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里，王曉陽被再次提審。
  雙手被緊緊烤在座椅上，刺目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叫他睜不開眼睛。
  經過昨晚一夜的輪流審訊，王曉陽的精神已經疲憊不堪。
  此刻，他嘴皮干裂，腦袋耷拉著，累的眼皮都抬不起來。
  大概是忌憚于他華大研究生的身份，這些人并未對他動粗。
  只折磨他的神經，不給他睡覺，不給他吃飯。
  審訊室里來了一輪又一輪人。
  他們對他問同樣的問題，看他神經萎靡，只要打盹，就立馬用涼水將他潑醒。
  他已經有二十四小時未進食，三十六小時沒合過眼了。
  如果沒有系統讓他偷偷作弊一下，肯定就要掛了。
  這些刑訊逼供，卻又不想擔上屈打成招的罵名。
  想必另一間審訊室里的李強，現狀也好不到哪去。
  “王曉陽，正月初五晚上，你在城北的天上人間大打出手，致五人受傷，致一人死亡，你認不認？”
  王曉陽困頓的張開雙眼，看眼前的兩人有了重影。
  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他小聲呢喃一句“差不多，應該到了？”
  “你說什么？”
  他聲音太小，審訊人員沒聽見他說什么，只好湊過去，靠近他。
  結果，王曉陽輕蔑的掃他一眼，再次閉上眼睛。
  那人氣壞了，揚手，就將一大茶缸子的茶水潑在了王曉陽的臉上。
  褐色的茶水順著王曉陽清瘦的臉龐流下。
  “媽的，你倔個什么勁兒，遲早都要招認的，早點招認還能少受吃點苦頭。”
  男人罵罵咧咧，對上王曉陽冷凝的眼神，身體就是一抖。
  那眼神太嚇人了，像是看著一個死人一樣，半點溫度都沒有。
  這些人知道他們在做什么，也知道他們在為誰做事。
  但，惡事做多了，他們也就習慣了。
  那久違的良心和高尚的理想早就不知道被他們丟到了哪里。
  他們現在記得的，只有天上人間的燈紅酒綠，和摟在懷里軟軟嬌嬌的姑娘，以及幫那幫人處理事情后的辛苦費……
  大概是王曉陽的狀態實在太差了，負責記錄的人看起來有點害怕了。
  捅了捅那人的胳膊，說“算了，讓他歇歇吧，別真的給弄死了。”
  說著，兩人起身走出了審訊室。
  剛走出去，就被急匆匆趕過來的所長一把抓住。
  “人呢？”
  “什么人？”
  “王曉陽還有那個李強？”
  難得的，總是喜歡端著一臉笑容的所長，此刻卻是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
  “在，在神審訊室……”
  所長一把甩開對方，抬腳就往審訊室走。
  審訊室里，王曉陽耷拉著腦袋，像死了一樣。
  他雙手被反剪牢牢拷在座椅里。
  審訊室的那種座椅，坐下來局促的很，王曉陽要不是被手銬扯著，大概早就滑到了地上。
  所長看到眼前的情景，一時惶然。
  要怎么辦呢？
  現在已經這個樣子，要是被來人看到眼前的景象，就完了。
  這兩天，他忙著四處打點，想要盡快從這里調離出去。
  要不是聽到風聲，他還陪對方喝酒玩麻將呢。
  可是，就算急急忙忙趕回來了，好像也已經遲了。
  所長在審訊室里站了一會兒，又悄聲走了出去。
  在辦公室里，給李二打了個電話。
  “京市來人了，是來找王曉陽和李強的，大概下午三點左右到青川。”
  對方大概在酒吧或者什么歡場，有女人的撒嬌聲和男人的調笑聲，還有各種令人遐想的呻吟……
  “哦——”對方懶洋洋應了一聲，“現在是幾點？”
  “一點半！”所長不明白對方的意思，低頭看了一下腕表，說。
  “哦，才一點半啊，呵呵呵，要處理兩個人需要這么長時間？”
  所長明顯被對方這輕描淡寫的話給嚇到了。
  “李二公子，那兩人身份——”
  “什么身份？跑老子的地盤上來談身份？呵呵呵——”
  所長被對方笑的后背發涼。
  “姓莫的，我的手段你知道，你現在不處理他們，是想等著我來處理你和你的家人嗎？哦，對了，我忘記提醒你們了，近幾年來，那些無辜消失的人，你還記得他們去哪了嗎？行了，莫叔，我繼續玩兒了，記得，沒事別打擾我哦——”
  話剛落下，對方就掛上了電話。
  大冷的天，所長后背全濕了，衣服就那么濕乎乎汗津津的貼在后背上，像是有條蛇爬在上面，伺機而動。
  動，或者不動，都要死，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區別而已。
  在座椅里沉思幾分鐘后，他終于站起身來，恐懼的眼神變了，變得決絕而冷漠。
  他叫自己侄子進來，輕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不一會兒，王曉陽和李強再次被無罪釋放。
  從局子里走出來的時候，王曉陽腳步虛浮的很，被李強架著，慢悠悠的朝著街道上走去。
  現在已經是正月十一，回家過年的人都回來了，街道上熙熙攘攘的。

  “怎么樣，他們沒對你動手吧？”
  李強看王曉陽狀態這么差，很是擔憂。
  王曉陽輕輕搖頭。
  路上，他聽見有人小聲的議論聲“你看今天的報紙了沒有，就那個大官的兒子強奸未成年后，害死一家人的那個。”
  “看了，慘的很，不到一星期，一家人全沒了。”
  “不是，那女孩好像還有個哥哥，說在外面打工。”
  “哎，你們說，這事兒，跟兩年前發生的那件事情……”
  “快閉嘴吧，也不看你現在在什么地方，還敢亂說，你不想活了？”
  這話題實在敏感，有人趕緊呵斥出聲。
  幾個胳膊下夾著報紙，圍在一起下棋吹牛的老頭，突然就閉嘴了。
  有人往四下里看一看，目光在對面的警局看一眼，提上自己的馬扎子，轉身回家了。
  “哎，這世道……”
  嘆息聲遠遠的，穿過風，傳到王曉陽的耳朵里。
  “他們的動作好快。”王曉陽腳步趔趄著，笑了一下。
  抬腳就要往對面的報亭走，“我們也去買份報紙看看。”
  兩人剛走上馬路，迎面就有一輛大卡車朝著他倆沖了過來。
  “窩草！”
  “天呢——”
  路上的行人看到這個情況，也跟著尖叫起來。
  眼前卡車就要撞上他們，從他們身上碾軋而過。
  王曉陽虛浮的腳步一下就消失了，耷拉的眼皮抬起，眼底冷光一閃，伸手，用力將李強扯到自己身后。
  同一時間，沖過來的車子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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