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
　　意思……現(xiàn)在就不是了？！
　　靜笙有些疑惑的看著蘇淺。
　　蘇淺看著紅泥小爐上的茶釜，恍然之間，仿佛看到了蘇府那座茶亭。
　　坐落在明池畔的那座沉香亭，承載了蘇淺的少時。她還記得，亭畔有有一棵百年樹齡的連理柏，樹下設(shè)有一架秋千，扎著小揪揪的瑤瑤，喜歡抱著那只鴛鴦眼獅子貓坐在上面，讓小丫鬟們在后面推，銀鈴般的笑聲，比夏天的蟬鳴還要響亮。
　　而那座沉香亭中，一方紫檀山水茶案，案上紅泥小爐烹新茶，幽幽琴聲中，豆蔻少女們在圍爐斗茶……
　　“阿淺？”見蘇淺看著那盞茶出神，靜笙忍不住喚了一句。
　　蘇淺回神，再抬眸，看著靜笙時，眼中是一如既往的溫婉笑意。“怎么了？”
　　“阿淺……認(rèn)識那個謝家大少夫人嗎？”靜笙好奇的問道。
　　“她是明素光的閨中密友，也算是……本宮少時的朋友。”
　　“明素光？！”靜笙和君曦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出了這個名字。
　　靜笙知道明素光，是因?yàn)樘K淺跟她說過，明素光差點(diǎn)成了她嫂嫂。
　　而君曦知道明素光，是因?yàn)槊魉毓馐呛陀H東漠的大寧公主。
　　“嗯，”蘇淺輕點(diǎn)了下頭，表示就是她們知道的那個明素光。“不過自從素光姐姐和親東漠以后，本宮和孟嫦曦之間就再無交集了。”
　　這件事是蘇家不厚道，是蘇御負(fù)了明素光，所以孟嫦曦很不待見蘇家，自明素光之后，孟嫦曦便再沒有和蘇淺說過話了。
　　現(xiàn)在孟嫦曦突然遞牌子進(jìn)東宮，求見蘇淺，倒讓蘇淺頗為意外。
　　想到這里，蘇淺看了一眼進(jìn)來稟報的宮人，問道，“謝家大少夫人……現(xiàn)在人在何處？”
　　“回殿下，謝家大少夫人正候在九仙門外。”
　　一般人遞牌子進(jìn)宮求見，都是提前幾天先遞牌子，然后在府中靜候，等著上面的貴人召見。
　　但今天，九仙門外這位謝家大少夫人，卻是靜靜的等在宮門口，仿佛料定了太子妃會當(dāng)即召見她。
　　“召她進(jìn)來吧。”蘇淺淡淡的吩咐道。
　　“諾。”宮人領(lǐng)命下去。
　　半炷香之后，靜笙看到了由瀲月引入殿中的孟嫦曦，那是一個帶著書卷香氣，淡雅如蓮的女子，中原淑女身上特有的那種貞淑雅靜，在她身上淋漓盡致。
　　“臣婦見過太子妃殿下，見過公主殿下，見過良娣。”孟嫦曦按禮給蘇淺、君曦和靜笙行了見禮，一舉一動優(yōu)雅有度。
　　蘇淺輕輕一頷首，道了一句，“賜座。”
　　話落，訓(xùn)練有素的宮人引孟嫦曦入座。
　　“賜茶。”
　　奉茶宮女給孟嫦曦奉上茶盞和茶湯。
　　幽幽茶香中，幾人安靜的品茗。
　　靜笙捧著茶盞，輕飲之際，不忘偷偷打量了一下孟嫦曦和蘇淺。卻發(fā)現(xiàn)這兩人之間疏離的可以，一點(diǎn)都不像所謂的“故交”。
　　孟嫦曦安靜的飲著自己的茶，抬眸間，不動聲色的看了上座之人一眼。
　　溫文爾雅、風(fēng)姿卓約。
　　當(dāng)年的那個小丫頭，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嗎？
