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輕功，木又累的連站都站不穩，就算趕過去路上也是耽擱時間，依我看，還是好生準備一番，明日一早再出發。”

        蘇淺一把拂開了蒼擎的手，怒吼道：“我等不下去了，他不能死，他絕對不能死！”

        “我說過，那男人不會這么容易死，木，你立刻去吃點東西睡一覺，明日一早帶我們去南宮鈺所在的地方救人。”

        木連續奔波數日，早已經身心俱疲，雖然也和蘇淺一樣焦急，但他還是答允了一聲，“好，我這就去。”

        看著哭的滿臉淚痕的蘇淺，蒼擎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撫道：“南宮鈺是為了救你才會如此，若你把身子折騰壞了，那他也算是白白受了這番苦楚。聽我的話，去好好睡一覺，天亮了我就來找你。”

        蘇淺合上眼簾，魂不守舍的應了聲。

        這一夜，幾人都沒能入眠，翌日東方剛有一點光亮，蒼擎與木就帶上了蘇淺，一路往山巔而去。

        整整兩日，三人一刻都未曾停歇，蒼擎與木幾乎將內力耗盡，這才到了南宮鈺昏厥時所躺著的山洞內。

        冰冷刺骨的風吹拂在面頰之上，蘇淺邁開如同灌了水泥般的腿，艱難的走到了冰床邊，隨后用手指觸碰了一下南宮鈺的臉頰。

        冷，透徹心扉的冷，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屬于活人的溫度。

        嗚咽一聲，蘇淺取出袖口里的紅纓，在手臂用力劃開了一條口子，隨后湊到南宮鈺唇邊，強迫他喝下去。

        可惜，他已經完全處于昏迷狀態，一滴都未能咽入腹中。

        蘇淺心急如焚，索性自己喝下了一大口血，用唇渡給了他。

        這玄鏡草乃是神物，且吸收速度也極慢，她服下才沒幾日，南宮鈺喝了理應也有些效果才對。

        盯著他透明般的面容看了許久，還是沒有任何反應，蘇淺扭頭看向蒼擎與木，幾近哀求道：“勞煩你們替他把脈。”

        木點頭，一臉沉重的將手指覆在了南宮鈺手腕處，直到感覺到細微的跳動，他眼中才閃爍出了光亮，“皇子妃，殿下還有氣息，還有！”

        蘇淺破涕而笑，緊緊抱住了南宮鈺，“阿鈺，我就知道你會等我的，我就知道！”

        “皇子妃，您可有什么法子能救殿下么？”

        “有，我昨日翻閱了醫書，只要服下玄鏡草之人給他喝下足夠的血就能讓他支撐一段時日。”

        木看了眼蘇淺手臂上傷口，遲疑道：“這足夠的血，是多少？”

        若讓蘇淺以命換命，殿下醒來后還不得氣的殺了他？

        “我不知道，只要阿鈺能活，我什么都不在乎！”

        不等木再開口，蘇淺又往手臂上劃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鮮血不斷往南宮鈺嘴里灌去，而那人的模樣還是一如既往，并無任何起色。

        不止折騰了多久，蘇淺的唇已經變得慘白，分明就是失血過多。

        蒼擎忍耐許久，終于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你這樣，指不定自己死了都救不回他！”

        “死了就死了，他若真的撐不過來，我絕不獨活！”

        “你就這么喜歡他？”

        “他是我的夫，我們說過的，生同寢，死同穴，所以我怎違背誓言？蒼擎，你若真的為我好，別攔我，求你。”

        凝視著蘇淺許久，蒼擎嘆息了一聲，像是終于死了心，將懷中一顆流光溢彩的珠子取了出來，“喂他吃下。”

        蘇淺一臉茫然，“這是……”

        “這是龍鱗珠，九州之內，剩下的最后一顆。”

        木是見過這珠子的，趕忙伸手接過，喂給了南宮鈺。

        這種一腳踏在懸崖邊，已經看到了地獄，又被拖回岸的感覺，蘇淺這輩子都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此刻她緊緊攥著南宮鈺的手掌，就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刻都不愿松開，“蒼擎，木，你們先出去吧。”

        木點頭，側臉看了蒼擎一眼，“太子，請。”

        收回落在蘇淺身上的視線，蒼擎嘆了口氣，跟著出了山洞。

        寒風呼嘯的山巔之上，兩人沉默許久，終究還是木先開了口：“你原本是不打算救殿下的，是么？”

        “是。”蒼擎并不想否認，人都是自私的，他原本想著，若是南宮鈺死了，蘇淺最多傷心一陣，這樣自己就有了可乘之機。

        可他沒想到，這兩人之間的感情竟已到了這種地步。

        “唉，皇子妃確實是個極好的女子，太子您喜歡她也不足為奇，但殿下和皇子妃之間所經歷過的種種，確實不是旁人可以相較。”從初識的兩看相厭，到最后的生死相隨，誰能說這不是一段天賜的緣分？

        蒼擎哪里都好，可惜，晚了一步。

        “從前我是不信的，此刻，我信了。”龍鱗珠對于他來說，或許比五六座城池都重要，可比起蘇淺的性命而言，那就顯得不值得一提了。

        他如今，唯愿那女人平安喜樂，能和南宮鈺一世相守。

        ……

        山洞內。

        蘇淺蜷縮成一團，緊緊抱住了南宮鈺精瘦的腰身，生怕一松手人就會消失不見。

        “阿鈺，我殺了皇后，也報了仇，等你醒了，我們立刻回京都城，我會與你成親，我會一直待在你的身邊，寸步不離。”

        若換做南宮鈺醒著時，他一定會笑著抱住自己，然后低頭吻她的眉眼，但這一次，回應她的只有呼嘯的風聲，還有一具冰冰涼涼的身體。

        抽了抽鼻子，蘇淺將臉埋在了他懷中，“這珠子服下，要不了多久你就會醒的，我陪著你，我陪你一起睡會兒。”

        連著趕了這么久的路，蘇淺早已經困乏到了極點，再加上失血過多，合眼后沒多久就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覺，蘇淺睡得并不踏實，甚至還出現了許多夢境，有南宮鈺與自己成親的，也有坐在他墳前哭訴的，但更多的，則是他們兩人從前相處的點點滴滴。

        或許人真的到了即將失去時才會明白，一件事物對自己的重要性。

        從前她總是想不明白，為何南宮鈺總是說著要將她時時刻刻帶在身邊，還為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隱瞞氣惱。

        如今她終于明白了，也醒悟了，還好，一切不算太晚，還來得及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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