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三媳婦坐在地上撒潑，任王老大媳婦怎么拽，就是不起來。
  只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
  是真的絕望，男人跑出去都這么多天了，一點信兒也沒帶回來。
  現(xiàn)在又要背這么大一筆債。
  這可是九十年代的農(nóng)村啊，家里除了養(yǎng)幾只雞，種幾畝田，真的一點點來錢的門道都沒有，要怎么還？
  孩子要吃飯，要穿衣，要上學，要怎么養(yǎng)活？
  王老三媳婦越哭，越是難過，簡直悲從中來。
  “大哥，如果，如果你們真樣將這么大一筆債，全按在我家頭上，我就不活了。趕明兒帶著幾個孩子，往大河里一跳，一了百了，反正也活不下去了。”
  王老三家的幾個孩子圍著母親，跟著悄悄抹眼淚。
  大兒子已經(jīng)是個半大小子了，明白事兒，雙手拽著母親的胳膊，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媽，你起來。”
  王老三媳婦起身，眼神涼涼的，在一群兄弟妯娌的臉上掃過，扯著袖子摸一把臉，拉上自己的幾個孩子，轉(zhuǎn)身出門。
  王老大五十歲來歲的人，一張臉皺著，黝黑的皮膚，溝壑叢生，看三弟媳婦帶著幾個孩子出去了，這才重重嘆口氣。
  扭頭，看著眼前的另外兩個兄弟。
  王老四對上王老大的視線，立馬扭過頭避開，想想又很不甘心的轉(zhuǎn)過臉來，“干嘛，別讓個女人家出來鬧一鬧，那錢，還真就算了啊。雖然我知道，老三跑了，他們娘幾個日子不好過，但這又不是我造成的，憑啥讓我替他背鍋。哼，那錢誰拿了誰負責，跟我沒關，大哥你看著辦吧，我走了，上班去了。”
  王老四說著，一甩袖子，還真的就這么走了。
  剩下王老二，還舔著臉，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看王老大的目光直直盯著他，他才抬起頭來。
  一雙眼睛，因為熬夜打牌，雙眼浮腫，眼里滿是血絲。
  “大哥，你可別指望我啊，我一分錢都沒有。別說同情別人的婆娘孩子，我婆娘孩子都養(yǎng)不起呢。咱們家，原先是老爹做主，現(xiàn)在是大哥你做主，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怎么說就怎么說，我半點意見都沒有。”
  說著，也踩著一雙磨破了鞋底的布鞋“啪嗒啪嗒”的走了。
  王老二的妻子軟弱，看丈夫這樣，也慌忙將自家的孩子拽上，跟在丈夫的身后，離開了。
  剩下王老大一家，幾個人面面相覷一陣，王老大媳婦一下哭了，“叫你少管閑事少管閑事，你不聽，你是他們的爹啊還是他們的娘，現(xiàn)在有事兒了，一個個的甩手跑了。算是個人嗎？”
  王老大皺著的眉頭越來越緊。
  能怎么辦，  老爹死的不光彩，說白了，當初就是被他們兄弟幾個氣死的。
  他是家里的老大，躲在父親身后滑頭了這么多年，總不能讓兄弟們，在老父去世的第一年，就分崩離析吧。
  “你個死女人，說什么屁話呢，頭發(fā)長見識短的娘兒們，還不快滾去做飯，看看現(xiàn)在都幾點了，還在這里瞎得得。”
  王老大媳婦被罵的一愣，忍住了哭聲，委委屈屈的轉(zhuǎn)身出門，帶著兩個女兒去了廚房。
  ……
  青川市，公安局。
  王爸王媽又一次被提審。
  這邊剛問完，那邊，就有人推門進來。
  “剛問到什么新的東西了沒有？”
  “沒有，翻來覆去的，還是那些答案。”
  負責記錄的小公安整理著手上的記錄文件，站起來回答。
  另一邊，剛剛負責提審的警察，皺著眉，有些煩躁。
  “現(xiàn)在輿論壓力這么大，再問不出有用的東西，就要將人給放了。我們總不能一直這樣，不明不白的關著人家。”
  領導沉吟著，想著昨晚，接到的那通來自于京都，龐夫人的電話。
  “問不出來，不等于沒有參與。這兩口子，有很多疑點在身上。首先，那個賬戶的開戶時間，就很微妙，恰好是曾家父子來到青川的時間。
  第二，聽說龐副跟王大力的兒子走的很近，王大力的兒子才多大點，跟龐副能有什么可聊的？
  第三，曾家父子剛來青川市，接觸的第一個人，是龐副，但后來不知道為什么，這個人轉(zhuǎn)身又跟耿副談起了投資？
  第四，曾家父子注意到王大力家，還是因為當初，由龐副出面，促成了曾家父子給青川市第一小學捐贈圖書。
  第五，龐副在半個月錢，派人去過一趟哈市，調(diào)查招商引資的事情。
  你們看，還有這么多問題沒弄清楚，怎么能輕易放人？”
  剛剛提審王大力夫妻的警察，聞言，微微坐起，暗自打量著領導。
  心說，這人說話，一向很講究方式方法，今天是怎么回事，這么有指向性？
  而且指向的，還是龐副市長？
  這人要么是瘋了，要么就是……
  警察申請微斂，緩緩開口“可是，現(xiàn)在外面的輿論，對我們的壓力很大。就今早，青川市早報上，頭版頭條，報道了‘招商引資’的事件。全文沒有一個字是虛假的，但外面對咱們的辦事能力，以及對耿副及相關人員的工作能力，都有了懷疑，在這樣下去，怕……”

  “小于啊，咱們當警察的，怎么能被輿論牽著鼻子走呢？你說是不是？”
  領導盯著姓于的警察幾秒，這才笑著轉(zhuǎn)身，“按照我剛才的思路，再提審一次，我相信會有收貨的。”
  門砰的一聲輕響，被關上了。
  剛才大氣都不敢出的小警察，這個時候才吐出一口起來。
  “師傅，領導這是……”
  小警察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自己的師傅瞪了一眼，生生將未出口的話給咽了回去。
  “按照領到說的做吧。”
  姓于的警察起身，抬手，摁一摁額頭。
  “對了，王大力的兒子今天來過了沒有？”
  他扭頭問了一聲自己的小徒弟。
  “上午十點多來過，問了一下情況，就走了。”
  “聽說那孩子受傷了，看著嚴重不？”
  “看著不怎么嚴重，但傷到的是腦袋，可說不好。對了，我聽人說，  那孩子還是個小神童呢。如果這次受傷，腦袋變笨了，那可真要哭死。”
  小警察嘀嘀咕咕的，嘮叨個沒完。
  “聽說，昨天，他們老師知道這孩子為了父母的事情，氣不過，去銀行要注銷賬戶，被銀行的人打傷了腦袋，老師都要哭死了。
  那些老師害怕，因為曾家父子捐贈的那些書籍，再給學校帶來什么影響，才一股腦兒將那些書拉到了咱們這里。
  知道這些事兒的人，現(xiàn)在都在罵咱們呢，現(xiàn)在在外面聽聽，我們這些人，就像是十惡不赦的惡霸一樣，哎，這工作難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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