　　自從素光離開大寧之后，孟嫦曦就再也沒有和蘇淺有過交集。其實(shí)，孟嫦曦心里也知道，自己不該遷怒于她的。
　　可是看著這個女孩，她就想起那一年，她推開素光繡樓的門，看到懸于梁上的素光。看到浩浩蕩蕩的和親隊(duì)伍，帶走了她最好的朋友！
　　蘇家！蘇御！
　　他們讓素光絕望到活不下去！最后只能離開大寧，去了那個黃沙漫天的東漠。
　　“謝少夫人。”蘇淺率先開了口，打破了沉默。“你以此次進(jìn)宮求見，所為何事？”
　　孟嫦曦深吸了一口氣，袖中緊握的手，指甲都已經(jīng)深深陷入了掌心，卻渾然不知。
　　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來求蘇家人。只是想到那個妤歌丫頭，她不得不開了口。“殿下可聽聞，最近京中妻子告夫一事。”
　　聽到這話蘇淺還沒開口說話，君曦就先開了口。“這個本宮知道！不就是你的那個五弟媳把小叔子給告了嗎？”
　　君曦一雙眼睛亮晶晶，一臉赤裸裸的好奇。
　　“皇姐。”蘇淺輕喚了一聲，這才讓君曦收起了她那一臉興奮的表情。
　　“抱歉。”君曦有點(diǎn)不好意思了，只是這事最近傳的太火了，她也是心里好奇而已。
　　蘇淺沒理她的好奇，轉(zhuǎn)而看向孟嫦曦。“謝少夫人是為了貴府弟媳而來？”
　　“是，”孟嫦曦的眉宇間，有著明顯的疲頓，“臣婦是為了那孩子而來，還請殿下幫一幫她。”
　　“若你是因?yàn)樗�告夫一事而來，其�?shí)大可不必如此擔(dān)心，陛下新修了律法，新官上任三把火，大理寺也不敢徇私枉法。”
　　沈妤歌是大寧開國以來，第一個將丈夫告上大理寺的女人！所持的律法，也是武帝因?yàn)椤翱ぶ靼浮倍�新修的那一條律法。
　　“諸毆傷妻者，減凡人二等;死者，以凡人論。夫婦如愿離異者，斷罪離異。”蘇淺念出了今年新修的律法，“這是陛下親自修訂的新律法，親筆寫在大寧律上的！謝柏然既然打了他的妻子，自當(dāng)會承受該有的結(jié)果。”
　　“臣婦并不擔(dān)心她的官司會輸。”
　　事實(shí)上，沈妤歌的父母為她請了天下最好的狀師，加上新修的律法，這場官司幾乎是沒有懸念的。
　　“那少夫人擔(dān)心的是什么？”
　　孟嫦曦嘆了一口氣，“大寧律中明文規(guī)定，子不告父，妻不告夫！妻告夫，雖屬實(shí)，仍須徒刑二年，后徒流放。”
　　也就是說，妻子和丈夫打官司，告發(fā)丈夫，無論對錯，妻子都要坐二年牢，然后還要流放。
　　“你們中原還有這種規(guī)定？！”靜笙聽得目瞪口呆。
　　這不是公然踐踏司法公正嗎？！
　　蘇淺看著自家孩子一臉的不解，“禮法中有一條“親親得相首匿”。就是說，親人犯了罪，禮法允許你替其隱匿罪行。”
　　“這不是包庇嗎？”靜笙不解地問道。
　　“禮法講究父子之親，夫婦之道，。所以雖有患禍，但禮法依舊奉行“誠愛結(jié)于心，仁厚之至”的天理人倫，所以……”
　　接下來的話蘇淺沒有說下去，但靜笙已經(jīng)理解了話中的意思。
　　“所以，那個遭家暴的女子，就算告贏了她的丈夫，還是要坐牢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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