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最開始，王曉陽恨的明明是江山。
  那個將他和陳緋兒同時拖入泥潭的人。
  那個一副白馬王子樣，出現在女孩面前的斯文敗類。
  從十六歲開始，玩弄、戲耍、強奸了那么多女孩，致死兩人，致殘一人，還能一次又一次脫逃法律制裁。
  可是到后來，王曉陽的恨就開始轉移了。
  轉移到了那個叫江峰的男人身上。
  那個穿著軍裝，卻能無底線護著他的弟弟的男人身上。
  大概，在江峰看來，他并沒有做什么實質的事情傷害王曉陽。只是曾經用言語警告他，只是防患于未然，只是不想讓王曉陽用以暴制暴的手段報復……
  他們活的高高在上，看不到底層人民的掙扎和悲苦。
  或許，他站在高處俯視太久，永遠不懂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被他用強權摁在泥潭里，爬上來，打下去，爬上來，打下去，漸漸失去斗志的過程有多惡心，有多叫人絕望。
  從舞廳里一出來，王曉陽就沖到樹坑邊“哇哇——”吐。
  今天，牟童童在舞廳里耍了一回，打舒暢了。
  這會兒，正站在兩個干警旁邊，等王曉陽他們出來。
  看王曉陽一出來就跑去吐，懵了。
  “他，怎么了？人找到了嗎？”
  “沒——”
  李強擔憂的看著王曉陽，以為他是被舞廳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給惡心到了。
  也是，雖然被大家稱之為‘首長’，但，也不過才十八歲的少年。
  李強給王曉陽拍拍背，突然口袋里的電話響。
  老式的大哥大，又笨，信號又差，要不是為了研究院能隨時找到王曉陽，李強才不想揣著這東西出門呢。
  電話剛一接通，就聽王媽在那端急切的說“緋兒和寧寧都在醫院里，你和陽陽趕緊過來。”
  大哥大話筒漏音，王媽的話，王曉陽聽的一清二楚。
  三個人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鐘。
  正值新春佳節，醫院里人很少。
  急診室里，除了幾個玩炮仗炸傷手腳的，在包扎外，就剩下陳緋兒和舒宇寧倆。
  王媽見王曉陽幾個來了，起身迎上去，“你們去哪找人了，都幾個小時了，才過來。中間我給你們撥了那么多電話，怎么老打不通？”
  王曉陽想了一下，大概母親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們已經進了舞廳。
  大哥大原本信號就不好，加上舞廳在地下，那電話肯定就打不通了。
  “她們怎么回事，怎么在醫院？”
  王媽眉頭皺了一下，“還不太清楚，晚上十點左右，醫院打電話給你陳叔叔，說有人把倆孩子送醫院就走了，孩子中途醒了一下，報了你陳叔的電話號碼？”
  “她倆……”
  “說是乙醚中毒……緋兒好像是因為乙醚過敏，中間因為呼吸困難醒來過一下……”
  王曉陽疲憊的搓把臉，往病床上掃了一眼。
  想問母親，倆人都沒受到其他傷害吧，可是話到嘴邊問不出來。
  王曉陽跟母親正說這話呢，就見李小葉扶著墻，從簾子后的病床邊出來。
  看到舒茂然一張焦慮且擔憂的臉，點點頭，又搖搖頭，眼淚刷一下就下來了。
  “孩子沒事，我檢查過了，倆孩子都沒事。”
  聞言，陳啟面色是肉眼可見的輕松了下來。
  王曉陽琢磨了一下，才明白，李小葉說的倆孩子沒事是啥意思。
  懸著的心跟著放下來。
  看大老遠跑來做客的牟俊倆口子，也被折騰來了醫院。想到今天，自己讓人家兒子小小年紀就跑那種地方進行暴力輸出，就有些抱歉。
  “牟叔對不起，今天帶牟俊去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地方，讓他看到一些不太好的事。”
  “我剛聽說了，”牟俊安撫的拍拍王曉陽的肩。
  牟童童站在他父親旁邊，翹著唇角，沖王曉陽做鬼臉。
  “這事兒也算給我敲了個警鐘。”
  是啊，今天在那場子里混的，都是青川市的二代們。
  年齡不大，膽子都不小。
  “童童那么懂事，他不會的。”王曉陽說著，伸手在牟童童的頭上揉了一把。
  牟童童靈活的像小貓一樣，嗖一下，跳開了。
  這邊的聲音好像一下將周邊的沉重氣氛給打破了。
  “陳叔，你問問醫生，看送陳緋兒她們過來的是什么人，還能不能找到。”
  陳啟以為王曉陽找人，是為了道謝，只有李強明白，王曉陽找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正好是乙醚中毒，正好是晚上十點多鐘，正好在那個場子里碰到了臉熟的人，正好的事情太多了，那就不是巧合……
  醫生一問三不知，只是搖頭。
  “今天來值班的人少，急診室又忙，倆女孩送過來的時候沒太注意……”
  還是一名年輕的護士，以為他們要報答好心人，覺得他們做人挺敞亮，就說了“是倆個年輕的軍人送過來的，臉嘛，不是很好看或者難看的長相，再次碰見我能認出來，要描述的話，還真不好描述。”
  小護士撓撓頭，笑的有些抱歉。
  “具體是幾點鐘送過來的，你還記得嗎？”
  “應該是九點半左右吧，我正好吃飯回來，所以記得比較清楚。”
  “我知道了，謝謝你。”
  王曉陽到了謝，心里有了猜測。
  “今天這事兒，我們要報警吧？”李強等了半天，沒等到王曉陽說要去報警的話，以為他是忘了。
  “報警？以什么理由報警？”
  “不是，那地下舞廳都那樣了，還不能報警？”李強詫異的很。
  “就帶咱們過去的那倆警察的態度，你以為他們不知道哪個舞廳里面是什么樣？再說了，咱們沒能當下帶警察進去抓住現行。你信不信，咱們明天去報警，后天警察‘突擊檢查’的時候，那舞廳就能干凈的跟初中的學生課堂一樣。”
  “你的意思是——”
  王曉陽點點頭，“你知道今天那個姓唐的女人，她爹是做什么的嗎？”
  “做什么的？”
  “一年前，是青川市稅務局的一個小領導，現在不知道。青川市啊，屁大點的地方，稅務局領導的女兒都能在那地方混成個拉皮條的，還能被人給占了便宜，你以為那些人又是什么簡單的身份。”
  李強再次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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