屬于淡顏型,清清淡淡,眉眼寡淡,第一眼看過去只會記住他粉色的頭發(fā)和干凈剔透的膚色,長相平淡到根本回憶不起來。
剩下的那個國字臉小牛犢子手里攥著雙一次性筷子,一把方便面叉子。蹲在地上占地面積比圓寸還大一些,應該是這三個人里面塊頭最大的,長相敦厚,有點顯老,屬于老校長那掛的氣質(zhì)。
時間停滯,左不言沉默。
這就是他的室友們嗎?看起來都很獨特的樣子。
左不言愣了幾秒,后退,抬抬手,本來準備的‘哈嘍’說出口就變成了:“慢用?”
腦海里叮一聲,不對!
他趕緊找補:“你們先忙。”
說完立馬忍住慌亂轉(zhuǎn)身進寢室,為了表示自己的體貼,還把陽臺門也好好關(guān)上。
媽呀,他不會住校第一天就被惱羞成怒的室友們滅口了吧。別吧,他才剛剛迎接新生活呢。
清澈的少年音消失,廁所里的三人面面相覷。
粉頭發(fā)的林霖打破沉默:“他說慢用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國字臉周羽憨厚點頭:“看起來,好像是的。”
裴野的關(guān)注點還停留在那一眼,清清亮亮的眸子,細長的脖頸傲然挺立,就算怯場也不想表現(xiàn)出怯懦,聲音像還未變聲的初中生,透著一股子好欺負的嫩氣,調(diào)子平平的,讓人覺得怎么欺負都不會發(fā)火。
他像遇見什么新奇玩意一般,眼睛發(fā)亮看著其余兩人,企圖得到認可:“你們覺不覺得他像跳芭蕾的小天鵝,那種姿態(tài)崩得高高的,白色小羽絨服往身上一穿像穿了小蓬蓬裙似的,小腳尖一墊,可精神,可高傲。”
林霖抱緊了花盆,不然他怕自己會把花盆扣在裴野的圓寸上。滿心滿眼都是嫌棄,看裴野的表情像看沒見過好東西的土包子:“野哥,你這個發(fā)言多少有點變態(tài)了。你的關(guān)注點竟然是覺得他像小天鵝?現(xiàn)在的關(guān)鍵不應該是向他解釋一下嗎?他誤會我們吃屎誒!屎誒!”
平淡的語調(diào)說出最致命的話。
裴野愣住,腦海里復盤了一下剛剛的全過程。
他搖搖頭:“不行,我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他的白色小羽絨服,真沒注意到他誤會沒誤會。”
向來話不多的憨憨周羽用眼角余光瞥了裴野一眼:“顏狗。”
裴野咳了兩聲掩飾尷尬:“我平時真不這樣,你們也知道的,主要是他太,太不一般了。”
林霖、周羽木然:“哦~”
“嗨,多大事,你倆提心吊膽的,”裴野把小鏟子丟林霖的花盆里,站起身來:“我去拉他過來看看,眼見為實。”
左不言正在寢室里為自己撞破了這種局面而尷尬,讓他尷尬的人之一就朝著他過來了,看起來氣勢洶洶,陽臺外面透進來的光都被裴野擋了個七七八八,左不言算是體會到了高個對矮個的血脈壓制。他手忙腳亂退了退,躲在還不及他腿高的行李箱后面,鼓起勇氣:“怎么了?”
裴野意識到自己嚇到人了,嘴角勾了勾,抓了一把圓寸:“小施旺,你是不是想岔了,我?guī)闳タ纯次覀兊降自诟陕铩!?
左不言弱小無力:“不用了吧。”
裴野看他小臉白慘慘的,也不敢硬拽,只好把左不言一把按在行李箱上,推著就往陽臺上去,嘴里還樂呵呵高聲喊:“起飛咯!”
一路通暢,差點剎不出車把左不言連人帶行李箱送洗手池里去。
左不言被按住,不敢動彈,只能任裴野作為,但壓不住他害怕,心跳咚咚的,都不敢張嘴,怕跳了出來。
目標人物就位,林霖和周羽蹲著小步挪動身子,把被遮擋住的東西露出來,兩個人同款期待加老實臉看著左不言。
眼睛里寫著明晃晃的幾個字:你別亂想!你別誤會!
廁所瓷磚裂縫里一顆綠油油的小芽直挺挺立在那里,綠意盎然,嫩生生的。
(⊙o⊙)…
左不言承認,他真的有被自己的腦補無語到。嚇他一跳,還以為撞破了走近科學異食癖現(xiàn)場,結(jié)果只是農(nóng)業(yè)頻道。
害,虛驚一場。
林霖溫聲解釋道:“我們剛回寢室發(fā)現(xiàn)裂縫里長了一顆植物,覺得怪新奇的,就想把它移植到盆里,當我們寢室的吉祥物。”
左不言能說什么,只能應和點頭:“挺好的。”
裴野似笑非笑的時候,邪里邪氣,眉毛和眼角一起上飛,張揚極了,也抓眼球極了,他調(diào)子痞痞的:“小施旺,你開始以為我們在干什么?”
左不言:大家心知肚明,就不用說明白了吧。
倒是林霖很好奇:“裴哥,你都知道新同學的名字啦?”
裴野理所當然歪頭:“不知道啊。”
“那你叫人家小施旺?施旺不是新同學名字嗎?”
左不言:……額。
“嘛呀,施旺是天鵝的英文,你們不知道?”
林霖和周羽同時搖頭。
對上裴野渴求認同的小眼神,左不言大膽發(fā)言:“swan?”
裴野巴掌拍在左不言的小肩膀上:“對!就是這個!新同學你一看就是學霸呀,英語發(fā)音好地道。”
林霖無語,秀氣的單眼皮一抬,淺淺翻一個白眼表示敬意:“裴哥是你發(fā)音太不地道了,一股大碴子酸菜味。”
裴野彎腰給了林霖的腦袋一下:“你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為了緩解自己在新同學面前的尷尬,裴野轉(zhuǎn)身進了屋,留下三個同款社恐面面相覷,安靜到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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